(第二十五講)
常欽和尚尼慈悲!諸位法師,諸位在家菩薩!阿彌陀佛!
請大家打開講義第62面:
[己三、明情墮因果]
這一科是講到我們凡夫因為一念的情執,所產生的因相跟果相。這一科蕅益大師判作「扶律談常」──佛陀一方面廣泛的探討「空性」的道理,另一方面也強調「因果事相」的重要。我們一路研究《楞嚴經》包括:正見篇、修行篇,佛陀所發揮的重點,其實是在「空性的智慧」,就是以「我空、法空」的智慧,來照了心性的本體──「何期自性本自清淨」。
我們菩薩道最大的障礙──就是我們的「顛倒想」,我們無始劫來,被自己心中的妄想,產生很多的誤導;也就是說:我們的心跟外境接觸的時候,由於過去的業力跟今生煩惱的交互作用,會先有個「感受」,這感受就會產生很多、很多的「妄想」出來。這個妄想假設我們不加以消滅,我們就很容易產生對立心──人跟人之間的對立,都是我們自己的妄想創造出來的。
「空觀的智慧」──我們觀察「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因緣的假相,它沒有實體。為什麼呢?因為它沒有一個來處──你從什麼地方來?你將往哪裡而去?「妄想」是沒頭沒尾的,它只就在一個煩惱跟業力的碰撞之下,而顯現一個暫時的假相而已。「空觀」的智慧,可以把這個假相慢慢的把它化解掉──你從空性而來,你還是回到空性去吧,我們能夠達到「無住」。妄想你不住它就消失掉;你一住它的勢力就膨脹起來。所以一個經常修空觀的人,他內心是調柔清淨,因為你沒有對立,沒有我相、人相的對立,心中是調柔的;沒有對立心,就不容易帶動貪瞋癡慢的煩惱,它自然清淨!「空觀」使令一個菩薩內心調柔、內心清淨,這個是整個《楞嚴經》的修學主軸;「正念真如」觀照的重點,就在「心性的本體」。
但是──佛陀講完「空性」的智慧以後,佛陀恐怕眾生會產生偏空,所以「破障篇」就強調因果的重要性;因為你念頭一動,它就是一個緣起!但是在因果的事相當中探討,我們會通其它的經論,其實是兩種說法:比方說《地藏經》在講因果的思想,它偏重在「業感緣起」──認為這個人為什麼到三惡道去呢?因為他有罪業;這個人為什麼生天呢?因為他有佈施持戒的善業。完全是以善惡的業力,來主導我們六道的升沉,「萬般皆是業,半點不由人」,你來生去哪裡,你作不了主!誰作主呢?你的「業力」作主!但這樣的一個理論,在佛教的道理來說,是不圓滿的教法,不了義的教法。你的「業力」是從什麼地方來呢?還是你「心」創造的──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
本經在探討因果:它不是從業力,它從你的「心念」來決定你的因果。不過這個地方的「心念」不是我們一般的外境的刺激,產生那一時的「妄想」。它這裡的「妄想」,本經給它的專有名詞叫「堅固妄想」──無量劫來我們不斷的造作,所留下了一種堅定的力量。我們今生打了很多、很多善的妄想,也打了很多、很多邪惡的妄想,到底我們今生的生命是誰來主導呢?是由你的堅固妄想主導。什麼是「堅固妄想」呢?(它有兩個條件。):第一個、它必須要是「數數現行」:說欸…我這個妄想,我三兩天才打一次,不能構成堅固妄想;它是每天不斷的出現,不管是善是惡,每天數數現行的妄想。第二個、它必須是「輾轉增勝」:你對於這個妄想,基本上你是放縱的、隨順的,你不會去抗拒、對治它,所以它的勢力是「種子起現行」,然後「現行」你又隨順它──現行又熏種子,產生一個強大增上的力量。
所以在你的心中,如果出現一種數數現行、輾轉增勝的妄想,那你就得小心了,它對你的來生,會有很大的主導力量。由於我們數數的熏習,所產生的一個堅固妄想,它如何來引導我們的生命,出現各式各樣的果報,這一科是探討這一個問題,就是「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不過這裡的「心」,偏重在「染污的心」這一部份,而不是諸佛菩薩的清淨菩提心所帶動的功德莊嚴;是偏重在凡夫的情執,由這一念情執的數數活動而累積一個負面的業力,乃至已經在成就未來的果報。我們看經文的第三段──「慢」。所謂的「慢」是一個「高舉相」,就是這個人仗恃自己的功德,把自己的地位高舉了,因為高舉的關係,就帶動很多、很多貪愛的煩惱,也容易去造一些罪業。
[慢習]
[總標:]
【三者慢習交陵,發於相恃,馳流不息,如是故有騰逸奔波,積波為水。】
[別明:]
【如人口舌自相綿味,因而水發。二習相鼓,故有血河、灰河、熱沙、毒海、融銅灌吞諸事。】
[勸誡:]
【是故十方一切如來,色目我慢,名飲癡水。菩薩見慢,如避巨溺。】
我們把這個「慢」的堅固妄想,它的「因果相貌」做一個說明:首先,我們看它的煩惱活動叫做「惑」──‘慢習交陵’,高慢之心會出現:第一個「慢」是指煩惱的現行,第二個「習」是它的種子。一個人會起這麼堅固的「慢煩惱」,他過去生肯定是有它的種子,今生的因緣刺激…外境的刺激,又把煩惱的現行表現出來,所謂「種子起現行,現行熏種子」,兩個互相的交陵、互相的作用,就把這個煩惱的勢力,變得非常強大。煩惱強大到一個程度的時候,它一定會付諸行動的。
‘發於相恃,馳流不息’,這是它一個造業的相貌──「慢煩惱」的活動,它的發動的原因就是「仗恃」:他可能仗恃自己財富廣大,或者自己多聞智慧,乃至於地位崇高;我們內心本來是「何期自性本自清淨、本來是平等」,他就在內心當中捏造一個高山的相貌,自己是高高在上,誰也比不上他,這個「仗恃」的結果就‘馳流不息’。為什麼高山會產生水流呢?古德解釋說:因為「高慢」會產生貪愛──「貪愛自我」,我們就會在人與人之間,把自己看得很重要。「貪愛自我」當然就產生了水,因為貪愛是水,所以從高山當中的貪愛,產生了水,這個水就奔馳而下,這是他一個造業的情況──首先把自己高舉,然後堅固的愛著自我,以這個愛著自我跟高舉的相貌結合,就造成一個奔馳而下的水流。
「高慢之人」他得果報是怎麼樣呢?‘如是故有騰逸奔波,積波為水。’‘騰逸’就是騰躍放逸,‘奔波’就是向前的奔馳。一個高慢的人,他是躁動不安的!‘積波為水’,把這個平靜的水,帶動了很多的波浪。這「高慢心」是怎麼一個情況呢?佛陀把高慢心的人,他內心的相貌講出一個譬喻說:‘如人口舌自相綿味,因而水發。’說:這個人他的舌頭是往上頂,(高慢的人是高舉),舌頭往上頂住自己的上顎,所以就把這個口水創造出來。因為他的煩惱現行的互相的鼓動,所以高慢心的人,他是高舉、躁動不安的相狀,而且是貪愛相有水,所以他的果報,就有三種地獄出現:
第一個、血河地獄──「血河地獄」它兩邊是高山,這個人一進去高山以後,這高山就突然間把他合起來,就把這個人的色身夾成血肉模糊的狀態,這叫血河地獄。因為他因地的時候高舉,高舉就把心中的高山創造出來,結果高山跟高山相擠,就把自己給夾出了血河。
第二個、灰河地獄──我們自性本來清淨,怎麼就有這個地獄呢?就是這個罪人他高舉就奔騰,然後他被投入到一種高溫沸騰的灰黑色水中,在這個沸騰的水中,他被燒得膿血流出,痛苦萬狀,這是灰河地獄,又熱又髒的水。
第三個、熱沙毒海──這個地獄,圓瑛老法師說:這是兩個地獄結合在一起,是一個黑沙地獄。這個罪人被投到又毒又熱的大海當中,他很痛苦,他希望能夠跑到岸邊,但是他好不容易跑到岸邊的時候,這個岸邊的沙也特別的熱,結果把他的皮肉燒得皮破徹骨,這是黑沙地獄!乃至於融銅灌吞,用高溫熔化的銅汁,來灌這個罪人之口等等,這都是在因地的時候,因為高慢的煩惱不斷的活動,自己就把這地獄的果報創造出來,讓自己去承受。
佛陀勸誡我們:是故十方如來,以智慧之眼來看我慢的煩惱,就像一個人飲這個「癡水」。在印度的一種毒水,你喝下去以後就失去理智了。所以‘菩薩見慢,如避巨溺’──菩薩見到內心當中生起高慢的活動,就看到一個人沉沒到大海當中,你的整個眼睛就看不到前方了,就失去方向感。這個高慢心的活動,一般來說,它不太可能出現在「初學者」,因為初學者煩惱很重、業障很重,他自卑感都來不及了,一般會產生高慢的——老參!問題是:我們本來是沒有資糧才學佛,每天懺悔業障、拜八十八佛,積集資糧、佈施持戒,欸…有一點資糧了,開始高慢了。
在《唯識學》上說:一個菩薩開始「高慢」時──第一、不見己過:你看不到自己的過失,當然你就不會調伏了。第二、不受教誨:別人給你一個如法的教誡、勸諫,你再也聽不進去了。這樣的人,遲早要栽觔斗,因為你「自我反省」的力量消失了;你沒有自我反省,別人在幫你反省、幫你勸諫你又不聽,那你的煩惱,當然就不斷的增長廣大了。我們講一個歷史故事,給大家體會高慢的過失:
在漢朝初年,有一則很有名的「淮南王叛亂」的故事。這是在漢朝開國初年,一個最大的諸侯王的叛亂,它牽涉的人之廣,以及層級之高,是歷史上少有的。講到漢高祖晚年的時候,劉邦他打下天下以後,他晚年的時候,其實呂后就大權在握,當然漢高祖一死,呂后就全部掌握大權了。呂后掌權之後,她做了兩個事情:第一個、她增長呂氏家族的氣勢,廣泛的利用呂氏家族來做官。第二個、誅殺漢氏的宗親,特別是漢高祖的兒子,她只要不歡喜的,就把他殺掉。漢高祖有好幾個兒子,有七、八個兒子,殺到最後只剩下兩個兒子,一個是「皇四子」──後來登位的漢文帝,第二個是「皇八子」,就是「淮南王」。
漢文帝為什麼沒被殺害呢?因為漢文帝這個人:個性很敦厚,歷史上說這個人勤儉刻苦、崇尚無為,他的個性是與世無爭的。他做皇帝的時候匈奴來打他,他就是和解…就把公主嫁過去,用和親政策;和親政策不行了,匈奴繼續打,頂多把他趕出去,趕出去就不再追了,趕快收兵了。他完全是一個無為的思想,當然在那個時代「無為」是對的,因為漢高祖多年的征戰,老百姓很辛苦,讓大家好好的休息,所以有這個「文景之治」!總之,漢文帝是一個很謙卑、很包容的人,勤儉刻苦、崇尚無為。但是他弟弟「皇八子」就不同了,這個皇八子淮南王,很小的時候,他的生母就死掉了,所以他是呂后一手把他帶大的,他仗恃呂后的權勢,歷史上說這個人囂張跋扈,完全不把他哥哥當一回事。
《史記》上講淮南王,他有三大過失:第一個、自訂法律──他在諸侯國裡,不用漢朝的法律,自己定法律,這是不合乎禮法的。第二個、戒嚴清道──他身為一個諸侯王,他出巡的時候,每一個老百姓都要跪在地上,等到諸侯的車子過去,這個是只有皇上才用的禮節,所以他是僭越禮,戒嚴清道。第三個、出言不遜──講話很不客氣了,甚至於對漢文帝講話都很不客氣,但是漢文帝,因為兄弟都死了,就剩淮南王,一再的包容,讓這個淮南王的內心不斷的高舉,終於產生了叛亂,後來因為事蹟敗露,就被漢文帝的中央軍隊給消滅了。淮南王被抓之後,漢文帝沒有殺他,念著兄弟的感情,削掉他的爵位,貶為平民,然後把他貶到四川巴蜀之地。
不過《史記》上記載:淮南王叛亂以後,非常的後悔,他臨終之前說:我以憍慢,不見自過若此,我怎麼都不能體會我哥哥對我那份的寬厚呢?還如此憍慢,竟然見不到自己的過失。後來他就絕食不吃飯死掉了。淮南王是有才華的人,諸位看歷史…他作了很多的著作,但是他因為「高舉」的緣故──一個人「高舉」,最可怕的是什麼?看不清自己的「定位」,產生「非分之想」!我們會產生很多的煩惱,是跟「高舉」有關係的,因為你高估了自己,然後你就會產生非分的追求;所以一個人高舉以後,你所成就的功德,就很容易破壞掉;因為你躁動不安,你不能安份了;不能安份,功德就不能夠繼續增長。菩薩他一旦高舉,就像一個人飲癡水一樣,看不清楚東西南北了,就像沉溺到大海里面,他再也看不到前方了,這就是高慢的過失。
[嗔習]
[瞋」就是對於「苦、苦具」,憎恚為性;不安穩,惡行所依為業。「瞋」當然是對不如意的境界產生憎恚;「憎恚」當然身口意就不安穩,不安穩他就會出手去傷害別人、動口去刺激別人…不安穩的行為就出現了。
[總標:]
【四者瞋習交沖,發於相忤,忤結不息,心熱發火,鑄氣為金,如是故有刀山鐵橛,劍樹劍輪,斧鉞槍鋸。】
[別明:]
【如人銜冤,殺氣飛動。二習相擊,故有宮割、斬斫、剉刺、槌擊諸事。】
[勸誡:]
【是故十方一切如來,色目瞋恚,名利刀劍。菩薩見瞋,如避誅戮】
「瞋心」的相貌是怎麼生起呢?‘瞋習交沖’──由於過去的種子跟現前的現行,交互的衝擊,就把「瞋」煩惱給帶動起來。看他所造的業──‘發於相忤,忤結不息,心熱發火,鑄氣為金’。瞋心的相貌就是「忤」──彼此互相的對立,對立的結果,彼此互相抗爭而不停止,就產生了火──內心的躁熱就產生無明之火。那麼「火」一定會產生「氣」,我們講「生氣、生氣」,所以當你心中有「火」又有「氣」,二者結合就產生「金」,一種堅固的東西。我們講「何期自性本自清淨」,怎麼這個人,他就會遇到刀子來殺他呢?因為他在因地的時候經常生氣,生氣有火跟氣的結合,就把他內心當中「金」的東西給創造出來。
未來的果報呢?‘如是故有刀山鐵橛,劍樹劍輪,斧鉞槍鋸。’‘刀山’就是有很多很多的刀,把它集積起來就成為刀山了;‘鐵橛’就是鐵棍,有很多鐵棍來傷害他的色身;‘劍樹’,就是豎劍成樹,很多很多的劍,把它累積起來像一棵樹;‘劍輪’,就是圍劍成輪,把這個劍組合起來像車輪一樣;‘斧鉞’,斧鉞就是斧頭,小的叫做斧,大的叫做鉞;或者‘槍鋸’,‘槍’是一種尖銳的、能夠刺穿身體的東西,‘鋸’就是鋸子!這個人他因地當中,他平常的身口意經常發脾氣、創造了「火」,而且帶動了「氣」,火、氣的結合,他的未來果報,已經累積這麼多的刀山劍樹等等…那個力量不斷在累積。
這個生氣的相貌,佛陀講出一個譬喻:‘如人銜冤,殺氣飛動。’就像一個人懷有很多很多的怨恨,他的身心世界就產生很多很多火氣,在體內飛躍鼓動…有火有氣(這個殺指的是火)。由於「種、現」兩種的衝擊(種子、現行兩種)…所以他來生的果報有‘宮割、斬斫、剉刺、槌擊諸事’;‘宮割’斬斷男女二根;‘斬斫’就是把頭砍斷;‘剉刺’就是把身體切成兩半;‘槌擊’,槌是用皮鞭來鞭打罪人,擊就是用鐵杖來拍擊身體。就是說:他在一念的清淨心當中,不斷的生起瞋心的妄想,就把這未來被傷害的果報給創造出來。所以十方一切如來,他以他的智慧眼,看到瞋心在活動的時候,他就看到當來的果報,那種銳利的刀劍不斷的在出現,那個刀劍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菩薩見到瞋恚,就像躲避這個誅戮(戰爭就是誅戮),彼此傷害兩敗俱傷,無一倖免。
關於「瞋恚」──在我們的菩薩道──你的根本是「菩提心」;而對菩提心最大傷害的煩惱,就是「瞋心」!《菩薩戒》裡面說:一個菩薩貪吃、貪睡、很喜歡買很多衣服,這些都亂不了,因為這些只是減損他的功德,增長一點過失,並沒有傷到根本。但是在《菩薩戒》裡,警告菩薩──這瞋心會傷害你的菩提心根本,就像一顆樹,它直接傷害你的根本,你的枝葉花果就凋零。我記得懺公師父以前在[齋戒會],他在齋堂開示說:我們修行人,有兩個重要的次第:第一個初學佛者,你要會拜佛、要會看經,解行並重;然後接下來要做什麼呢?你要會忍辱!他老人家說:
為什麼要「忍辱」呢?因為「忍辱以積大德」。說:菩薩慢慢的經過懺悔業障、積集資糧以後,他要增上的時候,就要學會去化解自己的瞋恚,世間上不是所有事都很如意的,你一定是忍辱,你才能夠通過種種的障礙去成就廣大的功德。菩薩治瞋──諸位要知道,我們不是面對那種:欸…我做錯了,別人來刺激我那個瞋,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說你做的很對,我們甚至於要對治那個「合理的瞋」,不是不合理而已;「合理的瞋」就是:你做得很對,別人來刺激你,你也不能發脾氣。
在《菩薩戒》──「瞋心」是不能有任何理由的!你看《菩薩戒》瞋心是不能有任何理由的,所以慈濟的證嚴上人說:我們要「理直氣柔」。對啊!你站在「理直」上你都不能瞋──理直氣柔,因為你要成就菩薩道,你不是一個生死凡夫,你是一個覺有情,菩薩是一個覺悟的人,他凡事是自我反省、自覺啊!
你一旦要行菩薩道,諸位要知道一個觀念:如果你想是要成就功德莊嚴,你從今以後不要管別人怎麼樣。菩薩道沒有對立的思考說:我怎麼樣,所以你必須怎麼樣,沒有這回事!從《楞嚴經》的思考──「一心真如」,他只管自己不管別人;別人怎麼樣,我沒辦法控制,但是我管好我的念頭…我不能起瞋,不管你怎麼樣,我就不能起瞋。《楞嚴經》它是──念念迴光返照這一念心,它不管外境怎麼樣的,所以瞋心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從《楞嚴經》的角度──一旦「正念真如」,你的所觀境只有一個,就是:你的現前一念心性。所以菩薩道看不到別人,凡事迴光返照自己的念頭,即便是合理的瞋心也要化解,因為它的傷害太大了。
[詐習]
[詐」:就是利用種種虛偽的手段來欺騙別人,以獲得利益。他為什麼欺騙別人呢?因為他要獲得一些非法的利益。
[總標:]
【五者詐習交誘,發於相調,引起不住,如是故有繩木絞校。】
[別明:]
【如水浸田,草木生長。二習相延,故有杻械枷鎖,鞭杖檛棒諸事。】
[勸誡:]
【是故十方一切如來,色目奸偽,同名讒賊。菩薩見詐,如畏豺狼。】
‘詐’我們看它的煩惱相貌——‘詐習交誘’,它的煩惱相就是一個誘惑的‘誘’。「詐」就是他現出一個假相,一個身口的假相出來。這個假相干什麼呢?來誘騙對方,使令對方上當,這叫做「詐」。它所造的業是‘發於相調,引起不住’,以這個虛偽的假相來引誘對方、來調弄對方,而且是相續、不停止的去做這件事情,叫「調」,調弄對方,使令對方產生了錯誤的認知。他不斷的調弄對方,最後得果報是怎麼樣?‘如是故有繩木絞校’。‘繩絞’跟‘木校’是同類,‘繩絞’是被繩子捆綁在一起,不得自在;‘木校’是被木板框住而不得自在。因為我們在因地的時候,引誘別人進入到我們的圈套,所以得果報的時候,你自己就被自己給束縛住了。
「欺詐」,它內心的相貌是什麼呢?‘如水浸田,草木生長’。欺詐的心,就好像用水去泡這個稻草,泡久了之後,草木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慢慢的增長;這比喻說:這個欺詐的人,他現出身口的假相,讓別人不知不覺的入其圈套當中。他未來的果報呢?‘二習相延’。因為種子跟現行相互的作用,就有這個‘杻械枷鎖’──‘杻’是銬住我們的手的叫‘手銬’,‘械’是腳鐐,‘枷鎖’是銬住脖子的;‘鞭’是皮鞭;‘杖’是木杖;‘檛’是馬鞭,馬鞭它比一般的皮鞭還短,但是它的材質比較堅硬;‘棒’就是棍棒。因為我們因地的時候。經常設計圈套,讓別人來進入到這個我們的圈套,所以我們得果報的時候,我們自己就不得自在了,被這個困住了。所以十方一切如來,看到這個「奸詐虛偽」的相貌,就像看到‘讒賊’,以讒媚的言詞來欺騙別人的財物,賊是用讒的方式來奪取的。所以‘菩薩見詐,如畏豺狼’──如同在暗處傷人的豺狼一樣。這個‘詐’──它現出一種不真實的身口二相,來欺騙別人,來誤導眾生。
在佛陀的戒律當中,講到出家比丘,有「五種邪命」是不應該作的:(一)詐現異相:這個出家師父現出很特殊的相狀,比方說不吃飯,或者不睡覺,以此來表現自己修學的功德。其實修學跟吃不吃飯、睡不睡覺是沒關係的,所以說是以此來誤導眾生。(二)自說功德:在大眾場合宣說自己持戒苦行的功德,來膨脹自我、來誤導眾生。(三)佔相吉凶:公然的宣說吉凶禍福之事。(四)高聲現威:談話的時候,現出高聲,令別人聽了很畏懼。(五)說所得利:宣說自己在某一處得到了利養,希望其它的眾生也能夠比照辦理。這五種都是屬於欺詐所收攝。
[誑習]
[誑]也是以一種不真實的言詞來欺騙別人,不過他是為了「隱瞞自己的過非」。前面的「詐」,他為什麼要欺騙呢?為了得到「非法利益」;這個「誑」,他為什麼要隱瞞呢?因為他自己有過錯,所以必須用虛妄的言詞來加以隱瞞。二者的差別在這裡。
[總標:]
【六者誑習交欺,發於相罔,誣罔不止,飛心造奸,如是故有塵土屎尿,穢污不淨。】
[別明:]
【如塵隨風,各無所見。二習相加,故有沒溺、騰擲、飛墜、漂淪諸事。】
[勸誡:]
【是故十方一切如來,色目欺誑,同名劫殺。菩薩見誑,如踐蛇虺。】
‘誑’的現行跟種子主要是一種「欺瞞」──欺瞞自己的過失。他所造的業‘發於相罔,誣罔不止,飛心造奸’;他宣說不真實的言詞,「有」說「沒有」,「沒有」說「有」,如此的欺罔而相續不停止。為什麼呢?因為他要隱瞞他的「作奸犯科」之事。欺瞞的結果──在經典上說,你的心本來是「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自光明。」結果我們就在內心當中,產生一種「黑暗相」,這個「黑暗相」是怎麼生起的呢?「因緣和合虛妄有生」,因為我們不斷的去欺誑別人,所以內心當中就創造一個黑暗相,有黑暗相就有污穢的東西,所以在你內心當中,就會出現一種飛塵的假相、土壤的假相…這些種種不清淨的屎尿,污穢不淨,都是很容易儲藏在一個陰暗的地方;因為我們不斷的欺瞞別人,所以在光明的心性當中,就創造一個黑暗的相狀,就容易藏污納垢了。
佛陀對欺誑的譬喻:‘如塵隨風,各無所見。’說:本來天氣非常好,但是吹來一陣風,就把這地上的灰塵吹起了;因為灰塵非常的濃厚,我們就看不到前方了…‘各無所見’。「欺誑」──就是把你自己的「光明相」轉成「黑暗相」!在「種子」跟「現行」交互作用之下,未來的果報‘故有沒溺、騰擲、飛墜、漂淪諸事。’‘沒溺’跟‘漂淪’是同一個地獄,叫做「沸屎地獄」──就是這個罪人,他投生到一個溫度很高,又充滿污穢屎尿的地獄,就整天泡在沸屎地獄當中;如果這個人欺瞞的罪比較重,他的身體是整個沒溺到水中;如果罪比較輕,就漂浮在上面,這就是‘沒溺、漂淪諸事’。‘騰擲、飛墜’──這叫「黑沙地獄」,這個罪人他所投生的地方,風吹起地上的熱沙,他就隨熱沙上下左右的飄蕩而不安穩。這都是在因地的時候欺瞞別人,就把這個果報相創造出來。所以十方如來,‘色目欺誑,就像賊殺一樣’──這個盜賊來劫財害命、劫奪我們的功德法財,因為你內心當中產生黑暗相。‘菩薩見誑,如踐蛇虺’──毒蛇都是躲在暗處的,你一旦欺誑別人,你就在你內心暗處當中,產生很多的污穢,乃至於產生很多的毒蛇,隨時會傷害自己。
[詐]跟「誑」的共同點──都是創造一個「假相」來欺騙別人。
我們一般的修學有兩個重點:第一個:就是內心的真實功德。第二個:是你外表的相狀。佛教徒──他是先成就真實的功德,再現出因緣假相出來,所以佛教的修學是「由內而外」的、你一定有「菩提心」,才有資格去修學六波羅蜜的法門。但是外道不同,外道他的修學,是只有修假相。諸位看看經典,尤其是《阿含經》,當你被外道的咒術所障礙了,你持佛教的咒語肯定可以破壞它,因為外道的咒語,它沒有真實的功德,它是一個假相,它完全是顛倒想,它是依止禪定的力量創造出來而已。而佛教的咒語,它是從內心的真實義的功德而發動了這個語言文字相,它這個假相有真實義在裡面。所以為什麼外道的神通,跟佛弟子的神通一接觸的時候,馬上就被破壞掉了?因為它沒有真實義的功德。我們講一個小故事,諸位可以體會一下:
有一次,釋迦牟尼佛帶著目犍連尊者到「忉利天」去說法,到了忉利天,帝釋看到目犍連尊者很歡喜啊,他心裡想說:「欸…舍利弗尊者怎麼沒有來呢?他們兩個是左右的大弟子啊。」他的想法是希望舍利弗也能夠過來,當然大智慧的佛陀知道他的心意,就跟目犍連尊者說:「你趕快叫你師兄舍利弗尊者趕快過來。」目犍連尊者是神通第一的,他的神通變化特別的精妙,他馬上一飛步就到了舍利弗的寮房,那時候舍利弗尊者正在縫袈裟。目犍連尊者說:「師兄啊!師父要你趕快到天上去,他有事找你。」舍利弗尊者說:「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袈裟縫好,馬上過去。」目犍連尊者心很急,就說:「師父要你趕快過去…你還不去!」他說:「你再不去啊,我用我神通力,把你整個寮房抬過去。」舍利弗尊者抬頭看一下他說:「你要有本事把這個針從地上拔起來,你再來動我的身體吧!」就把這個針插在地上,結果神通第一的目犍連尊者,他就是沒辦法動搖這一根針,沒辦法!目犍連尊者只好先回去,當他到了忉利天的時候,舍利弗尊者已經早就到了。
我們看目犍連尊者的神通跟舍利弗的神通──當我們看到假相,看到這個神通:可以把花變成一隻老鼠,老鼠變成一隻兔子,其實那是一個假相,那是心念的想像力豐富。但是真正神通跟神通接觸的時候,是顯現他內心真實的功德,就是他的止觀的力量。我們從這個故事可以看得出來,目犍連尊者的禪定力、智慧力是比不上舍利弗尊者的。所以我們受戒的時候,為什麼要緣境發心呢?為什麼要得戒體呢?諸位你會注意到──佛教任何的功德,都是先有「體」才有「相」。我小時候學過外道法門,我發覺:外道做什麼事情,都只是注意「事相」,沒有重視「心理」的準備。你看我們持戒,你沒有得戒體,是談不上戒行、戒相…談不上的,你沒有真實的發心,不可能持戒的。
諸位看「止觀」的書籍──不管是《小止觀》也好、《摩訶止觀》也好,他不是告訴你馬上就要修止觀,第一個它先告訴你:真正發心!你為什麼修止觀?把心態調整好。所以:你會發覺我們修學佛法,為什麼我們花的時間比外道的時間長?那當然!外道都是在修「假相」而已,那是空殼子的東西。但是佛弟子他很重視你的心態,一定要跟內心的菩提心、清淨心相應,一旦讓佛弟子修成以後,那個功德就是堅固不可破壞。所以你看外道法很容易修,因為他就在修「假相」而已。
「詐」跟「誑」──就是修假相,它是「向外攀緣」,跟佛教的真實義的功德不相應。佛弟子所有的假相,都是由「內」發出來的!佛法的修學──諸位要知道:先「修心」再「修相」,它是由內而外的,外道只是修假相而已,這一點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