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譯雜阿含經卷第七
失譯人名今附秦錄
二誦第二
(一二二)
爾時,世尊在王舍城迦蘭陀竹林。時,彼城中有伎人主,號曰動髮,往詣佛所。到佛所已,頭面禮足,卻坐一面,而作是言:「瞿曇!我於昔者曾從宿舊極老伎人邊聞:『於伎場上,施設戲具,百千萬人皆來觀看,彈琴作倡,鼓樂絃歌,種種戲笑。所作訖已,命終之後,生光照天。』如是所說為實為虛?」佛告之曰:「止!止!汝今莫問是事。」時,彼伎主第二第三,亦如是問,佛悉不答。
爾時,如來語伎主言:「我今問汝,隨汝意答。若有伎人,於伎場上,施設戲具,彈琴作倡,鼓樂絃歌,以是事故,百千種人,皆悉來集。如此諸人,本為愛慾、瞋恚、愚癡之所纏縛,復更造作放逸之事,豈不增其貪、恚、癡耶?譬如有人,為繩所縛,以水澆之,逾增其急。如是諸人,先為三毒之所纏縛,復更於彼伎場之上作倡伎樂,唯當增其三毒,熾盛如是。伎主汝為斯事,命終得生光照天者,無有是處。若有人計於伎場上作眾伎樂,命終生於光照天者,我說是人名為邪見。邪見之果,生於二處,若墮地獄,或墮畜生。」佛說是已,時,彼伎主悲泣墮淚。佛告伎主:「以是因緣故,汝三請,我不為汝說。」
爾時,伎主白佛言:「世尊!我今不以聞佛語故而便涕泣,我愍如斯諸伎人等,孾愚無智,所作不善。彼於長夜,作如是見,於未來世,當受大苦,常被欺誑,為人所輕。若有伎人作如是言:『於伎場上作倡伎樂,命終生彼光照天。』者,如是之言名大妄語。若以此業,生光照天,無有是處。世尊!我從今日更不造彼如是惡業。」佛即告言:「汝今真實,於未來世,必生善處。」
爾時,伎主及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二三)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王舍城迦蘭陀竹林。時,彼城中有善鬪將,為聚落主,往詣佛所,頂禮佛足,問訊已訖,在一面坐。白佛言:「世尊!我於昔者,曾從宿舊耆老邊聞:『若欲戰時,要當莊嚴所持器仗,牢自防護,勇勐直進,無有怯弱,能破前敵,傷殺物命,使餘軍眾皆悉退散。作是事已,命終得生箭莊嚴天。』」彼時鬪將作如是問,佛告之曰:「止!不須說。汝於今者,所問義趣,甚為不善。」第二第三,亦如是問。
佛復告言:「汝已慇懃三問於我,汝若能受,當為汝說。諸有戰者,牢自莊嚴,善知鬪術,最為陣首,勇勐前進。如是戰將,豈不作意方便,欲得傷害彼諸軍眾,作是念言:『云何當繫縛於彼、傷害於彼,令其壞盡。』寧可不生如是念耶?戰將!汝於眾生所起三邪惡業。何等名為三邪惡業?所謂即是身口意也。若以如是三不善業,身壞命終,得生天者,無有是處。戰將!汝今若如是見者,即是邪見。邪見之業必生二處,或在地獄,或墮畜生。」爾時,鬪將聞佛語已,悲泣流淚。佛復告曰:「我以是故,三請不說。今為汝說,何故涕泣?」
時,彼鬪將白佛言:「世尊!我不為聞是說故,而生悲惱;憐愍諸鬪戰者,長夜愚闇,孾孩無智,所作不善,常為此事,於未來世,當受大苦。如是惡業,而實不得生於天中。若以此業,而生彼箭莊嚴天者,實無是處。世尊!我從今更不作於如是邪見。」佛即讚言:「善哉!善哉!汝所說者,甚為希有。」
爾時,鬪將聞佛所說,頂禮還去。
(一二四)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王舍城迦蘭陀竹林。爾時,善調馬師聚落主往詣佛所,頂禮佛足,在一面坐。佛告調馬師曰:「以幾因緣,令馬得調?」
馬師言:「瞿曇!以三事故,能令馬調:一者、一向須濡。二者、一向須麁。三者、亦濡亦麁。」
佛語之言:「若斯三事不能調者,復當云何?」
馬師對曰:「打令命終。」馬師即言:「瞿曇!汝為無上調御之師,調丈夫時,以幾事調?」
佛言:「我亦以三事調御:一、須濡語。二者、麁語。三者、不濡不麁,而得調伏。云何名為一向須濡?如佛告比丘:『汝若修三業善者,獲善果報,此是天,此是人。』是名一向以濡而得調伏。云何名麁?如說三惡道,此是身口意業造惡果報。云何名為麁而濡?說身口意有諸善業,得生人天,此是身口意善所獲果報;亦說身口意有諸惡業,當墮三塗,斯亦身口意所獲果報。是則名為亦麁亦濡,而調眾生。」
馬師白佛:「若以此三不調伏者,當云何調?」
佛告之曰:「與其切言,若不調者,深加毀害。」
馬師對曰:「今汝沙門常說不殺,云何言害?」
佛言:「馬師!如是!如是!言如來者,實不應殺,所不應作。如來世尊以此三事用調眾生,若不調者,終不與語,亦不教詔,亦不指授。」佛告馬師:「於汝意云何?如來若不教授,設不與語,設不指授,如是者則名毀害,是真毀害。」
馬師對曰:「實爾!瞿曇。如來若當不與其語,不教授法,實成毀害,甚於世害。」馬師復言:「瞿曇!我自今已後,當斷毀害,更不造惡。」
佛即讚言:「馬師!如汝所說,實為真正。」
爾時,馬師聞佛所說,歡喜頂禮而去。
(一二五)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王舍城迦蘭陀竹林。時,聚落主名曰惡性,往詣佛所,頂禮佛足,在一面坐。即白佛言:「世尊!如世有人無所修集,惱觸於他,作惱觸語。是故諸人,咸稱其人,名為極惡。」
佛告聚落主:「設有一人,惱觸於彼,作惱害語,出惱語故,令他瞋忿,以是之故,名為惡性。不修正見、正業、正語、正命、正念、正方便、正志、正定,不修正定故,惱觸於彼。以惱觸故,極生瞋忿。以瞋忿故,出瞋忿語。出瞋語故,名為惡性。」
時,村主言:「希有瞿曇!實如所言,以惱觸故,實名惡性。我以不修正見故,為彼觸惱。以惱觸故,稱我惡性。一切世人咸皆稱我,以為惡性,從是已來,名為惡性。」村主復言:「瞿曇!云何得不惱觸?」
「無惱觸故,得無惱語。雖復為彼之所惱觸,不惱於他。雖復為彼之所惱語,而不惱語以惱於彼。雖為他惱,不生心惱。以不惱故,世人咸稱能忍善者,亦復於彼生忍善想。若如是者,能修正見。修正見故,正業、正語、正命、正志、正方便、正定、正念。修正定故,為他所觸,而不生惱。不生惱故,名為忍善。」
村主言:「希有瞿曇!所說甚善。實如所言,我以不修正見故,為他所惱。為他惱故,出惱觸言,是以世人,稱我惡性,皆生惡想,故名惡性。不修八正道故,為他所觸,出惱觸語,遂至瞋忿。有是想故,世人稱我,以為惡性。」
村主言:「瞿曇!我從今已後,如是惡性,卒暴、我慢、凶險,我當捨棄。」
佛讚之曰:「汝若如是,實為甚善。」
時,彼村主聞佛所說,歡喜頂禮而去。
(一二六)
爾時,有聚落主名如意珠頂髮,往詣佛所,頂禮佛足,在一面坐,即白佛言:「世尊!我於往日在王宮殿,與諸輔相共一處坐,群臣眷屬詳議講論,所謂作沙門者,為得捉於錢寶,以不得捉金不?時,彼眾中有一人言:『縱令捉者,竟有何過?應當得捉。』有一人言:『不應得捉。沙門釋子不捉金寶。』世尊!如是二語,為得名為稱法而說,為不稱說?若作斯語,非為毀佛,非過言耶?為是佛說,為非是乎?」
佛告聚落主:「若作是說,斯名謗我,為不稱說,名為過說。然我所說,實不同彼。何以故?為比丘者,沙門釋子,法不應捉金等錢寶。若捉金等錢寶,彼非沙門釋子之法,佛之教法轉勝端嚴。佛如是說,為比丘者,不應捉於金等錢寶,設有捉者,非沙門法。」
村主言:「我於彼時,於大眾中,亦作是說,沙門釋子實不應捉金等錢寶,若有捉者,宜應自恣放逸五欲。」時,彼村主聞佛所說,頂禮而去。
當於爾時,阿難比丘侍立佛側,以扇扇佛。佛告阿難曰:「汝可召諸比丘依此王舍城而住止者,盡集講堂。」爾時,阿難奉佛教已,如佛所命,勅諸比丘,盡集講堂。時,諸比丘各來集已,阿難詣佛,頂禮佛足,在一面坐。白佛言:「世尊!諸比丘僧依王舍城迦蘭陀竹林者,皆來集在講堂之中,唯願世尊宜知是時。」
爾時,世尊即往講堂,於眾僧前敷座而坐。佛告比丘:「有如意珠頂髮聚落主來至我所,頂禮我已,而作是言:『我於往日,在王宮殿,與諸輔相共議講論沙門之法,為應捉持金等錢寶,為不捉耶?時,彼眾中有一人言:「假令沙門捉持錢寶及金銀等,有何過咎?但捉無苦。」復有人言:「沙門之法,法不應捉金等錢寶。」如斯二人,其語不同,此二人言,何者稱法?』我即答言:『沙門釋子不應捉持金等錢寶。』時,聚落主而作是言:『我於昔時,於彼眾中,亦作是語,如斯沙門,得捉金等及以錢寶,亦應恣令受於五欲。』時,彼村主聞我所說,歡喜而去。」
佛告諸比丘:「汝等當知,彼如意珠頂髮聚落主於眾人前作師子吼言:『沙門法不應受取金銀錢寶。』汝諸比丘從今已後,若有所須,欲捉之者,當作草木及捉糞想,寧捉糞穢,不捉寶物。」
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頂禮而去。
(一二七)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瞻波國竭城祇池岸。時,聚落主號王頂髮,來詣佛所,頂禮尊足,在一面坐。佛告之曰:「此世間中,多有眾生依二種法:一貪慾樂,二名習於無益。身事非聖之法,徒受無益損減。習於欲樂,是名下賤繫累之法。受欲樂者,凡有三種。云何為三?一者、聚非法財,殘害物命,自樂己身,而為己身作正樂因,此亦不名供養父母,亦不名與妻子及其僮僕,亦非親友、知識、眷屬、輔弼己者,亦復不名為供養供給沙門、婆羅門,諸福田等。若如是者,不修上道,不作樂因,不得樂報,是名第一欲樂。設受欲樂,或時如法,或不如法,或為殘害,或不殘害,以樂己身,安樂父母、妻子、僮僕、親友、眷屬、輔弼己者,悉皆供養供給,與正安樂,然不施與沙門、婆羅門,及諸福田,亦復不修正道,不作樂因,不求樂報,不作生天因緣,是名第二欲樂。」
佛復告聚落主:「若有集於財寶,如法而聚,而為殘害,以如法故,不造殘惡故,修自己身,正受其樂,亦名正理供養父母,及與妻子、僮僕、親友、眷屬、輔成己者,皆名正與安樂,正事給養。時時供養沙門、婆羅門,修立福田,修於上道,種於樂因,求樂果報,作生天因緣,是名第三受於欲樂。我今為諸受欲樂者,皆悉同說。設受欲樂,我說下賤。設受欲樂,我說為中。設受欲樂,我說為上。何者下賤?非法聚財,又不非法聚財,自樂己身,而為己身作正樂因,此亦不供養,亦不名與妻子、僮僕、親友、眷屬,亦不隨時供養沙門、婆羅門諸福田等,不修上道,不作樂因,不得樂報,不作生天因緣,是名為下。何等名中?設受欲樂,或時如法,或不如法,或為殘害,以自樂身,亦復安樂父母、妻子、僮僕、親屬,乃至不作生天因緣,是名為中。云何名上?所謂如法聚財,不作殘害,身正受樂,正理供養父母及與妻子、僮僕、親友,乃至能作生天因緣,是名為上。
「何等無益三種苦身?所謂苦非聖法,無有義利,若有苦身,心已變壞。初犯禁戒,身心內外一切俱熱,追念此事,無時暫離。現在之世,不離煩熱,終不能得過人之法,是名初無益苦身法。若復有人,雖不犯戒,心亦不變,然復稱於身心二業,內外俱適,修學是事,現在之世,不離煩惱,終不能得過人之法,是名第二無益苦身。復次若更有人,雖不犯戒,心不變異,然復稱於身心二業,內外俱適,修念此事,現在之世,不離惱熱,有少增進過人之法,或得少智,或得見法,或少禪定,是名第三無益苦身。
「聚落主!我亦不說無益苦行都為一種,有一苦行名為下品,復有苦行名為中品,又有苦行名為上品。云何名下?初毀戒時,心已變壞,身心內外一切俱熱,追念此事,無時暫離,於現在世,不離煩惱,終不能得過人之法,是名為下。云何名中?若復有人,雖不犯戒,心亦不變,然復稱於身心二業,內外俱適,修學此事,於現在世,不離惱熱,亦不能得過人之法,是名為中。云何名上?若更有人,雖不犯戒,心不變異,然復稱於身心二業,內外俱適,修學此事,於今現在,不能永斷一切煩惱,有少增進過人之法,或得少智,或得見法,或觸禪樂,是名為上。
「為,聚落主!除是二邊,趣向於道,所謂三種欲樂,及以三種無益苦身,趣向中道。何等名為捨於三種欲樂之事,及以三種無益苦身,向中道耶?聚落主!貪染欲樂,惱害自身,亦惱害他,自他俱害,現集諸惡,於當來世,亦集諸惡。以此因緣,心煩悲憂,受諸苦惱。設盡欲結,亦無自苦,亦不苦他,亦復無有自他之苦,現在之世,不集諸苦,於未來世,亦復不集一切眾苦,以是義故,得現法樂,離眾惱熱,不擇時節,得近涅槃。於現在世,能得道果,智者自知,明瞭無滯,不隨他教,是名初中道。聚落主!復有中道,離於惱熱,不擇時節,得近涅槃,智者自知,不隨他教,所謂正見、正語、正業、正命、正定、正方便、正志、正念,是名第二中道。」說是法時,王頂髮聚落主遠塵離垢,得法眼淨。
爾時,王頂髮聚落主知法、見法、得法,度疑彼岸,離於疑惑,不隨他教,不受異見,於佛法中,得自在辯。即從坐起,整衣服,合掌向佛,白佛言:「世尊!我於今日,已得出過,歸依於佛,亦復歸依法僧二寶,我持優婆塞戒,從今盡壽,歸依三寶。」
爾時,王頂髮聚落主聞佛所說,歡喜踴躍,頂禮而去。
(一二八)
爾時,世尊遊行於末牢村邑,漸次至於優樓頻螺聚落,在鸚鵡閻無果林中。時,驢姓聚落主遙聞世尊游末牢邑,至優樓頻螺聚落鸚鵡閻無果林,作是思惟:「我聞世尊瞿曇所說之法,能滅現在一切苦習,我亦欲滅現在一切苦習,宜應詣彼,聽斯妙法,彼或為我說於盡滅苦習之道。」時,彼驢姓思惟是已,即出聚落,往世尊所,頂禮佛足,在一面坐。白佛言:「世尊!我聞如來所說之法,能滅眾生現在苦習。善哉!世尊垂哀矜愍,願為敷演現在能滅苦習之義。」
爾時,世尊即告之曰:「我若為汝說於過去曾更無量眾苦滅苦習法,汝或時信,或不信,或樂不樂。我今亦欲為汝說於未來無量眾苦滅苦習法,而汝或信,或不信,或樂不樂。」佛復告曰:「我於今者,即於此處,為汝說於滅苦習法,汝當諦聽,至心受持。諸有眾生,起小苦處,而此苦中,種種差別,是等眾苦,因欲而生,皆習於欲,欲為根本,欲為因緣。」
時,聚落主復白佛言:「善哉!世尊!今我根鈍,不解略說,唯願垂愍,廣演斯義,令我開悟。」
佛復告言:「今我問汝,隨所樂答。此優樓頻螺聚落中,所有民眾,假設有人盡繫縛之,加諸罵辱,皆悉斬戮,汝頗於中,生苦惱不?」
聚落主言:「雖復憂慘,不必一向生大苦惱。」復白佛言:「世尊!此優樓頻螺聚落之中,是我愛者,則能生我憂悲苦惱,心不悅豫;非我愛者,非我所欲,非我所念,於斯等邊,我則無有憂悲苦惱。」
佛告之曰:「聚落主!是故當知,一切種種苦惱之生,皆由於欲,悉因於欲,欲為根本。」佛復告言:「聚落主!於汝意云何?若汝子未生,未依於母,未見聞時,頗於彼所,有欲親昵、愛念心不?」
對曰:「無也。」
佛復告言:「汝子依母而生長已,汝若見時,頗生欲親愛念以不?」
對曰:「實爾。」
佛言:「汝子依母生已,漸大,設當敗壞,王賊劫奪,若如是者,汝生苦惱憂悲念不?」
聚落主曰:「若遭是事,當於爾時,我心愁毒,若死若近死,況復不生憂悲苦惱?」
佛復告言:「是故當知,一切種種苦惱之生,皆因於欲,悉從欲生,欲為根本。」
聚落主言:「希有世尊!所說甚善!巧為方喻。」復白佛言:「我子設當在於遠處,遣使往看,使若還遲,我與其母心意不安,怪使遲晚,我子將不平安耶?」
佛言:「聚落主!是故當知,眾生苦惱,種種憂悲,皆因於欲,由欲而生,欲為根本。假使四愛敗壞變異,便生四種憂悲苦惱,若三亦皆生於憂悲苦惱,若有一愛,便生一憂悲苦惱。若無愛者,是則無有憂悲苦惱,離於塵垢,如池蓮華,不著於水。」
說是法時,驢姓聚落主遠離塵垢,得法眼淨,見法得法,解法知法,度疑離惑,不從他心,不趣異道,於佛教法,獲得辯力。即從坐起,整衣服,合掌白佛,而作是言:「世尊!我已出離,歸依三寶,從今日夜為優婆塞,盡我形壽,生清淨信。」聞佛所說,歡喜頂禮而去。
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二九)
爾時,世尊與千二百五十大比丘僧、千優婆塞、五百乞兒,而自圍遶,遊行摩竭提國,從一聚落至一聚落,從城至城,乃至到彼那羅健陀城賣疊園林,於中止住。時,閉口姓聚落主是尼乾陀弟子,聞佛在摩竭提游,乃至是中到此園林,作是念言:「我當往白師尼乾陀,然後往詣瞿曇邊。」時,閉口姓即往尼乾陀所,頂禮其足,在一面坐。時,尼乾陀即告之言:「汝能以二種論難瞿曇不?如兩鍓鉤,鉤取於魚,既不得吐,又不得嚥,斯二種論,亦復如是,能令於彼不得吐嚥。」
聚落主言:「唯願教我,我當往問。何等二論能令瞿曇不得吐嚥?」
尼乾陀言:「汝詣彼所,如我辭曰:『汝今瞿曇,頗欲利益諸家不?若不利益,與諸凡愚有何差別?若言利益,汝今云何將千二百比丘、千優婆塞、五百乞兒,從一聚落至一聚落,從城至城,破壞諸家。所經之處,為汝踐蹈、摧壞、傷毀,如雹害禾,是名破壞,非為利益。』」
爾時,閉口受其教已,詣賣疊林,往詣佛所,粗相問訊,在一面坐。即白佛言:「瞿曇!汝今寧可不欲增長利益於諸家耶?汝豈不常讚嘆增長利益者乎?」
佛告之曰:「我於長夜,恆欲增長利益之法。」
時,聚落主而作是言:「汝若利益,何故今者於飢饉世,與千二百比丘、千優婆塞、五百乞兒,俱從一聚落至一聚落,從城至城,破壞諸家?斯非增長利益之法,所為損減,如雹害禾,汝壞人民亦復如是。」
佛告之曰:「我憶九十一劫已來,無有一家以熟食施,而致損減。汝今且觀一切諸家,多饒財寶,眷屬僮僕,象馬牛羊,是富基業,有不從施而得者?不盡從施我,獲斯果報。有八因緣能壞諸家:若為王賊所侵,為火所燒,大水所漂,失所伏藏,生於惡子,不解生業,威逼用財,惡子無理,用於財貨。一切世人皆云:『八事能破居家。』我今更說第九之破。言第九者,所謂無常。離是九種外,言沙門瞿曇能破諸家,無有是處。若棄如是九種因緣,言沙門瞿曇,能破諸家,不增長者,無有是處。不捨是語,不捨是欲,如斯等人,猶如拍毱,必墮地獄。」
時,閉口姓聚落主聞是語已,心生驚怖,憂惱厭惡,身毛為竪,起禮佛足,歸命於佛,而作是言:「我今誠心向佛懺悔!我甚愚癡,猶如孾兒,所作不善。今於佛前,虛妄不實,下賤妄語,唯願哀愍,聽我懺悔!」
佛告之曰:「知汝至心,汝實知罪,實知愚癡,猶如孾兒,所作不善,汝於如來阿羅呵,作大虛妄鄙賤之業。今自知罪,誠心懺悔,善法增長,惡事退滅。我今愍汝,受汝懺悔,令汝善法增長,常不退失。」
時,閉口姓聚落主聞佛所說,歡喜頂禮而去。
(一三〇)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那羅乾陀城賣疊林中。爾時,閉口姓聚落主而作是念:「我今欲見沙門瞿曇,不見我師尼乾陀者,不得往彼。」即時往詣尼乾陀所,頂禮其足,在一面坐。時,尼乾陀即告之曰:「今我教汝,作二種難,令彼瞿曇既不得吐,又不得嚥。」
閉口姓即問之曰:「阿闍梨!以何二難能令瞿曇不得吐嚥?」
復告之曰:「汝當往詣彼瞿曇所,作如是言:『汝可不為利益安樂一切眾生?汝亦讚嘆利益安樂一切眾生之法,若言不為利益安樂一切眾生,與世凡愚有何差別?若言我欲利益安樂眾生,何不一切等同說法?云何而有不為說者?』」
時,聚落主受其教已,往詣佛所,粗相問訊,在一面坐。即白佛言:「汝實不欲利益安樂諸眾生耶?豈不常讚如是法乎?」
佛告之曰:「我於長夜,常欲利益一切眾生,亦恆讚嘆如是之法。」
閉口姓言:「若如是者,何不為諸眾生等同說法,有不說者?」
佛告之曰:「我今問汝,隨所樂答。譬如世人,有三種田:有一上田良美沃壤,極為上好。第二田者,適處其中好。第三田者,曠野邊遠,沙鹵咸惡。有諸田夫,先於何田而下種子?」
閉口姓言:「為利益者,先種良田,望獲大利。」
佛告之言:「若良田盡,次種何田?」
閉口姓言:「次種中者。種中田已,次種下田。亦復擲子,亦望後時少有所獲。」
佛告之曰:「欲知上田,如我弟子,諸比丘、比丘尼,我為說法初中後善,成於己利,句義微妙,滿足利益,具足清白,顯發梵行。彼比丘、比丘尼聽我法已,依止我住,歸依於我,依憑於我,我為舟主,而濟渡之。我為開眼,令得視瞻,住於安樂。彼等聞已,各作是言:『佛為我說,我等咸當盡心修行,便於我等長夜利益,得義得樂。』彼中田者,如我弟子優婆塞、優婆夷,我為說法初中後善,成就己利,句義微妙,滿足利益,具足清白,顯發梵行。彼優婆塞、優婆夷聽我法已,依止於我,歸依於我,依憑於我,我為舟主,而濟渡之。我為開眼,令得視瞻,住於安樂。彼等聞已,各作是言:『佛為我說,我等咸當至心修行,便於我等,長夜利益,得義得樂。』欲知下田沙鹵惡者,如諸外道,我亦為說初中後善,乃至顯發梵行。彼諸外道各能聽受,隨其所樂,乃至一句,解其義趣,亦為彼等,於長夜中,救濟利益,得義得樂。」
時,閉口姓聞佛所說,而作是言:「希有!瞿曇,善說美喻。」
佛告之曰:「為成斯義,更說譬喻。如世人有三種瓫:有一水瓫,堅完不損,無有孔裂,亦無滲漏。其第二瓫,亦完不破,無有孔裂,少有滲漏。第三瓫者,亦破亦漏。彼人注水,應先何器?」
對曰:「先於不破漏者。完器滿已,注第二器。其第二器雖完不破,然小滲漏。」
佛復告言:「滿是瓫已,更注何處?其第三瓫,雖復漏破,亦應注水,為未漏間,暫得用故。其第一瓫喻我弟子諸比丘、比丘尼,我為說法,乃至令其得義得樂。其第二瓫喻我弟子諸優婆塞、優婆夷,我為說法,乃至得義得樂。其第三瓫喻諸外道,我為說法,若少聽受,乃至令其得義得樂。」
時,閉口姓聚落主聞佛所說,心生驚怖,憂愁厭惡,身毛為竪,起禮佛足,而作是言:「我今誠心向佛懺悔!我甚愚癡,猶如孾兒,所作不善,面於佛前,虛妄不實,下賤妄語。唯願哀愍,聽我懺悔!」
佛告之曰:「知汝至心,汝實知罪,實知愚癡,猶如孾兒,所作不善。汝於如來阿羅呵所,虛妄下賤,作斯妄語。汝今知罪,誠心懺悔,善法日增,惡事退減。今我愍汝,受汝懺悔,令汝善法增長,常不退失。」
時,閉口姓聚落主聞佛所說,歡喜奉行,頂禮而去。
(一三一)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那羅健陀城賣疊林中。爾時,結集論者聚落主作是思惟:「我今不應往見尼乾,當到佛所。」作是念已,尋往詣佛,問訊已訖,在一面坐。爾時,佛告結集論者聚落主:「彼尼乾陀若提之子,為諸弟子說何等法?」
時,聚落主白佛言:「世尊!彼尼乾陀常作是說:『若作殺業,隨殺時多,必墮惡趣,入於地獄。偷盜邪淫及妄語等,亦復如是,隨作時多,必墮地獄。』」
爾時,世尊告聚落主:「若如尼乾之所說者,眾生都無墜墮惡趣,入於地獄。所以者何?如尼乾說,若作殺業,隨殺時多,必墮惡趣,入於地獄。偷盜邪淫及妄語等,亦如是者。一切眾生,殺生時少,不殺時多。若以時多入地獄者,殺生時少,不殺時多,是故不應墮惡趣中,入於地獄。偷盜邪淫及妄語等,亦復如是,作業時少,不作時多,悉皆不應墜墮惡趣,入於地獄。」
佛復告聚落主:「如汝說者,都無有人入於地獄。」
時,聚落主即白佛言:「實爾,瞿曇。」
佛復告聚落主:「世間若有教導者,出能善量,有慧分別,在思量地,以己言辯才,是凡夫地,為諸弟子說如是法。若殺生者,盡墮惡道,入於地獄,隨作業時多,以是多業,牽入地獄。盜竊邪淫並妄語時,亦復如是,隨作業時多,墮於惡趣,入於地獄。其諸弟子專心信樂彼師所說,至心受持,作如是言:『我教導主,知彼前境,見彼所見。』此諸弟子復有弟子,而語之言:『我教導主作如是說,若有殺生時,隨殺時多,墮於惡趣,入於地獄。』彼孫弟子作是念言:『我先殺生,必墮地獄。偷盜、邪淫及妄語時,必墮惡道,入於地獄。』因此作見,即得是見,是名邪見。不捨是見,不解疑惑,不悔所作,惡業之因,而猶常作如是惡業,心不肯改,不能滿足。心所解脫,亦不滿足。慧解脫,亦不滿足。以心解脫、慧解脫,不滿足故,誹謗賢聖。謗賢聖故,即是邪見。」
佛復告聚落主:「設有一人,作是邪見,墮在惡道,入於地獄。一切眾生,皆有因緣染污心垢,以是緣故,一切眾生得業結使。設有佛出,如來、應、正遍知、阿羅呵、三藐三佛陀,佛以種種因緣呵於殺生、偷盜、邪淫,及妄語等,亦復如是。兼讚嘆彼勝法,有決定信解。」
復白佛言:「我之世尊,真實知見,種種說法,令我得與弟子說如是法,種種因緣呵責殺生,讚嘆不殺生。種種因緣讚不妄語、不邪淫、不偷盜。我於昔時,已曾殺生、偷盜、邪淫,及妄語等,我以此因緣,常自悔責。雖自悔責,而得名為不作罪業。是故深自悔責,如是惡業,以懺悔故,皆除疑悔,增進善業。更不殺生、偷盜、邪淫,及妄語等,悔責先造,後更不作種種惡業。以是之故,心得滿足,而獲解脫,亦能滿足慧解脫。心慧滿故,不謗賢聖。不謗賢聖故,便得正見。」
佛告聚落主:「以能修於正見緣故,身壞命終,得向善趣,生於天上。以能懺悔正見之故,能淨一切眾生之心,亦能淨於眾生結業煩惱罪垢。賢聖弟子得聞此事,即時修學。若時及時分,時分中間,中間晝夜已過,如是時中,為殺時多,不殺時多?以義推之,殺生時少,不殺時多。我於彼時故作殺生,我實不善,所作非理。我從今已後,更不復殺。我於一切更不生嫌,更不生恨,亦不生嫉,深生歡喜。生歡喜故,深生愛樂。生愛樂故,深得猗樂。深猗樂故,得受於樂。以受樂故,其心得定。賢聖弟子心得定故,得與慈俱。與慈俱故,無怨嫌恨,得於無嫉,其心廣大,志趣弘博,無量無邊。善修慈故,於彼東方一切眾生都無怨嫌,南西北方,四維上下,亦復如是,於一切世界普生慈心,作是意解,當修立如是善心,於善中住。」
爾時,世尊取地少土,置於爪上,問造論姓聚落主言:「大地土多?爪上土多?」
聚落主言:「爪上之土極為尠少,不可方喻。大地之土,百分、千分、千億分,不得比喻,共相挍量。」
佛告聚落主:「所有罪業,如爪上土,大地之土算數譬喻不能量度。」
聚落主言:「如是,如是。惡業挍量,可知如是少業,不能牽人令墮惡道,亦不能住,亦不可計。夫行慈者,所得功德,如大地土;殺生之罪,如爪上土。悲之功德,如大地土;偷盜之罪,如爪上土。喜之功德,如大地土;邪淫之罪,如爪上土。捨之功德,如大地土;妄語之罪,如爪上土。」
如來分別如是法時,造論姓聚落主聞佛所說,遠塵離垢,得法眼清淨,得法證法,見法知法,得法邊際,度諸疑惑,不隨他信,尋得已辦。即起離坐,整衣合掌,白佛言:「世尊!我已得度!我已得度!今歸依佛,歸依法僧,為優婆塞,盡其形命,信心清淨。」聚落主復白佛言:「世尊!譬如為利養故,作於惡罵,日日轉惡,尚失己財,況復得利。我亦如是,為得利故,親近愚癡不善尼乾。我以狂惑,親近於彼,供養恭敬,我於彼所,不得善利,為其所陷,將墮地獄。世尊拔我,得離惡趣,今重歸佛法僧,我盡形壽為優婆塞。我先於彼愚癡尼乾所,有信心、愛念、恭敬,悉皆捨棄。我今第三亦重歸依佛法僧寶,盡我形壽為優婆塞,不生不信。」
時,造論姓聚落主聞佛所說,歡喜頂禮而去。
動搖及鬪諍 調馬與惡性
頂髮並牟尼 王髮及驢姓
飢饉與種田 說何論為十
別譯雜阿含經卷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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