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心梵天所問經卷第三
西晉月氏三藏竺法護譯
論寂品第八
爾時,持心梵天謂普行菩薩曰:「族姓子!仁者以何行為行?」答曰:「其所行者,一切有為悉無所有,而隨眾生所著行者。」
又問:「一切眾生所有為著行者,何謂為眾生行?」答曰:「從諸如來之所行也。」
又問:「計諸如來為何所行,而以為行?」答曰:「一切永空而以為行。」
又問:「一切愚癡凡夫諸所行者,又諸如來之所行者亦如是乎?設如斯者,何謂如來之境界耶?」答曰:「仁欲使空有別異乎?」報曰:「不也。」
答曰:「云何?世尊不雲諸法空乎?」報曰:「如是。」
答曰:「以是之故,一切諸法無有差別。又此所行,而無有相。梵天當知,如來不處諸法為若干也。」
於是持心梵天問普首曰:「所謂行者,所行為何?」答曰:「行四梵行乃名為行。」又問梵天:「其四梵行而為行者不為游空,所在造行常修四梵,具足諸行乃為游空。假使,梵天!行在閑居若處曠野,而常具足於四梵行,此乃名曰行遊於空。設令復處講堂棚閣,紫金床座敷具重疊,而不遵修於四梵行,此則不曰游於空也,用不曉了行之所致。」
又問:「以何等行為慧見行?」答曰:「假使行者空不見身也。」
又問:「其不見我,為覩慧乎?」答曰:「如是,梵天!其不見我則覩慧矣。猶如,梵天!有聰明王,若聖達帝其臣吏者則有智慧,而為帝王之所敬重。如是,如是,其不見我乃覩淨慧。」
又問:「誰不見我?」答曰:「無吾我法,斯等之疇則為具足所有身也,如是一類名曰見我。」
又問:「如今所說吾觀其誼,不見我者則為見佛。所以者何?吾我自然佛亦自然。溥首!如來所見何等?」答曰:「離吾我見。所以者何?其不見我則為見法,其見法者即為見佛。」
又問溥首:「無我因緣若成就者,則致平等?」答曰:「梵天!假使成就諸有形事,寧可謂之致平等乎?」
又問:「云何?溥首!為何所獲得致平等而成就耶?」答曰:「無所蠲除亦不造證,其奉此者獲致平等。」
又問:「其慧眼何所覩乎?」答曰:「梵天!其慧眼者不有所見,其慧眼者不見有為及與無為。所以者何?想念有為,其無想念則為慧眼。光曜達者則已超度所有眼跡,以是之故,為無所見。」
又問溥首:「因緣吾我成就平等,比丘由是不獲果耶?」答曰:「梵天!寧可使令無平等者得果證乎?不為等療正使遵修不得果證,離於想念乃覩獲矣。設處憍慢非平等療,若有憍慢、若不憍慢,不得約時。」
又問:「溥首!以何等法而為約時而雲約時?」答曰:「其法不生,亦不今生亦無當生,是則諸法之約時也,吾說約時則謂此矣。」
又問溥首:「如是生者為何約時?」答曰:「如是約時,其不生者是謂為生,超度一切諸行所見,斯則名曰為平等也。」
又問:「其平等者為何謂耶?」答曰:「平等吾我及與滅度而不為二,是則名曰為平等也;其平等者無所猗據,是謂平等;所演平均,是謂平等;無利與不利、誼與不誼,是謂平等;蠲除一切所可思念,是謂平等。」
於時世尊讚溥首曰:「善哉!善哉!快說斯言,實如所云。」
說是語時,七千比丘漏盡意解,二萬二千天子遠塵離垢得法眼淨,一萬比丘離於愛慾,二百天人發無上正真道意,五百菩薩得不起法忍。
於是,持心梵天白世尊曰:「溥首童真為作佛事?」
溥首尋時答梵天曰:「佛無興出,何所為法?若不作法,有所處乎?」
又問溥首:「世尊不為化無量人至滅度耶?仁者不為不可稱計眾生之類造利誼乎?」答曰:「梵天!無有人類反欲令有乎?」報曰:「不也!」
答曰:「梵天!卿反欲令人物之品成就人乎?」報曰:「不也!」
答曰:「梵天!卿復欲令如來無礙,若無所有令興發乎?」報曰:「不也!」答曰:「何所人類?如來所濟令得滅度?」
報曰:「溥首!其法不生,向者所說如茲計之,無有生死亦無滅度,亦無所獲。」答曰:「如是,梵天!如來、至真不得生死亦不滅度。又復,梵天!世尊所化解脫聲聞,計於彼等亦無生死亦無滅度,則為滅度。所謂,梵天!為滅度者方俗言耳,假託名號。所謂生死,亦習俗言而無終始周旋者也,亦無滅度。」
報曰:「溥首!誰當肯信此言者乎?」答曰:「其於諸法無所著者也。」
又問溥首:「其有所猗,為何著乎?」答曰:「梵天!其有所猗為著虛妄。假使,梵天!彼誠諦者,則無其慢於此,亦不有所樂也,何況當復猗著空乎?是故見誠諦者則無所著,已無所著則無生死,已無生死不離生死,已不離生死斯乃名曰為滅度矣。」
又問溥首:「其滅度者,為何志求於滅度乎?」答曰:「梵天!其滅度者名轉相因,為諸識行其慧之行,諸行澹泊不有所由則無所處,其無所處斯乃名曰為滅度矣;無處行者則曰永滅,斯為道約時也,無有生者,是乃名曰為四諦也。」
於是,普行菩薩問溥首曰:「今所說者,悉誠諦言也。」答曰:「族姓子!一切所言皆為誠諦。」
又問溥首:「其所言者虛妄響像,亦誠諦乎?」答曰:「實為誠諦。所以者何?其所言者,皆無處所而無所立,已得自在名曰誠諦,斯一切言悉為誠諦。其諸天人如來至真亦說言教,計斯諸言亦無若干亦無有異。所以者何?一切所說皆如來辭,一切如來亦無所行亦無進退,其有言辭若復演教,皆亦如是言教為教。以是之故,一切所言平等文字,以等文字則能一等於文字矣,已能等一切文字者,則得自在便能平等,一切言辭普行平等。」
又問溥首:「如來、至真豈不分別,賢聖言辭、無賢聖辭?」答曰:「仁者欲令諸賢聖眾為文字教乎?復又欲令無有文字賢聖教乎?」報曰:「如是。」
溥首答曰:「其賢聖文字,無賢聖文字,有想念乎?」報曰:「不也!」
答曰:「是故文字無有想念,假使棄捨一切想念,斯曰賢聖無有言辭,其賢聖者不以文字有所說也。無有人想亦無法想,猶如伎樂及與大鼓節奏之鼓,因緣有聲亦無想念,賢聖亦然,現有所說而有言辭亦無所著。」
又問溥首:「如來言曰:『設聚會者當興二事,若講論法,若如賢聖而嘿寂然。』於彼溥首,何謂論法?何謂聖寂?」
答曰:「設不諍於佛,不反經法,不亂聖眾,斯乃名曰為講法矣;若思法者,其志佛者離於色慾,所謂法者無為無形,所謂聖眾賢聖寂然也。
「復次,族姓子!其四意止遵修精勤,分別解者斯為論法;心無所念於一切法,斯則名曰賢聖寂然。
「族姓子!其有精勤分別解說於四意斷,斯謂論法;所論於法於平等者,不為平等亦不造取,則名聖寂。若有遵修講四神足,斯為論法;設復無身無言無心,則名聖寂。遵修解說五根五力,則為論法;又若無聲不信於法,則無賢聖擇取諸法,專精一意而自建立,等成本解脫,於諸法而悉信之,一切所說而悉決了行於智慧,是則名曰賢聖解脫。遵賢聖脫於七覺意,則謂論法;等察於色慾不舉不下,得此行者則名聖寂。遵修精勤解八聖道,是則名曰為論法矣;已見種姓之所生處,譬如浮筏,不著於法,不著非法,則名聖寂。
「族姓子知,其有解了三十七品法之所歸,斯則名曰為講論法;假使於此以法證身則不離身,覩於法者則不離法,其有見者而無本見,若不見二則不覩二,如其所見,現在智慧之所見者,則不有見,其不見者乃名聖寂。
「又,族姓子!其分別說不我同像、不他同像、不法同像,斯則論法;設不得法離於一切文字之教音聲言說,棄除憍慢興發澹泊,其心寂然究竟於行,斯則名曰賢聖寂然。
「又,族姓子!若他眾生及餘異人,各各覩見斯諸人根為分別說;假使定意若心亂者,斯諸賢聖為寂然也,有所建立而無憒亂。」
於是,普行菩薩問溥首曰:「如今仁者有所論說,吾觀誼歸一切聲聞及與緣覺,無有法說無賢聖寂。所以者何?不能曉了眾生根本不究平等。又復,溥首!誰當說彼有平等意?誰為順法住賢聖寂耶?當謂如來為平等也,諸佛世尊乃能曉了眾生根本而常專定。」
於時,世尊告溥首曰:「實如普行族姓子之所說也,諸佛世尊乃能了耳。」
於是,賢者須菩提白世尊曰:「我親面從世尊啟受,告諸比丘,若聚會坐當興二事:一講論經典;二遵賢聖寂。設聲聞眾不奉行者,何因如來為諸聲聞說斯法言:當分別說講論經典,若不爾者賢聖寂然。」
世尊告曰:「於須菩提意云何?諸聲聞眾以無所問,能有講論、賢聖寂然而為行乎?」答曰:「不也!天中之天!」
「故須菩提!當造斯觀,一切聲聞及與緣覺,無有法說、賢聖寂然。」
於是溥首謂賢者須菩提:「耆舊!豈知如來所見眾生根本?於此所造八萬四千行分別說者,寧諷誦乎?耆年於彼以何智慧而觀解脫?」答曰:「不及。」
報曰:「卿便定意有三昧,名觀眾生心,住此定者便能觀察見眾生心,己心,他心而不罣閡。」答曰:「不及。」
溥首又曰:「唯須菩提!如來有言八萬四千行,因其所行而分別說,了於醫藥三昧正受而不動搖,普知一切眾生之心,是故須菩提!當造斯觀,此非聲聞緣覺地之所能及。
「唯須菩提!有淫行人緣以空事而得解脫,如來悉知,若不因空;或復有人而懷怒行覩見瑕疵,因其瞋恚而得解脫,不以慈心,如來悉知;或復有人而懷癡行,因以講說而得解脫,不以說法,如來悉知;或復有人懷等分行不緣空行,亦不以觀而得解脫,不以慈心,亦不瞋恨而得度世,不以勸讚不以說法而得解脫。
「又復,如來因隨說法應其行根,緣厥形類而得解脫,如來悉知。是故須菩提!當造斯觀,如來禪定講說尊法,名賢聖寂。」
於時,須菩提謂溥首曰:「緣覺以是不任講法、無賢聖寂,唯有菩薩具足斯法,乃能講說及賢聖寂。」答曰:「如來明其所知靡不通達。」
世尊告須菩提:「有三昧名入一切音整其亂心,菩薩以此三昧正受定行,普具眾德等備諸行。」
於是,溥首菩薩問普行菩薩曰:「族姓子!說八萬四千行、八萬四千諸品藏者,是則名曰講說經法;曉一切想至滅寂定,此乃名曰賢聖寂然。又,族姓子!佛以一劫復過一劫,分別決此所說法義,斯乃名曰賢聖寂然。」
彼時世尊告普行曰:「族姓子!乃去往昔過無數劫,不可計會無有限量不可思議,爾時有佛,名曰普光如來、至真,興出於世,劫曰名聞,世界名愛見。普光如來愛見世界,豐熟安隱米穀平賤,無患快樂天人繁熾。其佛世界以一切寶合成為地,以眾香樹而熏香,柔軟細好譬如妙衣,等以眾寶蓮華莊嚴。
「愛見世界有四百億四域天下,一一四域三百三十六萬里,一一城郭縱廣四十萬里,皆以珍寶自然莊嚴。一一大城有二十郡而為部黨及諸縣邑,一一大城所有國主,典領無量百千居民。又彼人民敢目所覩,但見好憙可意所敬,一切眾民悉得念佛三昧之定,以故彼佛世界名愛見。設諸菩薩詣異佛國土,則不以樂於他世界。若普光如來說三乘教,為諸聲聞講說經法,廣復加意而解釋誼,則興二行宣暢說法聖澹泊行。
「東方世界有二菩薩,止在醫王如來佛土,一名欲盡,二名持意,詣普光如來所,稽首於地,右繞三匝,叉手而住。彼佛世界名清淨普說三昧,以一事故界名清淨。假使菩薩逮得斯定,則捨一切眾想塵勞,便得佛法光明,以故世界名曰清淨。過去諸法皆悉清淨,當來諸法亦悉清淨,現在諸法亦皆清淨,此名二清淨。
「所以名清淨者,謂真清淨,真清淨者亦無所生亦無清淨。其清淨者本源清淨,故名本清淨,其本清淨則一切法。何所法者而本清淨?空則本淨,便皆遠離。一切諸法悉為虛妄,無想本淨。又一切法則以蠲除諸所思想,邪念之事悉為消滅,其無願者則為本淨。一切諸法為不應行,為無所願堪任究竟,以離自然能為本淨,斯則名曰本淨明顯本淨光耀。
「如生死淨,泥洹本淨亦復如是;如泥洹淨,一切諸法本淨亦然;斯則名曰為本淨也。心之顯明猶,族姓子!虛空無處無所志願,設姓能一療治塵勞,心之本淨無有處所無所志求,則能蠲去塵勞之欲。
「斯族姓子,心本清淨心為顯明,猶如虛空雲霧煙塵不害虛空,亦無所壞亦無所照,虛空本淨無能污者亦無塵勞,是究竟說永無所污故曰虛空。假使思惟順如應者,凡夫愚戇言發塵勞,心之本淨無能污處以無能污,是故名曰本末清淨,設不染污故曰本淨,是故解脫為解脫也。
「斯族姓子!清淨世界而普等入。彼時世尊為諸菩薩,而分別說聞斯三昧,心則趣法光明之耀。
「於時盡意菩薩白普光如來:『我身曾聞,天中之天!又斯普入,當何方便而修行乎?』普光佛告盡意菩薩:『諸賢至此為族姓子!當行二行。何謂為二?分別說法、賢聖寂然澹泊之行。』
「又,族姓子!彼之菩薩因從世尊聞,稽首佛足,右繞三匝,即時而退,尋便至於別異遊觀,於化棚閣因而遵行。
「時有梵天名曰善光,與七萬二千諸天梵俱,往詣菩薩稽首足下,適見此已,即問菩薩:『時族姓子輒有所說,普光如來而聚會耶,諸比丘坐亦說經言,當行二事,分別說法、賢聖寂然而無所念。彼,族姓子!何謂說法、賢聖寂然?』
「彼時菩薩謂善光梵天:『梵天且聽!粗答所問。如來目觀分別說耳度於無極。是,族姓子!於彼菩薩眾以此二句,而為眾會廣說其義。』時七萬二千梵天,咸發無上正真道意,得不起法忍,善光菩薩得普明三昧。
「是,族姓子!諸菩薩不可制止,無閡辯才興發難問,誰講說法、賢聖寂然而開演說,於七萬六千歲宣佈二句而發遣之,不得一句之邊崖,況復二句?
「於時,如來住在虛空而發斯言:『止!族姓子!勿得言說,興於諍訟。聞其譬喻諸所言說,如呼聲響所因得脫,便而順從因響便入,其辯才者有所分別,無盡之行不可究竟。吾發意頃於一劫中,若復過劫,若是問誼嘆彼賢辯,不可究竟不得邊崖。卿賢者等不能窮盡辯才之慧,又而復次寂靜。』」
佛言:「寂然澹泊無有文字誼宜之事,又不以利養如供養利,是為誼宜;又所救濟心念識之。從如來聞有所解說,則時默然。故族姓子!菩薩一念之頃能嘆訟說,百千劫數所演辯才,行此然後當造斯念。而有菩薩,名曰巍巍救護盡意,在於人間而說此語,普行梵天及二菩薩所入之地。省察往昔豈異人乎?勿造斯觀。所以者何?爾時,盡意菩薩者,今溥首是;持意菩薩,今普行是;善光梵天,今持心梵天是也。」
力行品第九
於是,普行菩薩白佛大聖曰:「至未曾有,天中之天!諸如來世尊道德高妙,乃能如是獲大利義,因從精進而常勤力,其懈怠者雖百千佛奈之何耶!唯然,世尊!其為道者當專精勤。」
溥首童真問普行曰:「仁族姓子!豈能別知何所遵修,名於菩薩為精勤乎?」答曰:「假使菩薩遵修行者而有時節,無所思念不捨精勤。」
又問:「何謂精勤而有時節亦無所念?」答曰:「假使行者不想諸法,則而時節為無所念。」
又問:「何謂如時而無所念?」答曰:「設於諸法悉能奉行,覩見平等則為時節亦無所念。」
又問:「豈可能令見等行乎?」答曰:「不也。設見平等者,則便墮於六十二見,不為平等。」
持心梵天問溥首曰:「其平等者,不見諸法乃名平等?」
溥首答曰:「何故梵天而不見乎?」報曰:「除於二事故不有見,無所見者乃為等見。」
又問:「豈在梵宮為等見乎?」報曰:「何等為見?」答曰:「其所見者如色無本不造差別,如有所見也,痛癢行識而無有本等不差別。設使溥首覩於五陰而無本者,則為示現於世間矣,為平等見也。」
又問:「在於梵宮行何所行?」答曰:「盡於諸相則為是行,是為溥首世俗所行。」
又問:「設使諸相滅世心相者,云何盡於心相行乎?」答曰:「溥首!世間之相不為盡也。」
又問:「何謂分別為諸相行,為世間行?」答曰:「其都盡者則無所盡,其有盡者而不可盡。」
又問:「梵天!如來、至真豈不有云,其盡法者謂有為事?」答曰:「其盡法者未曾復盡,如來說曰:『其盡法者謂有為事。』」
又問:「梵天!何謂名曰為有為事?」答曰:「其盡法者名曰有為。」
又問:「梵天!有為之事為何所立?」答曰:「住於無為自然之處則為有為。」
又問:「有為無為,斯諸法者有何差別?」答曰:「有為無為諸法之者,以方俗事言有差別,方俗說斯是為有為此為無為,其有為法及無為法則無殊別,法無有異。」
又問:「梵天!所言法者為何謂耶?」答曰:「所云法者無有差別,是謂為法。」
又問:「何謂為言?」答曰:「有所囑累有所講說,是謂言說。所以者何?一切言說平等相像,如來分別為平等也,有所說者不為差別,是故名曰為言說也。又復,溥首!一切所言為無所言,斯則名曰無所逮得,為佛所言平等覺者,不有所獲無所言行。」
又問:「何謂平等覺佛所念行?」答曰:「不行於色、不行諸相、不行於法。」
又問:「難獲之相而有說法,為念行乎?」答曰:「不也!其有相者法則無本,無有真實而不差別,此為如來之所念行,其所行者為無所行,亦無有本亦無所說亦無所失。」
又問:「梵天!云何如來成平等覺?」答曰:「溥首!如來曉了一切諸法悉為本淨,自然無本,逮平等覺,以故因號平等正覺。」
志大乘品第十
於是,普行菩薩白世尊曰:「何謂大聖名於菩薩志於大乘,當何以觀?」
世尊以頌答普行曰:
「若志求佛道, 未曾慕於色,
如色道亦然, 斯為意慕道;
色與道無異, 行者亦如茲,
所願無所壞, 則道第一慧。
無壞義道義, 道者無利義,
其修第一義, 乃為志求道;
於陰求佛道, 眾種及諸入,
曉是為等覺, 與道無差別。
如使不受法, 無上下中間,
亦無所棄捐, 乃為志求道;
若法若非法, 不想此二事,
以不獲兩緣, 乃為志求道;
有為則二事, 無為則無二,
棄捐分別事, 乃為修道行。
而超度凡夫, 住立於寂然,
不得賢聖果, 世眾祐無著。
觀於世間法, 處俗如蓮華,
遵修尊妙行, 乃為志求道;
於世所在游, 於彼而造行,
俗人所縛著, 明哲則解脫。
不畏於生死, 菩薩志性強,
無怯而堅固, 修行於佛道。
設使曉了者, 分別於法性,
於法與非法, 一切無所想。
不釋離諸法, 專修於佛道,
未曾有墮落, 彼道無有想。
諸法無有相, 譬之如虛空,
無相不無相, 明者不念斯。
於行勇方便, 善權度無極,
則令他眾生, 具足所志樂。
常總持正法, 住立於平等,
是則為正法, 在典無眾念。
諸佛雖興出, 則為無所起,
常住於正法, 斯能奉經典。
一切法現在, 如法及非法,
所說亦如斯, 則住於無本。
遵修微妙道, 而不了魔事,
於諸法亦然, 則不受道教。
志願於佛道, 而以建行慢,
則無有慧教, 所說無所獲。
諸佛慧無量, 於法不著法,
於彼無所猗, 斯道度彼岸。
佈施志於道, 心樂於施捨,
降伏一切有, 不著於佛道。
法不可得勝, 亦不可奉受,
諸法亦如是, 不得心形像,
致究竟解脫, 曉了一切法。
彼修愍哀句, 則為無諸見,
彼等計吾我, 則無有二事。
不處於貢高, 不慕諸所有,
一切行佈施, 勸助於佛道。
佈施及道德, 不處計有二,
禁戒無所行, 常立於正道,
亦無有想念, 言吾立禁戒,
無為無所生, 聖達了禁戒,
以故戒清淨, 解結如虛空。
身如鏡中像, 言如呼聲響,
了心若如幻, 不以戒念慢,
斯則遵師教, 彼樂於寂然,
滅除一切惡, 澹泊度無極。
所謂禁戒者, 則無有二事,
悉分別法性, 此戒則無漏。
忍辱度無極, 堪任一切患,
眾生亦復然, 平等立眾想。
不猗於虛空, 諸法無所住,
彼無有罵詈, 則亦無所有,
設節節解身, 心不懷怒恨,
其心無所住, 亦不處內外,
自觀立四眾, 如能忍怨讐,
終不為惡行, 忍辱猶若地,
現在還致此, 乃名曰忍辱。
斯一切眾生, 不能令瞋恚,
勸助樂大乘, 勢強無所畏,
其心意所行, 未曾有所著。
因從始原際, 生死不可知,
則以一人故, 誓被大力鎧。
其法未曾生, 豈能有壞乎,
顛倒之處力, 不了於本際。
諸種立天眼, 法性無思議,
曉了如是者, 不起無所盡。
眾生不了斯, 諸法與非法,
常精勤此義, 顛倒於放逸,
諸佛不得入, 究竟無所有。
無行常被鎧, 觀精進差特,
選擇一切法, 如幻若野馬,
彼獲無堅惡, 猶如觀虛空,
思想於虛偽, 猗著無所益。
以故說平等, 得至於滅度,
以此精進義, 遵修無所壞,
行所行離行, 精進最為上,
道行為寂然, 遵修於空義。
勿信於虛偽, 厥意畏生死,
勇勐樂閑居, 明無常如壙,
慧者娛樂禪, 神通度無極,
如聚閑居然, 所住志平等。
威儀無想念, 在在意常定,
本淨等於法, 寂然無諸漏,
信樂於解脫, 於度常等定,
斯均等懷來, 恆立於平等。
不諍亂平等, 是故曰平均;
不為心見惑, 道心一切普,
開化於眾生, 是故曰平等;
常念於諸佛, 如來則法身,
於色無所著, 是故曰平等;
意念行經典, 若法與非法,
其心靡所念, 是故曰平等。
心念於聖眾, 謂眾則無為,
離於數無數, 明達於禪定,
普見諸佛土, 十方諸眾生,
於眼無有色, 不想行有二。
或聞一切佛, 所可說經法,
不以耳音聲, 退轉為二想。
一切眾生心, 一心悉知之,
無人亦無意, 則無有眾想。
識念億萬姟, 猶江河沙劫,
亦無有前後, 所知為若茲。
游達億千國, 現神足無限,
於時明哲者, 身口心不亂。
能分別經典, 辯才而獨步,
講說億千劫, 法性無所失。
智慧度無極, 方便了五陰,
遵修無所戲, 為人說經法。
曉了因緣便, 棄捐所分別,
其以塵勞故, 則了諸清淨。
因緣得解脫, 信無有諸見,
如是曉眾事, 諸法無形像。
自覩見佛身, 觀空悉能忍,
覿終始滅度, 一切無所有。
了智慧本淨, 於世罔所念,
以離窈冥眾, 乃為修道行。
斯乘為大乘, 佛慧無思議,
撫照於眾生, 勸此無上乘,
計一切諸道, 斯乘為最尊。
如是於彼乘, 僉了一切學,
假使一切人, 靡能限此乘,
吾等大乘者, 聽省濟群生。
其建志大乘, 猶譬如虛空,
未曾有貪淫, 於眾生無著。
虛空無邊限, 無色不可見,
大乘亦如茲, 無限無有漏。
假使一切人, 志學於此乘,
受使亦如斯, 是乘為殊特。
設於百千劫, 所遵行乘者,
嘆德不能盡, 大乘之功祚,
則棄捐無礙, 睿達得自在。
假使此尊經, 有人執斯頌,
終不墮惡趣, 然後得自由。
在天上人間, 敬斯經亦然,
吾當授其決, 悉使得佛道。
若聞此經者, 最後不恐懼,
斯等有正法, 則立於雅典。
便為轉法輪, 住此經如是,
一切思惟之, 退轉於生死,
則近等正覺, 持是經如是。
其執持斯經, 則巨勇勐力,
降伏眾魔兵, 大進無極慧,
猶如錠光佛, 授決得法忍。
其敬此經者, 吾亦當授決,
諸佛無由生, 救世護吼導,
若講斯經者, 則為造佛事。」
佛說此頌時,分別音聲行之所趣,十千天子則發無上正真道意,二千菩薩得不起法忍,千比丘漏盡意解,三萬二千人遠塵離垢得諸法眼生。
行道品第十一
爾時,溥首白世尊曰:「今日吾省大聖所說,分別厥義,其有志願求佛道者,則為希慕於邪見矣!所以者何?唯然,世尊!因獲邪見逮佛道耳,欲有所得故發志願,則為方便至於邪見。所以者何?天中之天!又見其道不住欲界,不住色界,不住無色界,道無所住,以是之故不當志願。譬如男子而取叚鐵,燒著火中不欲願火,不當手觸。所以者何?燒人手故。火不自燒取者燒耳,其有志願求佛道者,則為求火而自燒耳。唯然,世尊!道無志求以度二事而無所趣。喻如男子志願虛空吾欲游步行於空中,其人不能行於虛空。」
溥首又曰:「無能成立於虛空者,其達道意如虛空者,道無所住則度於二。假使菩薩無有二想建立道意,設有菩薩興為二想志求佛者,若念佛道念於終始,設念道者則念邪見,假使念道念滅度者,則非菩薩,不為行道也。」
於是,持心梵天問溥首曰:「菩薩何行應道行乎?」答曰:「梵天!若有菩薩行一切法,而於諸[簐-欠+幾]悉無所行,是為菩薩欽崇道行超諸行性,斯謂,梵天!為菩薩者遵尚道行。」
又問溥首:「何謂菩薩超諸行界奉修道行?」答曰:「離一切著及諸想行,亦復釋置眼耳鼻口身意,如是行者則超行界。」
又問:「設使超度為何謂也?」答曰:「平等於乘則為超度,等一切法乃為道耳。」
持心又問:「道云何住行者方便?」答曰:「如彼道矣。」
又問:「其道云何?」答曰:「梵天!又其道者無去來今,是故菩薩淨於三場住於佛道。設如過去若如當來復如現在,意罔所趣則無行念,如是住者則無所住普住一切,若此住者則得達至於諸通慧。」
又問:「何名為諸通慧?」答曰:「悉達一切不以為智,是故名曰為諸通慧。」
又問:「何謂為慧?」答曰:「所以謂慧無差別故,無異念故,又如眾生所有亦如,悉無差特。」
又問:「何謂眾生?」答曰:「其名本淨眾生澹泊,以是之故其名本淨,眾生如是等無差別。假使有念道有差別、眾生不同,則不順道。設道如此眾生亦然,以是之故,無有差別,則不得歸為差別也。又吾我等道亦平等,道以平等吾我亦等,猶斯之故故無殊別。所以者何?眾生無我亦無有身,以故無差如身無異,一切諸法亦復如是。」
持心又問:「如來所說至誠無虛,所以分別斯諸法矣!」答曰:「如來未曾分別說法。所以者何?如來不得於諸法也,況當分別。」
又問:「如來豈不現法教乎?是則有為是則無為,斯為世事斯度世行?」答曰:「所趣云何?孰為於此分別身行、為言教乎?」報曰:「不也!」
溥首又問:「所謂身者則便起身而滅盡乎?」答曰:「不也!」
報曰:「如是,梵天!所可言曰法言教者,斯則為興虛空言教,其無言教亦復如是。有諸法者所可言教,法無所起亦無所滅,無所言教為法言教。設使無法亦無言教,斯則無言。所以者何?如諸法教,其無言教亦復如是,是故名曰無所言教。如來所住則無所住,無所住者故曰無本。」
嘆品第十二
於是,四天王天、帝釋、梵忍積天來在眾會,則以天華供養散佛,致敬以訖,而說斯言:「若族姓子、族姓女,假使得聞溥首童真所說經法歡喜信者,則便降魔及外異學。所以者何?則離一切諸見之想。設令聞說此深妙法,不恐不怖亦不懷懅,則為諸佛之所建立,法流佈處則為如來游其土地。聞此法者,則當察彼為轉法輪。若於郡國丘聚縣邑洲域大邦游步經行,覩此經典所流佈者,終不為魔之所得便,亦不迷惑亦無所猗,於往古世悉造行已。若人耳聞斯經名者,以比丘句不求滅度,不用魔事當受斯經。
「唯然,世尊!斯經典者,若逮法明,吾等悉信不敢違失如來、溥首、梵天之教,設若覩見彼法師者,吾等當觀如見世尊,當從其人聽受法典隨侍法師。此族姓子,常為諸天之所擁護。假使有人得是經典書讀誦持,無央數千諸天子俱,共行聽受會中所說。」
詠德品第十三
爾時世尊,讚大眾會及釋梵曰:「善哉!善哉!如爾所云,假使三千大千世界,滿中七寶持用佈施,若一得聞此經法者,斯之功德出彼福上。」
佛言:「置是三千大千世界滿中珍寶,正使江河沙等滿中七寶持用興福,不如再聞是經法者,其功德本出於彼上。族姓子、族姓女,設能得聞此經典者,若為利養若為榮色,若為財業若為眷屬,為法之主生於天上。若在人間求望豐饒,若為邪術異學之法,若求音聲博聞多識,又志自在為堅固慧慕得善友,若求神通三達之智,欲獲一切善法功德,若以覺意安立眾生令無苦患,若求無為,族姓子、族姓女當聞是經,受持諷誦廣為人說,吾未曾見有受是經至心奉行而無獲者。
「今佛慇勤囑累爾等。若有從人得聞是經,從師和上而聽受者,佛不覩見一切世間及俗供養,有能奉敬報其恩者。所以者何?度世之法不以俗養而可畢了。其度世法俗間之供不可相比,則於世間而無所著,世俗之法不可淨畢非勞冀法,非以世俗希僥供法而可畢了,一切報應而有反覆,斯經典者無有異事,反覆之報如所云法,度於馳騁而無所行,斯則為行,其有成就則為恭敬於法師矣,則為淨畢一切報恩。
「若入郡國縣邑,有所服習分衛之具多所福度,此等之類奉如來教,遵修如命則得超度,踰於眾冥則竪幢幡,斯等勇勐而能戰鬪多所降伏,則為師子離諸恐怖,則為龍象自抑制心,則為神仙所言至誠。
「超越一切諸邪異學,以為良醫療一切痛,為不畏難說深妙法,斯等佈施捨一切塵則奉淨戒,寂然澹泊度於無極,以離吾我及所有身,為大精進至於無為。
「於無數劫患厭終始,樂於禪定具足一心,為大智慧而能分別一切章句。曉了示現諸慧之誼則為大德,無數百千福不可計,相自莊嚴慧不可極,便為覆蓋日月之光為大勢力。
「於十種力總持力要,斯等儔倫則為大雲,闡法雷音注大法雨,則能滅除一切塵勞。
「先獲第一無為滅度,則護生死慰除恐懼,則為錠明照耀眾冥。畏忌魔網則為救濟令得自歸,則為一切眾生之度,則處佛樹逮得法眼,而以得覩諸法無本。
「曉了空法建立大哀,住無極慈則得親近,一切眾生背卑劣乘向於大乘。燒諸顛倒壞未平等,越度名字而舉德號,則立道場降伏眾魔。於諸魔界而得自在,則轉法輪召諸賢者。佛設一劫復過一劫,諮嗟嘆此正士之事,不能究竟得其邊際,功祚巍巍嘉慶如是,唯有如來辯才具足,能歌嘆此奉持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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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行品第十四
爾時,於彼眾會之中有一天子,名現不退轉,白世尊曰:「何謂奉法遵經典者?」
世尊告曰:「天子!欲知奉法遵經典者,能崇順諸法,是則名曰奉遵。於法若能崇順一切法者,此則名曰奉修於法。所以者何?其不崇順於諸法者,則不造法亦無不造,有所作者為無所作,斯則名曰奉修於法。若不遵修諸善德本亦無不善,斯則名曰奉修於法。亦不有漏亦無不漏,亦無有罪亦無不罪,亦非世俗亦非度世,亦非有形亦不無形,亦非生死亦非滅度,亦無所行亦無不行,斯則名曰奉修於法。若能奉行一切諸法,斯則名曰奉修於法。無有法想而奉行法,斯則名曰奉修於法。其自說言,吾遵行法不為奉行,其奉法者而悉蠲除一切諸法,則為奉法。其於所行而無所行奉行於法,斯則名曰奉修於法。」
於時現不退轉天子白世尊曰:「假使,大聖!而於此中不行至誠,斯等之類不為遵奉不應順法。所以者何?奉至誠者,無有終沒不住生路。何所奉行?住平等路乃為行耳。唯然,大聖!奉行平等者則無邪法。所以者何?一切諸法皆悉平等而無殊特。」
於是,持心梵天問現不退轉天子:「爾為奉行於此行乎?」答曰:「梵天!吾當奉行。假使世尊說三行者,便當奉行於二事矣,有所行者,若所行已則無所行。又復,梵天!吾已奉行離諸二行猶若諸法,奉行諸法亦復如是。遵法亦如所修亦如,斯則名曰奉修法矣。」
又問天子:「未曾得見此佛土乎?」答曰:「吾未曾見於斯佛土。」
又問:「豈為不想斯佛土乎?無應不應,於所見者而無所見。」答曰:「梵天!今者吾身亦不有想亦無不想,無應不應,吾以曾見亦未曾見。」
又問天子:「天子所見為云何乎?」答曰:「吾未曾見諸賢聖士,一切凡夫愚戇之類,度諸惡趣亦復不度。如是,梵天!其平等者則得度矣,名曰正見。覩未曾見,亦無有名,亦無所趣,眼不別識,耳鼻口身意,意不別識,亦復如是。其有所見如無本者,其如眼者吾我亦然,其無本者則無所見,斯平等見。」
持心梵天所問經卷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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