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的程式大概有三種:第一極生,第二極熟,第三非凡、非聖。這三個題目,把你們用功的程式,一概包盡;任你工夫用到甚麼樣,不出此三種。
極生的工夫,大家都可見到:「念佛是誰」擺不進,你要參,「念佛是誰」被妄想擋得牢牢的;再提一句,妄想奮勇起來,被它一勇,一枝香,二枝香,沒有斷頭;照常一天、半天不得斷頭。忽然想起來,再提一句、二句,昏沉又來了,睡了半天才知道;再提,業障、音聲、色相,身上的痛癢,……乃至一切處,都是打失「念佛是誰」的一種對境。甚麼道理?因為它們熟透了,工夫生透了;並沒有甚麼奧妙,只要久提、久參。
現在,七打了五個下來,不能說是極生,一定有點進步;雖還沒到極熟的地方,總是這麼用,任是再生,提起來就不放鬆;久久的,一天有半天工夫,這半天雖還是聲色、妄想的打岔;但那半天把得住。在這個工夫上,再考究一個得力不得力,念佛的是甚麼人?不曉得;再問:到底是誰呢?這一追問,不明白不行,總要問過明白才放手。就在這個地方緊問,不交代我明白,總不放手;這麼老問,回過頭來一看,工夫有點力;再檢點一下子,我這身還在嗎?似乎身上的事,身外的事都沒交涉。
仔細的一考究,身體似乎沒有了,我這一個身體既然沒有,音聲、色相、痛癢,安到那裡?工夫慢慢的用,一時、半刻身雖沒有,似乎還有一個、二個妄想、業障還突突的要出來的樣子。這是甚麼?心還沒有去掉;還要「念佛是誰」不放鬆的參。久久的,妄想打不起來了,業障的影子都沒有了;只有一個「念佛是誰」不明白處,到了這裡,心亦不可得了。
身忘了,心亦忘了,身、心俱忘,任你再好的色,再好的音,沒有身,它在甚麼地方落腳?不怕情愛再深再厚,沒有心,它在甚麼處安身?身、心俱不可得,可算工夫現前,亦是工夫極熟。極生是凡夫;極熟並非聖人,亦不是非凡、非聖的工夫。工夫現前,是個甚麼境界?要你們自己走到這個地方,自己會見到;我與你講到,你不行到,也是白講!因為你們太可憐!對於用功的前途,沒有一點把握,不能不替你們略講一下子。
工夫現前:就是「念佛是誰」現前;任你行、住、坐、臥,打妄想,翻業障,俱是「念佛是誰」。就如你們極生的時候打妄想一樣:行、住、坐、臥,在妄想裡;舉心、動念,在妄想裡;穿衣、吃飯,在妄想裡;提「念佛是誰」亦是妄想;怕妄想、除妄想更是妄想。
今天,工夫現前,一切處皆是工夫,任是打妄想,翻業障,俱是工夫;這樣,就是工夫現前,亦是極熟。不能就算了事,還要生不可得,熟也不可得;生、熟俱不可得,才算到了非凡、非聖處。那麼,在工夫現前的時候,就是個念佛是誰嗎?你們不要會錯了,到了這個地方,只有「念佛是誰」不明白處,還只許一個不明白,不許有思量處;亦不是糊糊塗塗的不明白,亦不是馬馬虎虎的不明白;這才是工夫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