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月光童子經

西晉月氏三藏竺法護譯

聞如是：

一時，佛游王舍城靈鷲山，與大比丘眾千人俱，聖通無礙悉皆應真，漏結已解生死已斷，穢冥已索慧明獨存；菩薩二萬，神通聖達統都三界，總攝諸法權慧無方，逮佛神德住無所住。

爾時，世尊游於王捨大城之中，廣演道義開化群生，天神、地神、海靈、鬼神、帝王、臣民、三界眾生皆來稽首，供養神化。

世無佛時，外道興隆，猶如冥夜炬燭為明；天下有佛群邪盡歇，譬如日出火無復光，國中本事外道邪見不蘭迦葉等六師，佛以正真之道訓誨天下。

是時，六師盡廢不見信奉，諸異道等心懷嫉妬，謀欲毀佛還望敬事。於是，六師召其門徒、合眾弟子會於一處，共集論議：「吾等道德高遠名著四海，眾儒共宗國主所奉，人民男女莫不信仰，於十六大國盡世供養。吾德如風民應如草，靡不稽首各等足下者；今佛出世現神道化，吾等便為人棄不見信奉，乃令我等飲食不甘臥起不安，出入行步恆懷愁憒，心中欝毒悉欲發狂，當作何計以毀辱之？逐使出國令人不見，爾乃還復吾供養耳。」共議此已，各相謂言：「羅閱大城之中有勢強長者，國相大臣名為申日，信奉吾等執心不二，恆毀佛道以為虛偽，惟有此人勢力威強，能助我等毀辱除去。」

於是六師即從坐起，將五百弟子到王捨大城詣申日家。申日見諸師來，即下正殿迎為作禮，施好榻機飯食畢盥，拱手對坐。諸師告曰：「吾等故與大眾來造長者，欲議一事願垂聽省。」

申日白言：「惟蒙訓誨，願樂欲聞。」

六師俱曰：「吾等此國之師，功名勳著群儒稽首，國主致敬大臣所奉，於十六大國獨言隻步。長者所知，佛出於世自稱聖智，幻術欺巧倒正反說，欲與吾等列聖併智，齊威等神幻惑人民。國人愚冥信奉其道，疑惑天下沮敗善心，更謂吾等無有道德不見信奉。長者豪強，帝王所欽國民伏信，威振四海天下望風，深惟師徒終始義重，記功列勳傳之來世，願為吾等毀辱除之，令滅不見，復吾供養，豈不快哉！」

長者啟白：「敬承來告，憶昔往日，我之愚兄奉佛之故毀辱諸師，從此以來實懷忿恚，每欲規圖執事靡由。今被聖教合我本心，當展力效命盡節於師。」

諸梵志曰：「吾向共議，欲令長者當於門中，鑿作五丈六尺深坑，以炭火適半細鐵為椽土薄覆上，設眾飲食以毒著中，若火坑不焚毒飯足害，便往請佛。佛常自云有三達之智，神通無礙，照見未然，明禍福之原、吉凶所趣，實無此分，而但誑惑萬姓，審有此智當不受請，若無此智必自受之，今欲以此規圖於佛。」

申日聞之，欣然大悅讚言：「善哉！誠如大師之所教勅，此謀深密高妙實為奇異，以此圖之何憂不獲。輒如聖教，作火坑毒飯，嚴以待之。」

爾時，不蘭迦葉五百弟子，見申日計共謀同，歡喜踴躍不能自勝，咸共起住，同聲舉手稱讚申日：「善哉！真是聖明第一弟子。」

申日重啟：「今自憂之，必自嚴辦，比令明日諸師當見。」長者禮已，諸師各還。

於是，申日勅外嚴駕導從前後，便詣佛所，下車卻蓋，解劍脫履，拱手直進，稽首足畢，長跪白佛：「唯然，世尊！飢渴神化樂仰清風，世事多緣奉敬靡由，今故請現稽首稟化。」

佛告賢者：「明日至心向於如來。」

申日啟言：「明日欲設微飯，惟願世尊與諸聖眾降德屈神。」是時，世尊愍其狂愚，欲濟脫之，默然受請。申日內喜，心自念言：「果如規計。」禮畢辭退。過六師所，諸師迎問：「為受請不？」申日啟白：「承諸師威力，已受我請，果如所圖。」諸師及五百弟子皆大歡喜不能自勝，諸梵志等普喜並言：「長者速還，作火坑、毒飯，嚴以待之。」

長者還家，勅外密令，中門外掘作火坑、毒飯嚴以待之。

長者有子，名曰月光，厥年十六，天姿挺特儀容端正，博通群籍貫綜神摸，天文、地理靡不照焉，高名動世群儒師仰，慈悲愍世生死之苦，降德普入欲度眾生，諫父申日：「佛為大聖三界之尊，道德清淨言教真正，三達之聖慈悲喜護，心過慈母當蒙得度，更興逆惡悕望天福，豈不惑哉？

「昔者，世尊求道之日，坐於道場元吉樹下，第六天魔見佛高遠三毒已滅，穢冥以索慧明獨存，神聖無上諸天所宗，上帝親下萬神侍衛，內懷嫉妬心中煩毒，念其道成當必勝我，飲食不甘伎樂不御，即昇正殿召博聞臣，議設方計毀敗其道。群臣啟曰：『菩薩神聖道力無上，威震三界德伏十方，非是臣等所可謀向。』

「於時魔王赫威奮發震曜天地，召諸鬼兵興軍聚眾，帶甲億萬旌旗曀日光曜蔽天，宣勅士眾皆使變化，奇形異類數百千種，蟲頭人軀鬼魅可畏，擔山負石口眼吐火，圍遶菩薩齊聲踏地，牛吼唱噭震動八荒，山崩地裂樹木摧折，海水波蕩踴沸六原，溢流浩汗高波滔天。百姓驚怖巢木棲山，潛龍妄踴，鷙鳥驚翔，師子慴竄，金翅鳥王魔竭大魚順流低仰，群神怖悸逃走遁藏，千變萬化群凶相將，毒惡逆類瀰漫縱橫，一時集惡向於世尊。

「佛直以放慈心之力，舉手指之，群惡鬼兵一時伏擗，齊心叉手頭面自歸。當於爾時，如來即便降伏，彌天之惡化為弟子，雖獲得勝無憂喜想。以是方之火坑、毒飯何足言乎？須彌之毒大千剎火，刀劍矛刃亦不能動佛一毛也，今以火坑、毒飯欲毀於佛，譬如蚊虻之勢欲墜大山，蠅蠛之翅慾障日月，徒自毀碎，不如早悔首過免罪。

「天龍、鬼神、世間、人民、梵釋、魔王莫不稽顙受佛化者。如來之身金剛德體，眾惡盡滅萬善積著，相好光明神器無喻，永除五道之大冥，獲無上正真之獨明，處眾聖之上猶星中之月，如日初出照於朝陽，廣陳道化導世凶愚，懷慈四等愍傷眾生，施恩濟苦心過慈母。佛之道德神化如此，願父改悔歸命三尊。」

爾時，長者申日罪蓋所蔽心不開解，告子月光：「假使如來之德如子所嘆，佛有神通照見未然者，當豫知我作火坑、毒飯，今何以故受吾之請？以此推之知無遠慮。」

月光復言：「佛實有三達之智、六通之明、大慈四等靡不貫綜，常度愚闇不逆人意。」

申日心迷執愚不捨，明旦遣人請佛，使者受教詣世尊所，長跪白佛言：「長者申日啟言：『日時已至飯食以具，惟願舉眾降德自屈。』」

爾時，世尊心自念言：「今受申日之請不與常同，當放威神感動十方，令子心伏必就大道廣化無涯，並化六師及九十六種外道。」於時，世尊放大光明，上照三十三天，下徹十八地獄，極佛境界皆大光明神通。菩薩、羅漢、緣覺，梵釋天王、海靈地祇及諸鬼兵，各將部黨億萬無數，聞度申日，皆來詣佛，稽首足畢，翼從左右。佛告諸比丘：「執持應器，當就長者申日請。」

諸比丘咸曰：「受教。」肅然嚴持地即金色，當佛頂上有七步香雲紅黃青紺紫白蓮華，自然湧出俠道兩邊。

佛甫出門，告空無吉祥菩薩等六十萬人在前導從，或行虛空，或現於地，佛處中央，其餘無限之眾皆隨佛後，光明赫奕遏日絕月晃照一切，天施寶蓋華下如雪，天龍、飛鳥不敢歷上，三界眾生無見頂者，天樂皆下同時俱作，毒蟲隱伏吉鳥翔鳴，佛不蹈地相輪印成，光明晃耀七日熾盛。寶樹、藥樹、諸眾果樹，睥睨[跳-兆+叵][跳-兆+我]低仰如人跪禮之形。閱叉、金翅、厭鬼、魅鬼，各將營從莊嚴分部，千百為眾手執伎樂，或持香華、七寶瓔珞、天繒幡蓋。十方來會，天人亦下樂器亦鳴。盲視聾聽瘂言躄行，怨憎和慈，迷寤醉醒，婦女釵釧相掁作聲，飛鳥、走獸皆作人形。百歲枯木自然華生，餓鬼飽滿地獄安寧，琵琶箏笛擊鼓亂鳴。

佛以神德變化火坑，即成七寶紫紺浴池八味之水，底有金沙邊有蓮華，魚鼈黿鼉池中喜踴，飛鳥、走獸音聲相和，池邊行列絲竹衣樹，樹間皆懸羅縠緹繡，珊瑚、寶樹、水精、琉璃、黃金、白銀為枝葉，紫磨黃金為繩，連綿交錯樹間，垂天瓔珞互相連結，風起吹之轉相掁觸，妙音百種自然宣出，嘆佛神德至未曾有，皆說無常苦空非身之聲，使悲者更喜喜者更悲。其七寶樹上則有群鳥：孔雀、鸚鵡、金翅鳥王、赤觜神鳥、鳳皇吉鳥、拘耆那羅吉祥鳥，比數百千種，光色顯赫群飛樹間，哀鸞百種感動人情咸來集聽，走獸息食飛禽止聽，形異心同歸命世尊。

當於爾時，海靈、地祇、三界眾生其來從者，見火坑變為浴池，天地震動，神變若此道德殊絕，皆看申日。申日見之，心動神驚衣毛起竪，慞惶怖悸精神失守，心自念言：「咄哉！迷惑！我之逆惡所為無邊。」顧謂六師：「坐汝畜類沉吾湯火，我今如何？」六師恐怖慚恥無言，懼獲重罪即各逃竄。

於是，申日與子月光、夫人、婇女、眷屬男女、外道伴黨俱出迎佛。遙覩世尊洪焰暉赫晃若寶山，天姿紫金巨容丈六，神顏從容諸根寂定，相三十二好八十種，天中之天道德堂堂，十力世尊天人中王，佛以神德照愚冥心。申日意解，如迷得正，狂病瘳除，五情內發悲喜交集，即前首罪，五體投地稽首作禮：「唯然，世尊！恕我盲冥，不識正真用信惡言，興毒害意欲危天尊，幸賴慈化乞原罪咎，垂哀接濟得免大罪，願前就坐。」

即時，如來升於正殿，眾坐已定。申日慚怖心不自安，前白佛言：「為盲冥所誤，信妖邪之言以為真諦，如狂服藥病更增劇，始今覩佛，邪病得除，所為無道飯食之中，悉皆著毒不可供養，以御大聖。願待須臾更嚴食具。」

佛告長者：「便持飯來，不足更設，貪淫、瞋恚、愚癡、邪見世之重毒，吾無此毒，毒已滅盡，毒不害我。」

申日下食，香徹八難，餓鬼得安。食已行水，眾會寂然。申日退坐，垂泣啟言：「唯然，世尊！恕我迷惑，敢圖逆惡向於如來，自揆罪重應入地獄，湯火痛考長夜受苦，將脫何由？佛為大慈三界之救，愍念眾生濟其塗炭，昨不誡我令我罪成，得無世尊不豫知也。」

佛告申日：「昔定光世尊授我莂時：『汝卻後無數阿僧祇劫，當於五濁惡世作佛，廣度眾生如我今日，當有長者申日，火坑、毒飯，規圖害汝。』我乃爾時得明慧三昧，時已豫知汝姓字，況於昨日而當不知。」

申日歡喜言：「世尊乃豫知無數劫事，我既覺悟會得免罪，今我盡心自歸於佛，所為之非願，令重罪而得微輕。」

佛本有誓不捨愚惑，即告申日：「善哉！長者！能自覺悔重罪必除，吾當為汝演說道義，令汝心解。」

對曰：「唯然，天中天！願樂欲聞，畢死善道盡心不忘。」

則時世尊謦揚洪音，出八種聲演萬億音，廣說無量法言：八解、四諦、三脫、六度，探道法要微妙之行，解三界空諸法因緣造為罪福，觀病選藥如應說法。

申日情悟坦然，心開疑解結除，[火*霍]然無想寂然入定，即於座上逮不退轉，喜踴升空去地百四十丈，從空來下稽首於地，嗚佛足、摩佛足，長跪自陳：「今已覺悟從佛得度，欣然嘆佛，佛十力雄哉！如來神力震伏十方無敢當者，火坑、毒飯豫自消亡；佛無憂哉！一切刀劍不能害傷，急箭勁刃皆化作華；佛勇勐哉！如來皆能降伏邪道九十六種，異口同音皆嘆大道；佛金剛哉！佛若金山晃照一切，闇冥壞敗慧火獨明，超度群聖之上德過虛空，辯才不盡開闡法言告於大千，調諸剛強令使熟成，威震三界獨而無侶，離諸塵勞淨若天金，雨諸法寶飽滿一切，施以無盡七大之財，觀心選藥先壞魔兵，如應開法靡不得度，九十六種邪道隱蔽。」

當於，申日嘆佛法時，無限之眾其來大會，皆樂法音，得福得度不可稱計。天地震動，樂器作聲，第七梵王宣聞法言，琵琶磬鼓千種伎樂自然而鳴，忉利天帝華散佛上，嘆佛聖德至未曾有。

當此之時，莫不歡喜，稽首作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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