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高僧傳》上說到一位高僧的事情,這件事是在南北朝在北齊的時候(這個齊最後是為北周所滅,就是那個北齊)。北齊的首都就是在現在的河南省臨漳縣西北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有一個廟叫大莊嚴寺。這廟裡面有一位法師叫做圓通法師。
在北齊的武平四年這一年的夏天的時候,這個廟就是來了一位出家人,從別的地方來的出家人,這出家人看上去很文靜,非常安詳自在這麼一個出家人,但是他有病,他身體有病。這個病是怎麼情形呢?就是身體發出來很臭的氣。出家人嘛,當然到廟上來住、養病。但是因為有病的關係,誰也不願意去招呼他,大家都不招呼。但這個圓通法師,他一看他雖然是有病,但是從表面上看這位法師是不可測量、不可以輕視的,所以他對他有恭敬心,表示恭敬,就把他請到他的房間去照顧他,就給他請醫生給他看病、給他包藥、侍奉他。這是一件事。
當然坐在一起就談話了。圓通法師他在佛法裡面他是歡喜那一部經論呢?歡喜《大般涅槃經》,就是學習這部經,也找參考書,不斷地這麼學習。這位有病的這位法師來了,當然他們談話,他也就問他:「你是學習那一部經論特別熟悉的呢?」「我是學《涅槃經》的。」哦,自己也是學《涅槃經》,他也學《涅槃經》,心裡很歡喜。
你不學是不知道,學然後才知道《涅槃經》的事情。這部經在梁武帝的時候,也有很多的大德學習這部經,也有參考書,現在藏經裡還是有的。當然你學的時候一定是要找參考書,因為里面很多是不容易懂嘛。參考書作註解,但是有的難解的地方就沒有解釋,不知道怎麼解;有的解釋是解釋了,我還看不懂,就是有很多問題。
哦,你是學《涅槃經》的,他就把還些難解的、不解的地方就提出來問他。哦,這位法師一條一條的、一句一句的、一段一段的,為他很明白地解釋。這下子他非常歡喜,就是對他更加恭敬。
後來有一天夜間,這位圓通法師拿來一瓶子酒,一進來就對這個法師說:「你的病,醫生說要吃酒,要喝酒才可以好的,才能完全好。」而這個法師皺著眉頭,只好喝了一口就不喝了,有這件事。
兩個人非常投契。時間很快,安居是三個月,從四月十五到七月十五,只有幾天就到期了。這個有病的法師病好了,結夏也圓滿了,就向圓通法師告假,說一些非常感謝的話。圓通法師說:「你再多住幾天,你不可以走。你知道嗎?這個廟是國王造的廟,安居完了,每一年的例子,每一個在這裡住的法師,他都會供養一件寒衣,就是冷的時候穿的衣服,你不要錯過這個機會嘛,你在這兒住這麼久也可以得一份。你不要走,不要走。」他這一勸他,他也勉強就接受了,就沒走。後來當然這樣供養了以後,他也得了一份,最後就告假走了。
走的時候就對圓通法師說:「你那一天給我酒吃,我是不想吃。我們修道的人不欺暗室,不能說人家不知道,我們就做這種事,不可以啊,再不可以做這種事。」這是第一句話。第二句話,「你知道我在什麼地方住嗎?」說:「不知道。」說:「我在鼓山石窟寺的後邊,走五里路,再向東轉,有一個山谷,過了山谷再向東轉,我在那裡住,那兒有個竹林寺,你可以到那兒去看我。」「好啊,我一定來看你。」兩個人就分手了。
分手以後,到了第二年結夏的初,就是四月半之前,圓通法師記住這件事──因為他對這位病比丘印象非常深刻,看他的威儀說話,簡直是莫測高深,所以非常有恭敬心,也願意同他再見面,所以就記住這件事。他就是在結夏之前,就到石窟寺去了。
鼓山,不是福州的鼓山,這個鼓山是在河南省一個地方。這個《高僧傳》是《續高僧傳》,是道宣律師編輯的,這個傳上他說他到過這個地方,道宣律師他親自到過鼓山這個地方來。
石窟寺裡面原來的出家人不多,但是這一年就從大莊嚴寺、還有好多廟調來很多出家人,就是在那裡住。當然這是皇帝的意思,這位圓通法師當然也順這個機會也就到那兒住。
住到那裡以後,他就對那些原來住在那裡的法師宣布這件事,說:「我去年遇見某一位病比丘、怎麼怎麼地,他叫我到竹林寺來。竹林寺就在石窟寺的北部,轉了多少個彎,在那裡有個竹林寺,是不是有這個廟呢?」
竹林寺的法師說:「這是傳說有這麼一句話而已,那個地方就是荒山,哪裡有廟呢?沒有這件事,你不要相信這個話。」
圓通法師說:「那個法師有病,我照顧他,他不可能對我說謊話,應該是真實不虛的。」他就是強調是真實的。那麼那些法師說:「好,你說是真實,我們就陪你去走一走。」那麼就買花、買了什麼東西就去了。
果然走了五里路以後向東轉,又上個山坡,那上面有個小嶺。哦,看見一個老人,不是出家人,拿著鋤頭在那裡耕地,耕了有二十多畝地。這些法師,十幾個法師來了,這個老人揚起鋤頭來:「哈,我去年在這兒種田的時候,你們在這裡搞我,把我的苗都弄壞了,不可以來!」就拿起鋤頭來就驅逐這些法師。
這些法師當然一看他拿鋤頭,好像很凶,當然就回去了。唯獨不驅逐圓通法師,就對著圓通法師說:「你的膽子這麼大,好,你到裡面去餵虎去吧。」就是說了一句。他也就不管這個事了,他就往裡邊走,就按原來那位法師說的路線走,走過去也看不見廟,但是看這荒草、有樹。他就出聲了,他發出聲音,說是:「這裡有竹林寺嗎?」哦,對方也發出聲音,說:「你是圓通法師嗎?」那個法師就披這個草就走過來,同他見面握握手,大家非常歡喜。
那位病比丘他說:「山下前面石窟寺的法師都不是很用功,心裡面很散亂,他們還是不來好。」說了這麼幾句話。圓通法師也說他走了以後的這些情形,一面說、一面走,就看見竹林寺了。
看見竹林寺這個廟,和我們一般的廟有一點不同,那個山門非常高,而周圍的樹也特別多,「修竹幹雲,青松蔽日」,這個竹也長得非常高,這個松樹也長得非常高,有這樣的境界。但是看山門口,山門外有槽,就是餵馬的槽,有十行,有馬的痕跡,但是看還很清淨的樣子。
那麼這個時候,那位法師就對圓通法師說:「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要報告大和尚,他要准許你進去才可以。」他只好等在那裡。不一會兒,那位法師出來了,就是把他帶去了。一到裡面看,很多很多的院子,一層一層的院子,很多很多的房子。一到裡面好像是個講堂似的,一到裡邊,有一個大和尚坐在那裡,很長的一個桌子,好像那上面有文件,他在處理文書的事情。周圍有很多年輕的人,有五六十人,在周圍站在那裡。這個大和尚的樣子,看著不是漢人的樣子,不是我們華人的這個面目,好像是梵僧的樣子,看上去年紀很大了,至少有七十多歲的樣子。
這位大和尚說:「哦,你是從石窟寺來的,你原來住在大莊嚴寺那裡,那是國王造的廟,廟也非常好,供養也非常好,你能放得下到這兒來嗎?」說這些話。「好,好」,就告訴那位法師,「你去招呼他到各地方去看看。」那個病比丘就是領這位法師各地方看。
先是到各寮房去看,寮房裡邊,看到有些法師坐在那裡,都有光明,發出來光明,有這種境界。當然那些法師一看見圓通法師來了,就是很不客氣、很不禮貌地說:「你從什麼地方來?你怎麼可以到這兒來!」一拍桌,「去!」就驅逐他。
那麼這個時候那個病比丘就說:「哎,人的思想不同,大家很難合得來,我們走,我們走。」就走了。這樣子就不好思意再參觀寮房了,就看很多的院落,有很多的樓閣,也有花園,也有水池很多,看不盡的看。那麼那個法師領他就到他自己的寮房去了。好像這個時候就到吃飯的時候了,他就把飯菜拿過來,到他私人寮房裡給他吃。吃這個飯菜的味道,就像在大莊嚴寺吃那個飯一樣,也是這個味道。完了就各處參觀。
然後圓通法師就說:「哎呀,這地方太好了,我希望能在這裡住,我發心做清潔工作,給你掃院子,打理這些清潔的工作,我都心滿意足了。」
那位法師說:「你一來,我也是這樣想,但是這件事要向大和尚申請,他要批准才可以。我明天給你申請,看大和尚怎麼意思。」說完這個話,就在這位法師的寮房就休息了。
第二天,那個法師就向大和尚說明這件事。大和尚說:「好,你叫他來。」叫他來了。大和尚說:「你願意到我們這兒來住也可以,我不會吝惜一個寮房,捨不得一個寮房,是可以來這兒住的,但是我們出家人的規距,你不可以在兩個地方有名,你在石窟寺住,你把那裡的名字取消,然後你再到這兒來才可以,我會歡迎你來這兒住的。」就是這麼說了。說完了,那個法師就帶圓通法師走了。到了山門那裡,大家說一些話就分手了。而圓通法師心裡非常不快樂,哎呀,我願意在這兒住,人家不准許,於是乎向那個比丘表示心裡面不愉快的意思,然後就分手了。
走了一百多步的時候,還是回頭看看,還是山門很高,那位法師在那兒站著還在那裡,那麼以後就常常回頭看、回頭看,但是走了五六里路以後一看,沒有了!山門沒有了,只是荒草、一塊大石頭、一塊大石頭這種境界。他就回到石窟寺,以後又回到大莊嚴寺,就和那些大法師說這件事。這些大法師說:「那個大和尚,你看著好像不是我們中國人的這個面孔,可能是賓頭盧尊者!」在經論上有提到,很多很多的阿羅漢沒有入涅槃,還是在這裡護持佛法,可能是他,可能是大賓頭盧尊者,那些人都是聖人的境界,所以你要去,當然是不可能。天台宗說是凡聖同居土,說是同居,但是你和聖人在一起也是很難的,那是不容易的。
在《天台山誌》、在《天台智者別傳》上說到一件事,就是也是有一位法師在那兒住,他從那個石樑橋過去,時常聽到那邊鐘聲、敲揵椎的聲音、讀誦經書的聲音,但是看不見,看不見什麼。所以他常拜佛、祈求、祈求。他再去,就看見了。看見那裡那些梵僧的境界,就要求:「我和你們在這裡學習佛法,在這兒住。」
那梵僧說:「你不可以在這兒住,你過多少年以後才可以來。」說:「因為什麼現在不可以來呢?」「因為你母親懷孕的時候你母親吃蒜了,所以你的身體不可以和我們在一起住!」說到這件事。
所以,說是賓頭盧尊者(是佛在世的時候大阿羅漢),他在那兒住,那些同住的人也應該都是聖人,我們凡夫僧不可以和他同住。但是你和那位法師大有因緣,所以能夠有這麼一回去,已經很不錯了,你還不知足,你還想要住那裡啊!你應該還要好好用功,幾時得了聖道就可以了。
所以在我們中國,我們肉眼是看不見,但是在深山裡面,像終南山、或者天台山、或者鼓山石窟寺這些地方,這都是聖境!是我們業障深重,這是不行,就是看不到,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