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接手書,知居士有向上志。然未知法門所以,及與時機。縱曾讀光文鈔,亦未究光所說之意旨也。夫修行用功,原為了生死耳。倘用功而生死不能了,猶不肯依能了者而為之。豈非擔麻棄金,自貽其咎乎。
參禪縱能大徹大悟,如五祖戒,草堂青,真如喆,斷崖義,尚不能了。而再一受生,反致迷失,較前為遠不能及,況吾儕乎。某某和尚,雖於禪門知所向方,猶未打破禪之區域。故不能令閣下息心念佛。
意謂一悟即便無生死可了,亦無涅槃可證耳。不知縱悟到無生死可了,無涅槃可證地位。依舊仍在生死中不能出,在涅槃中不能證。末世眾生,仗自力斷惑證真,了生脫死者,甚難甚難。
況汝既看此一念落在何處,當時時專一看此念之落處。除此之外,皆不理會,直如怨家相尋,不肯一瞬失照,令彼走脫。必欲直下捉得,令其喪身失命而後已。而說出此念來時,種種境界,遂將看落處全體丟開,而以現出之境界為心得。不知此種境界,雖由靜定而發,實為參禪之障。
何以故。以忘卻窮究此念落處,而以幻境為得故。且此境界,夾雜煉丹家之境界。閣下殆先曾用過彼之工夫,今由靜定而發現耳。倘以為得,後來尚有著魔發狂之慮在。閣下不知全體拋卻,尚企常久。以不能得,為之椎心警呵,豈非認賊為子,令守家業乎。
復何槐生居士書
白話譯文:
接到你的書信,知道居士有向上參究,開悟明心的志向。然而不知法門的所以然,以及時節根機。縱然曾經讀我的《文鈔》,也沒有體會我所說的意旨。修行用功,原本是為了生死。倘若用功而生死不能了,還不肯依照能了生死的法門而修的話。豈不是擔起麻繩而遺棄金子,自己留給自己過咎嗎?
參禪縱然能夠大徹大悟,如五祖師戒禪師,草堂青禪師,真如喆禪師,斷崖了義禪師,尚且不能夠了生死。而再一轉世,反而導致迷失,比起前一生,就遠不能及了,何況我們這些人呢?某某和尚,雖然對於禪門知道方向,還沒有打破禪宗門派的區域。所以不能夠令你息心念佛。
認為說,一開悟就沒有生死可了,也沒有涅槃可證。不知道縱然悟到沒有生死可了,沒有涅槃可證的地位。依舊仍在生死中不能出離,在涅槃中不能證得。末世眾生,依仗自力斷惑證真,了生脫死,很難很難。何況你既然看這個「當下一念落在何處」,應當時時專注一心,看此當下一念的落處。
除此之外,一概不理會,就如同找尋怨家,不肯一瞬間失去觀照,令他走掉逃脫。必定想要直接當下捉到,令他喪身失命而後才停止。而一旦說出這一念來時,所得的種種境界,於是將看這一念當下落處就全體丟開了,而以現出的種種境界當成內心所得。不知這些境界,雖然是由止靜定功而發起,實際是參禪的障礙。
為什麼呢?因為你忘記了窮追不捨這當下一念的落處,而以所顯的幻境認為有所得的緣故。況且這些境界,夾雜煉丹家的境界。你大概以前曾經用過煉丹家的工夫,現在由於靜定用功而顯發出來罷了。倘若認為有所得,後來還有著魔發狂的憂慮在。
你不知道將這些境界,全體拋開,還企望恆常永久。以不能夠常常得到這種境界,而捶胸警誡呵責自己,豈不是認賊為子,令賊來守護自己的家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