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第十六
大唐三藏法師義淨奉 制譯
佛言:「復聽提婆達多往昔之時無有恩報。乃往古昔有一王都,人民熾盛安隱豐樂。王有四子:一名大枝、二名副枝、三名隨枝、四名小枝。其四王子年漸長大,皆娶隣國王女以之為妻,共於父所興逆害心。父覺知已擯令出國,各將妻去,行至曠野路糧皆盡,共立惡制,可殺一妻取肉充食,用濟身命得出長途。於時小枝作如是念:『寧可自死,不斷他命。更無餘計,宜將己妻密走他國。』作是念已,將妻逃走。飢渴所逼,妻便睏乏不能前進,告其夫曰:『聖子!我命將終無由涉路。』小枝作念:『我於羅剎惡伴存彼軀命,於此而終深可傷惜。』即割髀肉與食,又刺臂血令飲。妻食肉血,漸漸徐行至一山谷,採拾根菓以濟身命。於其山間有大河水,時有一人因遭怨賊截其手足,擲著河中作苦惱聲,隨流而去。小枝因出聞苦叫聲,生悲愍心尋聲往覓,遂見一人隨水流下,即入河中背負令出,置河岸上。見手足俱無,情懷痛切,問言:『善男子!爾因何事遭斯苦楚?』其人具以事答。小枝報曰:『汝今雖苦勿生憂怖。』將根菓令食,便語妻曰:『可生慈念看養此人。』既蒙恩養瘡苦漸差,其婦於彼情生愛著,頻頻就彼共作言談。菩薩稟性少行欲染,雖時聚會無解淫情。然此山中所有根果,由菩薩威力悉皆精妙,婦人食已彌益邪心,至其人所求行非法。彼便不許,答曰:『我幾命斷幸蒙見濟,共為惡事便是棄恩,汝夫若知定分身首。』婦數求及被煩惱逼,遂共交通深生愛著,不欲暫離,於其本夫心無戀樂。彼雖遣去亦不見隨,便作是念:『今此女人於我耽著,私通他婦乃是大怨,我定遭苦。』即共籌議告其婦曰:『夫若知我行非法者,必當斷命,此不須疑。』女人聞說以之為然,當設餘計。女人耶智不學而知,即以衣纏頭枕石而臥。小枝採菓還至其傍,見有異狀問言:『賢首!有何所苦?』答言:『聖子!頭甚苦痛。』小枝報曰:『欲何所作?』女密懷計生此恶心告其夫曰:『我先頭痛,醫與石栢塗頭即差。』小枝報曰:『何處得有?我往求覓。』女曰:『於彼崖下於山澗邊,見有斯藥;既其懸絕,尋索而下我在上持。』彼是大人,為性質直不懷邪偽,報言:『可爾。』以索繫腰懸崖而下,欲採其藥,妻遂放索落崖墮水。由彼有情有長命報合紹王位,落崖不死,隨水漂流至王都所。屬彼國主無子命終,臣佐國民共為籌議:『王既無子今已命終,我等立誰紹繼其位?』喚諸相師,令覓一人堪為王者。時諸相師四方求覓,如有頌曰:
「『假令經百劫, 所作業不亡;
因緣會遇時, 果報還自受。』
「是時小枝由其業熟合受王位,從水而出坐在崖邊。然菩薩威德,所住之處光彩異常。時諸相師因游至彼,見此大人有王瑞相,咸皆歡喜往告諸臣曰:『我等求得大人,具王瑞相,堪為國主。』諸臣聞已,即令國人嚴飾城隍,備其大禮,選擇吉日共冊為王。然未有國後,諸臣告令諸國貴族,若有端正好女,各令嚴飾將赴王都,稱王意者納之為後。王緣女人遭大苦惱,深生厭離無心顧眄。諸臣啟言:『大王當知!國後若無,斷王繼嗣,諸方美女咸集於茲,欲冊為後及諸婇女。』王亦不許,說女人過患。福德有情所在之處,花菓飲食悉皆甘美多有氣力;爾時菩薩落崖已後,於其山中花菓根莖並悉不生,設有生者苦澁無味。彼二惡人由諸根菓無氣力故,漸漸羸弱不能存濟。時彼惡女,即便荷負無手足人,從山而出,入諸聚落巡行告乞。若他見問:『此是何人?』報言:『此是我夫。』雖復如是形容,更無他意。然而國法,若有女人事夫貞謹,人多敬重皆為供養。此女到處多饒飲食,如是遊歷漸至王都。諸人聞已皆悉嗟嘆,或有心生喜樂山外遙觀。城中諸人見斯事已,謂其方便共起譏嫌:『王說女人有多過患,豈不見此貞謹婦人,無手足夫肩上擔負,巡門告乞以相濟給。』時守門人見如上事,具奏王知。王聞是語勅令喚入,女人入內,王既見已即便微笑,而說頌曰:
「『食髀肉充飢, 飲我血濟渴;
肩負肉團行, 何處有貞謹?
惡計求石栢, 冀我落崖亡;
肩負肉團行, 何處有貞謹?』
「時此女人聞王斯頌,情懷羞恥即便低頭。諸臣聞頌不知其緣,白言:『大王!所說之頌是何義利?』王為諸臣次第廣說。城中人民嫌此女人,共唱為惡擯令出國。」佛告諸苾芻:「於意云何?乃往昔時小枝者,豈異人乎?我今即是。其女人者,今提婆達多是。非但今時無有恩報,過去之世亦復如然。
「汝等苾芻,復當諦聽,提婆達多無恩無報。乃往古昔有一王都,王名自在友,人民熾盛安隱豐樂,正法治化信重賢良,自利利他常懷大悲恆求妙法,於諸黎庶深有戀慕。後於異時妃誕一子,形儀端正殊妙可觀,顏色光晃如真金鋌,頭有傘髻,手臂纖長,額廣平正,雙眉相連,鼻高且直,諸根具足。親族立字名自在,蕳付八乳母,年漸長大令遣入學,算計謀策印文秘字無不該練,工巧技藝悉皆通達,所謂象馬車步乘馭善巧工射干戈,無不備悉。其自在童子,敬信賢良情懷仁讓,自利利人是其本行,常有悲愍普愛黎元,捨去慳貪修行惠施。所有財貨無一慳心,舉國知聞悉皆傾慕,四方遠近百踰膳那所有孤貧盡來臻湊,皆令無乏咸起歡心。菩薩曾於一時,乘車出遊趣芳園內,其車皆以金銀、琉璃、硨磲、碼碯、天帝青寶共為嚴飾,皆以微妙栴檀而為轅軛,於其車上皆以師子虎豹之皮而為莊嚴,點諸寶珮,見者愛樂,駕以駟馬,其疾如風趣於園所。時有聰明智慧大婆羅門,來告童子曰:
「『應知世間人, 皆聞汝行施;
寶車雖愛重, 應施婆羅門。』
「爾時菩薩聞是語已,即疾下車生歡喜心,便指其車告婆羅門曰:
「『我今捨寶車, 喜施婆羅門;
願我捨三有, 趣無上菩提。』
「時婆羅門既得車馬,乘之而去。菩薩又於一時乘大白象,名曰王增長,色白如珂雪及白銀花,七支圓滿眾相具足,皆善安住,猶如帝釋翳羅跋拏,行步庠序人所樂見。與諸眷屬並諸僕從,咸共圍遶,譬如滿月耀於星漢。又復屬以三春之際,雜花叢發泉池清澈眾鳥和鳴,菩薩於時欲往芳園暫為遊戲。時有他國怨敵告婆羅門,令從菩薩乞大白象。時婆羅門即從菩薩舉手而乞,並說頌曰:
「『諸有人天眾, 咸同好施名;
所乘大白象, 宜與我將去。』
「爾時菩薩聞是語已,即疾疾下象生歡喜心,便指其象告婆羅門曰:
「『我今捨白象, 喜施婆羅門;
願出三有流, 速趣菩提岸。』
「時有諸臣奏父王曰:『自在太子今以增長大象施與他國怨讐婆羅門。』王聞是語生大瞋怒,便勅使者令喚自在太子。既至,王便告言:『汝今不應住我國內。』太子聞是語已便自念言:『父今捨我,我今為求無上菩提利益一切,被智慧鎧捨此大象。』復作念言:『我今若在家者,必是不能隨情捨施,宜應往山林堅持戒行。是故今可捨其家緣獨居林藪,有往乞者誓不違逆。』是時菩薩作是念已,便還本宮具告妃知。妃既聞已,恐離夫故心懷悲苦,即便合掌白菩薩言:『聖子!若如是者,我亦隨去往山林中,我終不能須臾之間暫相捨離,若乖離者我命不存。』便說伽他告菩薩曰:
「『虛空無月無光彩, 大地無苗實不生;
蓮花池中水流枯, 婦人無夫亦如是。』
「菩薩告曰:『世間常法必有離別,汝於王宮生長,足好飲食衣服臥具,以斯養故身肉柔軟;若山林間以草敷地於草而臥,以菓為食,採花菓時步游荊棘。常持戒行,自身亦見眾人心常堅固,來者供養,我亦決定隨意捨施,當施之時勿生憂惱。』菩薩復告妃曰:『汝應可自當善籌量。』妃答言:『我隨聖子意。』菩薩復告曰:『若如是者,心常寄念發誓願言。』既立誓已,菩薩詣父王所頂禮白言:『願父恕過,所施大象與他國怨讐婆羅門故。由是過失,我往山林,願王庫藏常豐不渴。』王聞語已與子離別,心懷悽愴憂悲苦惱,便告子曰:『汝可住此,勿向山林,隨意佈施。』菩薩頌伽他答父王曰:
「『大地諸山林, 乍可令迴轉;
我於乞求者, 施心終不移。』
「爾時菩薩說是頌已辭父而去。於時太子妃及男女,並諸侍從數有千人,皆大泣淚共出此城。時有一人聞是大眾泣淚哀號,問言:『今此大眾因何悲泣?』答曰:『汝豈不聞?』便以頌報:
「『城中有太子, 自將象寶施;
王責遠驅擯, 由是眾悲啼。』
「爾時太子既出城已,告諸侍從:『汝等迴還。汝今應知,一切恩愛會當別離,眷屬聚集法不長久,如彼行路同息樹陰,會合片時要當分散。』即說頌曰:
「『一切世間人, 會合必離別。』
「爾時菩薩說是語已,可行三十里,見一婆羅門,來至菩薩告言:『剎帝利童子!我聞汝名稱遠聞,從三十驛故來,為求四馬車,願施與我四馬車。』於時太子妃,既見婆羅門來乞,心生輕慢已,麁惡言詞告婆羅門,即說頌曰:
「『希奇甚惡性, 告言婆羅門:
在於林樹間, 來乞四馬車。』
「爾時菩薩告其妃曰:『汝於婆羅門勿出惡言。』便說頌曰:
「『若無求乞人, 我施誰當受?
為趣菩提故, 盡施去慳心。
六度殊勝福, 是名菩薩行;
為證於菩提, 圓修一切智。』
「爾時菩薩說是頌已,心生歡喜,復說頌曰:
「『我今除此慳貪垢, 寶輅施與婆羅門;
古昔大仙皆共行, 並獲無漏菩提處。』
「爾時菩薩發此願已,心生歡喜,持此寶輅施與婆羅門。時菩薩自負其男而於肩上,又妃將女還安肩上,進路而行,積漸至於山林。既至林已心生少欲,便修戒行依止而住。後於異時有一婆羅門來詣林間,至菩薩所為求男女。時屬曼低採菓不在,時婆羅門舉手讚歎,告菩薩言:『剎帝利童子!願得尊勝。』便以伽他告菩薩曰:
「『我今無侍者, 與妻諸處求;
汝之此二子, 願將惠施我。』
「爾時菩薩聞是語已,為離愛子便暫思惟,時婆羅門復告菩薩曰:『剎利童子!我曾聞汝能施一切,今我乞求何須思忖?』便即以頌告菩薩言:
「『汝今名稱遍諸方, 能以慈悲施一切;
如昔所聞能惠施, 仁今應可順修行。』
「爾時菩薩聞是語已,便以伽他告婆羅門曰:
「『我今定可捨身命, 本願不生於異心;
假令以子施他人, 於此終無有退轉。』
「復告婆羅門曰:
「『我今棄二童, 夫妻住林藪;
女人性悲戀, 云何得存住?
後人莫說我, 無悲棄自兒;
不能捨己身, 而以男將施。』
「爾時婆羅門告菩薩言:『剎利童子,不應如是。汝於王種而得生長,此界大地皆共知聞,名稱十方隨順一切,於諸含識生大慈悲,種種惠施恭敬供養,猶如香象。諸沙門婆羅門師長貧士及孤寡類,皆能攝受而興供養,隨所求願咸稱本心。見者招攜無有空過,所逢惠施福不唐捐。我既遠來艱辛備盡,有所求乞幸遂希望,心馬難調無由定住,須臾翻覆不可為常,恐退本心不能惠施,令我辛苦失望而歸,仁今應可滿我本願發遣而去。』即便以頌讚菩薩曰:
「『名聞遍十方, 能施於一切;
幸願垂哀愍, 得遂我希望。』
「爾時菩薩聞是語已,為離愛子心生憂慼,便自念言:『我今若捨二童子與此婆羅門者,我及曼低離愛子故,生大悲苦。若不捨者,於我梵行便大虧違。又婆羅門失其本望空語而去,我今定受離別愛子憂悲大苦,於此地處令我憔然,終是不能違本誓願虧我梵行。』心便決定欲捨其男,而發願言說伽他曰:
「『我今捨此子, 願獲大果利;
以斯殊勝福, 度苦海眾生。』
「爾時菩薩才施女男,而此大地六種振動,所居山側諸有仙人,見地振動並皆驚愕,互相謂曰:『以誰福力復何因緣,而此大地忽然振動?今可審觀誰之勢力而有此瑞?』於仙眾中有一仙人,年最尊邁善閑佔相,復解天文,便以伽他告諸仙曰:
「『此是菩薩樂山林, 飡菓飲水資身命;
可愛童兒今已捨, 是故大地有斯徵。』
「時二童子知父情捨悲號啼泣,頂禮父足合掌白言:『願父哀憐莫捨於我,我今無父,而趣何依?』爾時菩薩聞是語已,心懷悒悵滿目淚流,便以伽他告愛童曰:
「『子等汝應知, 我非不愛愍;
為濟眾生苦, 是故捨兒身。
以斯殊勝福, 度苦海眾生;
令得出迷津, 同獲菩提果。』
「爾時二童子聞父語已,知父決定而將捨施,悲號泣淚頂禮合掌哽咽而言,以頌伽他而白父曰:
「『父今決定而施我, 我今遺言囑我孃;
我曾先有諸愆過, 願母哀憐見容恕。
我由幼小愚癡故, 不遵奉敬親教言;
今時不得報慈恩, 如此之愆願容恕。』
「爾時子等既說頌已,頂禮父足右遶三匝雙目盈淚辭父而去。於時菩薩念彼童男言詞悲切,心懷憂苦發菩提心便入草菴。是彼二子才離草菴,此三千世界六種震動,無量百千諸天在於虛空,作如是言曰:『嗚呼奇事!』異口同音而說頌曰:
「『希奇所施大威德, 菩薩如是決定心;
身生愛子二童兒, 捨盡己身心不悔。』
「爾時童子母曼低離,既採菓實,獲已欲來於草菴處,見是大地六種震動,心便驚愕速急向菴。於時有一天子,化為母師子欄路而住,見菩薩欲度脫一切眾生今捨二子,恐此曼低離於檀波羅蜜心生留難。曼低離既見師子欄路,以頌伽他報母師子曰:
「『師子汝是獸王妻, 何因欄我此道路?
我今共汝悉事夫, 宜速遠離隨緣去。
汝是獸王師子妻, 我是人主帝王妃;
共仁義合為姊妹, 當須開路容我去。』
「爾時天化師子聞是語已,避道而去。於時曼低離在路見種種惡怪,所謂在於虛空聞悲哭聲,復聞居在山林諸有情類皆啼泣淚長吁嘆息,須臾之間便作是念:『我見如是等怪,決定於彼草菴有不善事。』而說頌曰:
「『我今雙目[目*需], 諸鳥共哀鳴;
令我心哀切, 與子定生離。
如是大地動, 身心並皆戰;
遍身今不安, 定知離別事。』
「爾時曼低離說是頌已,思惟千種有損之事,便到草菴。進入菴已,遍觀諸處不見二子,心生憂惱便作是念:『我之二童不與小鹿而為遊戲,復於聚土為城而作戲耶?』即往尋求,既尋不見,復作是念:『由不見我入菴而睡。』作是思惟,心懷恐懼欲求見子,所採花菓便棄一邊,雙目盈淚頂禮夫足,而白問曰:『我二幼童今何所在?』爾時菩薩以頌報曰:
「『超越求乞者, 婆羅門詣此;
我施彼二童, 汝可應隨喜。』
「爾時曼低離聞是語已,猶如鹿母被毒箭傷悶絕擗地,復如居水之魚在地婉轉,譬如鶉鳥失子哀切,亦如牛母失犢悲鳴。於時曼低離作如是傷嘆頌曰:
「『我之二子面如花, 手足柔軟如蓮葉;
同時俱受於斯苦, 別我孤去獨如何?』
「爾時天帝釋,知菩薩與曼低離夫人俱與決定希有難行之行,與三十三天共相圍遶,從虛空而下,光明照耀,至菩薩所居山林菴所。在於空中,以頌伽他告菩薩曰(此下有頌)。爾時帝釋作是頌已,令菩薩心堅固勇健,而作思惟:『今菩薩唯有曼低離夫人以為侍者,若有從乞決定捨施,便即無人可事菩薩。我今應從乞取曼低夫人還。』且權寄在菩薩處已,忽然不現。時天帝釋,於後不久化作婆羅門身,至菩薩所而說頌曰:
「『此婦容儀極姝好, 唯獨專心事一夫;
如斯尊貴好夫人, 幸願施之承事我。』
「時曼低離夫人聞是語已,心生憂惱,嗔彼乞人,作如是言曰:
「『汝是無羞貪愛者, 滿世間中極惡人;
若是知法識尊儀, 豈合從夫強乞我?』
「是時菩薩心懷悲感迴顧夫人,夫人以偈告曰:
「『我今心不愁, 亦不憂身苦;
唯憂君獨住, 如何可存濟?』
「爾時菩薩以頌答夫人曰:
「『我在此處不須憂, 我求堅固不壞道;
汝但恭敬隨斯去, 我如野獸死於林。』
「於時菩薩說此頌已,心極歡喜重說頌曰:
「『我今此山末後施, 夫人去後我無憂。』
「說半頌已,是時菩薩即以一手執曼低離,以一手執持澡罐,向婆羅門而說頌曰:
「『此人清淨無雜染, 言詞辯了巧祗承;
今我以茲所重妻, 奉施仁將願守護。』
「於時菩薩既施妻已,發如是願:『以此施福願早成佛。』說此語時,爾時大地六種震動。時婆羅門遂領夫人,去斯不遠,時曼低離心懷悲感,而說是語:『我今已別所敬之夫及所鐘愛極好兒女,不審宿因有何罪業?』於此曠野棲遑哀號,如彼母牛失於犢子。時天帝釋見此相已,還複本形向曼低離而說頌曰:
「『妙女我非婆羅門, 亦非是人是帝釋;
能壞修羅大天王, 今我深心憐念汝。
「『汝須何願,我皆與之?』聞此語已心生歡喜,便即重心恭敬禮拜,而說頌曰:
「『千眼天主救我子, 令離賤身得解脫;
值見父耶常歡樂, 帝釋天王我願是。』
「說此語已,爾時帝釋天主與彼妙女迴還至菩薩所,以右手執曼低離手,語菩薩曰:『我將此女寄與聖者,常以供養看侍仁者,有來求者更不須與。此是受寄,若轉與他世人嫌恥。』時天帝釋即往將兒婆羅門處,令彼荒迷不知所措,慞惶失次,還到本城市中欲賣。大臣見已便報國主:『有人將王孫子二人,大名悅意、小名黑兒,無慈心憫市中唱賣。』王聞語已情甚悲怪,便遣使往:『追彼人來。勿令兒子入怨家手。』宮人聞已悲懷憂惱,合城愁嘆。使者速將王所。王見孫子命令近前,見子身著蔽破衣服、饑瘦羸弱、垢膩塵穢,心即迷悶,遂從師子座上縱身投地,悶絕久蘇。城內諸人大臣輔相宮中婇女,一時號哭聲振城郭從座斃地。諸臣百官並內宮人,一時號哭悲切無已,良久乃蘇,告諸臣曰:『我兒雖在彼山林,行檀施業猶不休,今遣使往速迎還。』爾時帝釋天王復至菩薩所,事既了已,便辭菩薩而退。不久之後父王亡沒,諸臣共議:『大王今既捨化,我等諸人應迎太子。』說是語已,即迎太子冊立為王。既昇王位,作大施會,內外諸有無所悋惜,廣施一切沙門婆羅門,及諸貧窮乞求。遠道來者並王眷屬親友人等,普皆霑洽,一切施與種種功德,即說頌曰:
「『為求菩提故, 施與歡喜心,
剎利婆羅門, 薜捨達羅等,
旃荼及惡類, 持戒清淨人,
金銀寶瓔珞。 驅使奴僕者,
男女妻子等, 俱以捨施心,
即得清淨身, 今世及後世。
如王救孫子, 婆羅門受寶,
眷屬共歡喜, 如是得安隱。
皆由彼王孫, 雲我是最上,
是人之福田, 合得受供養,
因此得財寶。』」
佛言:「苾芻!汝等當知:此是何事?爾時捨子王者,我身是也。時婆羅門者,提婆達多是,此婆羅門作無恩義。汝等苾芻!勿當如此得少供養,須作重心,況復多施。汝等苾芻,當如是學。」
爾時世尊在王舍城竹林園中,時有瞻波城長者名曰寶德,多饒財寶受用豐足,娶妻未久便即有娠,其夫遂與盛陳供侍,廣說如餘。後時長者往王舍城,月滿之後,於女星月更誕一男,形貌端嚴人所希見,於其足下毛長四指,同黃金色。即令使人疾詣王舍城報長者曰:「生一男也。」長者問曰:「說何語?」使人曰:「長者生男。」如是之問皆云:「長者生男。」時使人曰:「何須多問?」更不言答。長者云:「汝今何不百度而說此語?我今還與百過滿口黃金,汝三度說與三口金。」令使卻迴報守庫人:「與二十俱胝財寶,與男每日食。」長者即向王所白大王言:「我生一男。」時王報言:「我以瞻波城並七頭端正寶莊好像,並與汝男。」寶德長者既啟王已即還本城,經三七日眷屬來會,既是女星月生應與號曰女星。付八嬭母:二人與乳、二人常抱、二人洗衣、二人共戲,種種飲食用為養飼,漸漸長大如蓮在水。其男如是年既長大即令入學,曆數別寶伎能皆悉明達,諸人將女競至求婚。其父與男修三種房室園林,謂春夏冬三時,隨用為立三種宮人,所謂上、中、下。其人每在上宮遊戲快樂,日用五百兩黃金作食,與男令食。爾時提婆達多,惡諫阿闍世王:「汝父頭白變黃,不厭女戲種種食飲。爾今長大,不與爾位得日未期。」阿闍世王問言:「今欲若為?」提婆達多答言:「須存過人事,凡所求事無種不作,當為如來服酥。」父王持粥欲往竹林至如來所,阿闍世王在於中道以擲矟刺頻毘娑羅王打破粥鐺,其王卻歸。
爾時世尊以他心智皆悉預知,告目連曰:「其提婆達多,勸阿闍世令墮地獄,我於頻毘娑羅索粥欲食,被打鐺破。汝當為我往瞻波城向寶德長者男邊乞粥將來。」爾時大目揵連端坐入定,從王舍城沒於瞻波城現。其長者男每事日神,平旦事時,其目揵蓮從日裡下。其長者子見大目連,心極驚怪,而說頌曰:
「今見日神身, 從日下吾前;
誰令現其身? 速答是何人?
為當是日耶? 為是多聞天?
為當是月下? 為復帝釋身?」
爾時大目揵連審觀知彼長者子意,即說言曰:
「不是千光日, 我非多聞天;
亦非帝釋身, 我是牟尼子。
甚極足威光, 為乞粥來此,
供養於佛身。」
長者子問曰:「何如佛耶?」大目揵連以頌答曰:
「芥子不可比須彌, 螢火小蟲不比日;
牛跡之水不比海, 如諸外道不比佛。」
是時長者子聞是所說,問:「今來意欲須何事?」答:「為如來乞粥來。」問曰:「如來者是何族姓?」目連答曰:「有沙門喬答摩是族釋子,剃除鬚髮身被法服,心行正真出家修道證得無上正等菩提,此是佛也。」其長者子先未聞佛,當聞佛名心大歡喜,身毛皆竪,所有五百金錢造得食飲,一時受奉置於缽中。爾時目連即入於定,從瞻波城沒於王舍城,出至竹林中將奉世尊。頻毘娑羅更將粥來欲至佛所,聞食香氣普遍,意:「將諸天及天帝釋來供養佛,我所作粥並不堪用。」白言:「世尊!有天帝釋及諸天來供養於佛,此竹林中極理香好。」佛言:「王國界內有大城名曰瞻波,有長者子日用五百金錢造食,目連苾芻往彼乞來,其長者子有是福力。」彼王聞已心生歡喜,欲令使喚。佛知王意即語王言:「汝莫輕彼遣使往喚。」又告大王:「汝可頗能受我缽中殘食食不?」大王白言:「我是積貴摩頂授記王種,不合喫人殘食。佛是我法王,令食即喫。」佛問王言:「汝曾生來得如此食隨意喫不?」答言:「世尊!我生王宮,王宮長養,身見為王,未曾食此好美飲食。」佛言:「大王當知:彼長者子是大福德之人,常喫如斯上味飲食。」
爾時頻毘娑羅王頂禮佛已退歸還宮,即勅群臣:「當令四事具辦兵馬往瞻波城。」群臣問王:「因何向彼?」王言:「我欲往見寶德之子。」臣等答言:「在王國境何因往看?令使喚取。」王言:「其人是大福德,不可往喚。」臣等答王:「我作方便,不用王喚其人自來。」王言:「可爾,任卿等意。」臣即作書使人往送:「令掃灑城,大王欲來。」其長者子聞已歡喜。大臣又報:「王子亦來。」時長者子聞其王子性行兇麁,恐有費損。諸大臣等更作書報:「王及王子二俱不來,汝等須作計議,擁塞弶伽令水卻流,無今一滴順河而過。」長者聞已心極憂懼:「當知王欲科罰我等作此書來。」其瞻波城諸人聚集,共作一書馳報宰相:「王頻附書,勅云:『王來。』復言:『子來。』復令擁塞弶伽卻流。」讀此書已,又得報云:「王及王子俱亦不來,王欲得見寶德之子,汝等速當遣來是要。」時瞻波人密遣一人,往王舍城聽察虛實,其人乃知一依書事。於時城邑諸人,同往長者之宅,諮寶德言:「大王欲見汝男,其國臣相實語不虛,我密遣人而往聽察,一如書事,須見長者之子寶德。」答言:「若令我等塞弶伽河以金擁之,我男終亦不能發遣。」眾人重言:「長者是大富貴,亦知以金擁塞弶伽。我等貧人無計可得,要須慈愍我等。」長者答言:「若於城內,家出一子隨我子者,我當放去。」於時人眾皆依長者所言。長者即往男所,竊語子言:「城邑人眾同來啟我,影勝大王欲得見汝。」子白父言:「我當即去。」父言:「必應為汝腳足之下有金色毛欲得相見,汝勿舉腳以視大王。將一寶珠往彼王所,置王足上禮拜王已,即跏趺坐,黃金色毛自然而現。」於時寶德心自思惟:「我今發遣子去,為當令乘象去?為復乘馬乘車?為遣乘船?」更自思惟:「不及乘船安穩。」即令造船,船中更造種種園林,有諸好鳥出種種音,及諸婇女莊嚴身已,往王舍城。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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