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真、什麼是妄,佛陀再加以詳細的料簡。這地方有兩段:第一段,簡緣心可還如觀指影;第二段,示見性無還如天上月。
首先簡別,這個攀緣心是必須歸還外境的。因為你假借外境而有,你遲早要歸還給它。就好像我們這個「觀指」——去觀察指頭的攀緣心,你只是在指頭上攀緣,最後你還是要回歸指頭。這地方有兩段:第一個,近就音聲分別以明無性;第二個,廣歷諸法分別以示可還。
我們先看第一段。就近,就著這個音聲的分別的情況,來說明這個攀緣心是沒有自體的。因為什麼呢?我們的攀緣心是假借音聲而有,最後還是還給音聲的,所以就叫離塵無體。我們看經文:
若以分別我說法音為汝心者,此心自應離分別音,有分別性。譬如有客,寄宿旅亭,暫止便去,終不常住。而掌亭人,都無所去,名為亭主。此亦如是。若真汝心,則無所去,云何離聲無分別性。
這個時候阿難尊者一直不敢承當他的寂常心性,他還是願意去承當他的攀緣心。佛陀怎麼破他?就說,假設你現在還以攀緣我音聲的這個緣影之心當作你的真實心性,那這個時候你要注意一個問題:身為一個真實心性,它離開了你所分別的音聲,應該有它自己的體性。
也就是說,你這一念心的生起是假借外面的音聲而有的,那你遲早要還給它。因為你跟它假借的,從什麼地方來,你要還給它。如果說它是一個真實的心性,是你的本來面目,你不應該還給別人。因為它就是你自己,你還給誰呢?所以,如果說它是真實的本元心地,那麼聲音離開以後它應該還在才對啊——離塵應該是有體的。但事實上不然。
這以下講出一個譬喻。譬如說有一個客人,他要到很遠的地方去。身為一個客人,他到了晚上就暫時寄住在一個旅館之中。他是怎麼樣呢?暫時地休息,吃一餐飯,住一個晚上,隔天早上又離開了。所以,身為一個客人,他在這個旅館當中是不可能長久安住的。這生滅心它讓你高興,讓你悲傷,這只是來來去去的一個一時的因緣。但是我們的寂常心性是一個「旅館的主人」,它沒有所謂來去的情況,它永遠在那個地方,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很清楚地照了萬物。
以下合法。「此亦如是」,這個真妄之心的道理,也是這個道理。如果它真是你阿難尊者的真實心性,它應該沒有來去的情況,怎麼會離開聲音而沒有它的自體呢?我們今天得到這個答案,就是說,真心、妄心最簡單的差別:妄心,你一定要歸還給別人,它從什麼地方來,就回到什麼地方去;真心是不用歸還的。
比如說我們打坐。我們打坐的時候聽到很多鳥叫的聲音,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你產生迷惑。你認為鳥叫聲是真實的,然後執著它,然後你就起歡喜心,開始心動,「仁者心動」。那麼這個時候,你歡喜心生起的時候,本來打坐心很平靜,現在開始生起一個波浪——心動,我保證你這個歡喜心遲早要失掉。因為你是假借這個聲音而有的。鳥不再叫的時候,如果鳥開始在哭的時候,你就開始痛苦了。如果是真心,你在打坐的時候聽到鳥叫聲,你聽得很清楚,但是你心不動。你很清楚,聲音來、聲音走,但是你不動。
這個不動很重要,你很清楚。我們總是認為,我們一定要動才能夠了解萬物,其實不必。比如說我現在看大家,我很清楚,張三、李四,但是我心不動。不動的時候,我們就不隨外境而生滅,就能夠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能夠不受外境的影響——你這個菩薩道走得就能夠「首楞嚴王」,能夠究竟堅固。
阿難尊者一直認為,我們一定要動才能夠明瞭萬物。這是不對的。你也可以不動而了解一切法。你看我現在很清楚知道聲音來、聲音走,什麼事情來、什麼事情走,但是我保持不動——不迷、不取、不動,但是我也是很清楚。所以,這個地方——我再告訴大家一個觀念:我們不一定要用妄心才能夠去造業,不一定;我們也可以用真心去造作很多的功德,重點是它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