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所講的禪,不是六度禪波羅蜜的禪,當然也不是四禪八定的禪,而是禪宗所提倡的禪。禪宗的禪與六波羅蜜的禪是同一個事物,又是分別的兩個事物;它與四禪八定的禪可說是同一個事物,又有所不同。眾所周知,禪宗有四句格言,叫做「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既然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語言也是應當掃除的,那為什麼還要講呢?
因為不借助語言文字,要想進入禪就很困難,不得其門而入。所以六祖大師在《壇經》裡有一個解說,所謂不立文字並非不用文字。六祖大師說:「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兩字,亦是文字。」所以不立文字者就是不執著文字,但又不能離開文字,還是要用語言文字作標月之指,「因指見月,得月亡指」,這就是語言的功能。
首先我們講一講禪的起源。當然這個問題只能簡單地講,不能夠展開講。要展開講,這六天專門講禪的起源也講不清楚、講不明白。同時,像那樣講是比較學術化的方法,對於我們這樣一個場合不太適合。
關於禪的起源,我想分兩點來說明:一是在印度,一是在中國。大家知道,在印度,禪的起源是說,佛到了晚年臨於涅槃之際,有一天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百萬人天不知其用意是什麼。此時此刻,只有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佛陀在這時就說:「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這就是禪宗所說的禪的起源。當然這個公案的用意,只是就禪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這一件事提出,不能用我們現在人歷史的、考證的眼光來看。有這件事,還是沒有這件事,究竟是歷史還是傳說,和禪都沒有什麼關係。因為禪要說明的既不是歷史,也不是傳說,即使是歷史也說明不了禪。所以佛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這個公案就是禪在印度的起源。摩訶迦葉尊者是西天禪的第一祖,一直傳到菩提達摩第二十八祖。
菩提達摩到中國來傳法,他既是西天的第二十八祖,也是中國的初祖,他的傳法經歷了許多的坎坷。達摩大師到中國來的時候正是中國佛教義理盛行的時期,義理的規模基本上具備了。在這樣一種環境下,達摩大師要來中國傳「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的禪法就有相當的困難。
達摩祖師到了南京,跟梁武帝一席問答,相互之間不能默契。所以他只有辭別金陵,沿著往長安的路線直抵河南嵩山。在那裡,九年面壁,等一個人來。從九年面壁這樣一個簡單的事實,大家可以想見當時弘揚禪宗法門的艱難。
經過九年的時間,才有一位神光二祖到嵩山去依止達摩禪師,求安心法門。神光後來叫慧可,是由菩提達摩給他改的名。這個公案大家都很熟悉,我就不佔用過多的時間來講了。
慧可從達摩那裡得到安心法門,這就是中國禪宗的開始,經過兩百多年才傳到了六祖慧能。在六祖以前都是一個人傳一個人,所謂六代傳燈,這六代基本上是單傳。為什麼是單傳?並不是不想多傳,而是難得其人。這當中,從二祖到三祖、四祖,都是信受的人很少。
四祖就是黃梅雙峰山的道信大師。最近四祖道信禪師的道場正覺禪寺,在本煥老和尚的主持下,經過四年多的時間得到全面的復興。那個地方非常好,是一個出人才的地方。從四祖開始才開了一個道場,建立了傳法的基地,而且據文獻上描述,四祖是「大敞禪門,廣接徒眾」。就是說禪宗到了四祖,才真正逐步地打開了局面。
從四祖開始,不但是傳法打開局面,在生活資源方面,他也另闢蹊徑,自耕自食,自己來養活自己,才真正走出傳法的困境。由此可以看出,當時廣大的信眾資源都是在弘揚教義的法師們掌握之下,傳心地法門在當時還不能夠被很多的人接受。
沒有信眾資源,在生活上一定是很困難的。在中國托缽乞食行不通,又沒有信徒資源,怎麼辦呢?在山區裡只能自耕自食。四祖的道場號稱住有1500人,自己開田,自己種糧食,自謀生活。由此以後,四祖傳五祖,五祖傳六祖,才真正使禪宗在中國開了花。中國禪宗的起源大略如此:達摩祖師開其端,二祖三祖承其緒,四祖五祖六祖正式開創一個規模。六祖以後,禪宗才得到了廣泛的發展,這期間經過二百多年艱苦的傳法階段。中國禪宗的起源大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