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弟子文庫

慧律法雨—找回內心的平靜

慧律法師  2010/01/04  大字體  護眼色

觀照無常

初學佛的人,觀照的力量不夠,自己的悟性也不足,自然對法的覺受較薄弱。

學佛最怕一種人,師父問他:‘你有什麼問題?’他說:‘師父,我都沒有問題。’沒有問題的人問題才大,他的問題就是不曉得自己的問題在哪裡?

沒有問題,從另一方面來說,是自己觀照得不夠透徹,那就需要因緣的啟發。譬如有人,你跟他說生死無常,他體會不出來。有一天,回家的時候,別人告訴他:‘你姐姐被車子撞死了。’他趕去醫院太平間一看,哇!七孔流血。

這姐姐長得這麼漂亮,一下子突然死了,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然後,痛哭流涕。如此一來,慢慢地就能接受無常的觀念,這種是屬於間接的方式,要靠因緣事相上的提醒才能覺悟的人。

另一類人,上根利智,感受性很強,和他講佛法,他會馬上頓悟,就如六祖慧能大師,聽《金剛經》中的一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悟了,就知道了。這種人是屬於能接受直接教育、有宿性善根及大智慧根器的人,一聞千悟;但這是不容易辦到的。

今天我們學佛提不起力量,那是因為將生命與佛法分開。因此,有時會知道世間無常,一切都在變化遷流,可是。因對世間法的觀照力量不夠,一下子又覺得生活蠻愉快的,又忘記了精進。這都是因為平常沒有培養觀照的能力,所以提不起精神來。

所以,我們要多聽經聞法,多薰習佛法,薰習久了就會有力量。如果單憑著一股宗教熱情,對‘法’本身卻不能安住,那麼心性就無法定下來,學佛就不能增上了。

安住心性

佛法最重視‘悟’,不悟的人就像經典所講的‘煮沙成飯’,那麼修行無量阿僧祇劫也不會成佛。

沒有悟的人,怎麼講都不對;悟的人,怎麼講都對,都能事理圓融。法的東西,就是如此,除非自己嘗到法的喜悅,悟到空性、無生的道理,否則,是無法徹底了解。如果,在每一個事相的動點上,都能與理體相應,那麼,一切都能化成自性清淨心。

簡單來講,悟道的人,在每一個動點上,都會覺得很有意義,不管洗廁所、撿菜,或者別人批評他、讚歎對一切境界,都能如如不動,安住在無量的喜悅與安祥當中,對生命有了主宰,我們就成為最會享受生命的人。

‘不懂生命的人,生命對他來說,是一種懲罰。’眾生就是這樣,因為無法透視世間無常,追求五欲時,感覺很快樂;可是快樂一過,就是更大的空虛。不懂得無常,當然更不懂得空。整天顛顛倒倒、反反覆覆、煩煩惱惱,如果講他,他還會編織一大堆理由,所以佛說眾生是‘可憐憫者’。

還有的人,認為‘生命是無常,佛性是常’,這是很嚴重的錯誤;這是所謂的‘自性見’。佛性是常,就成了一潭死水,沒辦法轉凡成聖、轉煩惱為菩提。佛性如果是無常,則又成了生滅的世間法,無法進入大般涅槃的境界。

安住心性,理體與事相必須配合,所以,佛門最重視‘悟’的工作,不悟就會落入自性是‘常’或‘無常’的邏輯思辨之中,而成為知見,這些東西與自性是了不相干的,這是我們必須了解的。

莫拒外境念念清淨

學佛的過程中,往往必須經歷重覆的掙扎;重覆的創傷、挫折;重覆的憂鬱感;重覆的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無力感。然後,才慢慢地體悟出真理。

不過,雖然我們常常在境界申迷失,落人重覆的痛苦煩惱,重覆的情緒輪迴之中。但是,我們不怕失敗,只怕沒有耐心,想放棄。學佛就是要有屢敗屢戰的精神,儒家說:‘舜何人也?禹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學佛也是如此,要常想:‘佛何人也?菩薩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

我們的教主—釋迦牟尼佛,也是經過無量劫的痛苦、挫折,難行能行,難忍能忍,最後才開悟,見性成佛。

盡管我們沒有辦法一下子大撤大悟,有‘如如不動,不取於相’的心境,但至少要不斷地進步。大家要永遠記住一句話,不要抗拒境界,因為一切的境界都是自心的顯現,抗拒境界就是抗拒你的心。反過來說,對眾生好,就是對自己好。如果能永遠的寬恕眾生,我們的心境就一天天的進步,倘若動一個念頭去排斥、傷害眾生,等於傷害了自己的慈悲,而失去了寂靜安祥。這就像封別人起嗔恨心,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就已經遭到染污了。

所以,永遠要保持慈悲喜舍的心念,因為一切生命的浮沉,一切生活的苦樂,全在一念之間。其實,人人可以主宰自己的生命,不必過著痛苦煩惱的生活。只要慢慢地迴光返照,煩惱自然就會減少。面對生活中的創傷、挫折無需掙扎,該來的,終究跑不掉,因果就是如此!因此,多餘的煩惱和妄想是沒用的,重要的是,你如何把握當下,保持現前一念清淨心!

放下執著本性自現

佛陀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度眾四十九年,講經三百餘會,無非是要令眾生開、示、悟、入佛之如見。甚麼是‘佛之知見’呢?就是‘覺性’;就是‘如來智慧德相’;就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就是‘如來藏’、‘自性清淨心’。

如果我們一切的修行,無論誦經、拜佛、參禪、打坐、念佛、持咒,若是不能會入不生不滅的本性,那麼都還是生滅的對立法。由於無始以來無明的作用,導致眾生對外境,總是存在著能所的觀念,產生主客二元的對立。除非是究竟了悟,體證絕待的法界、清淨的法身。否則,如果能所仍不能斷除,一再的透過無明的妄想分別,經由色心二法的主客對立,用生滅的意識心來修行,它仍然會產生妄想執著,六根、六塵、六識虛妄和合,變現了一切山河大地、宇宙世界,以及沉淪其中的六道有情。

有人會覺得修行總是起起落落,提不起力量,就想再去找另一個道場。再不然就是念佛沒有受用,覺得沒有意思,就想:乾脆換一個法門來修。

這種種的想法,都是把自己的覺性設定在某種環境與某些條件之下,然後希望去追求、去獲得;其實,這種觀念是不對的。眾生的無明,就是一直不斷地向外執取某些東西,向外追求安慰,要求別人同情,而不知我們的本性是放下取舍分別、放下愛恨恩怨,本性自然就顯現出來。

佛法談的是不生不滅、反觀自照的覺性,清淨無染的本心。然而,眾生就是放不下,不能在日常生活中,觀照都是我們的覺性,時時都是我們本性的顯現。只要於一切境界能不執著、無所住、無念、不分別,以不生不滅的清淨心,一念迴光返照,這就完成了佛道。

自性念佛般若相應

經常有信徒告訴我,他們在念佛的時候,會產生兩種現象:第一、一直的念佛到後來,會感到昏沉、想睡覺,提不起佛號;第二、一念佛號,反而妄想紛飛,煩惱不斷。這些都是因為沒有掌握念佛的要領,純粹是用意識心在念佛。

修學念佛法門,除了在事相上用功外,還要用般若的智慧,了解自性就是我,佛就是我們的本性,然後用迴光返照的功夫,不著一切境界。用不執著心,當佛號現前時,通通是全體心性的展現,大用時時現前。但如果用的是意識心,設定一個佛號,然後執持佛號,在事相上念佛。就初學者而言,這是對的,但工夫要純熟,就很困難。煩惱一起來,就無法念下去,所以,這不是真正的工夫。

用意識心念佛,強迫自己去接受佛號的觀念,會造成意識的對立。若是用心性念佛,念而無念,佛號自然流露。有這些現象,這表示悟得還不夠,念佛的工夫還不到家,用的不是真心。不用真心念佛,刻意地去尋求佛號,好像佛號在外面,追逐佛號,而並非由本性散發出來的自性念佛,把精神緊繃就會覺得很疲倦。

要突破這種狀況,必須體悟到事相的本身就是無常,無常當下就是空,然後,煩惱就減少。建立空的思想以後,就沒有得失、取舍的觀念。自然對於世間的名利、男女、幻化的一切大地萬物,都可以放得下。放久了,佛號現前,一用起功來,就是本性念佛的工夫,這個是需要時間的。

我自己是二十四小時都在念佛,從早到晚佛號不斷,心裡面就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求生極樂世界。極樂世界就在我的心,我的心就是極樂世界。何以故,因為念念都能觀照無常,知道這個世界是幻化的東西,知道一切法苦空無常。因此,我時時都能放下,對這個世間沒有一點貪戀。

求生淨土的信念,就一直從心裡面生起,自然而然信念真切,自然就有力量。因為對我而言,佛法和我的生命已結合為一體,也就不會患得患失,不會只是憑著盲目和衝動,也不會在生活中失去觀照,而陷入無力感當中。

懺悔轉業報發願生西方

善惡的因果是貫通三世而漸次受報。今生的修善作惡,未必即生受報;此世的禍福苦樂,不一定全肇因於今生的造作;今生多半的遭遇,是由於前世業力遇緣成熟,所呈顯的果報;而今生的所作所為,又得等待因緣,才會感報。

‘如是因,如是果。’修行切勿只在果上打轉,應在因地裡注意觀照。在因地修行,就是要注意不要再去造惡及起壞的念頭;而在果地的覺悟過程當中,如有業報現前時,就可運用淨土法門來面對。

當我們的果報、痛苦現前時,因為產生懺悔心而真誠地念佛,是可以使我們安然地面對業報,甚至轉化業報,人是可以憑後天的修為,而來改善所承受的業報。

比如前世只造了窮人的因,今世果然也感生為窮人的業果,但是,生為窮人不要緊,只要自己肯努力,窮困的生活還是可以改造。

《觀無量壽經》上說:雖是五逆十惡的大惡人,一念懺悔,念佛求生西方,也可得救。這是因為恐懼下地獄的一念心,而起大慚愧、大懺悔,能暫時伏惑,蒙佛力慈悲攝受接引的緣故。大善的人,更可以得救,依循著信願和淨念,往生極樂世界。但最怕的是雖有行善,卻對淨土沒有信心之人,這就猶如一隻雞。有翅膀而不能真正地飛行,只能在地上行走、跑跳。

無住心當下即是

世間沒有中庸,無相才是真正的中庸;心無所住就是中庸;空一切法才是中庸之道。

有信徒問我:‘心要安住在哪裡?’我告訴他:‘無所住就是安住,想要安住在哪裡都不對。’他又問:‘無所住是甚麼?’‘無所住就是清淨心的工夫,它無法透過語言來表達。’無所住就是自在,無所住就是解脫,無所住就是不著相,無所住就是沒有分別,雖分別不作分別想,清清淨淨又明明白白的這顆心,用這顆心來修行就對了。

如果我們假設立場,我要到達某種境界才叫做快樂,我要某種環境才覺得舒適,那麼,這個假設本身就是錯誤的。如果我們只是用取舍的心在期待甚麼,或是妄想明天,或哪一天,情況會變好,這種透過時空假設的期望或追求,都是不對的,反而會引來痛苦。因為在佛法中,所有的解脫自在,當下就是,那是你現在就可以掌握的。

禪宗說:‘不離當下’。當下是什麼?就是解脫的現在。因此,我們要多觀照,觀照一切法都是空性,觀照一切法畢竟空寂,當下就是清淨的本性。否則,永遠不能解脫。

今天想盡辦法解脫,然後又痛苦、掙扎,明天還是一樣,如果今天心性不明,明天依然不能解脫,因為用的是錯誤的心,今天不悟,明天還是不悟!如果不能當下明白自己的心性,想要期待明天會更好,認為我的未來不是夢,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悟,那不是‘如果還有明天’,而是‘我倆沒有明天’,未來依舊是個顛倒夢想,明天也不可能會更好。

所以,我們學佛要有般若的智慧,惟有大般若智慧,才能斷煩惱。若想要求生極樂世界,也要有清淨的心,要知道極樂淨土、阿彌陀佛都是我們的心,如果不是我們本自具足,不生不滅的,那麼佛法講‘無生’,不自生、不他生,不來不去,那怎麼能得生淨土呢?

因此當知:心淨則國土淨,要去悟我們的自性西方。要有清淨心,沒有煩惱的心,那才有辦法。否則,一樣也沒辦法。

修心為上

學佛要發三種心:

第一要有長遠心—以前,師父在念逢甲大學的時候,有一位剛進入普覺佛學社的學長,大一剛進來,就發心說要出家,大二交到女朋友,後來就結婚了!現在,住在美國。這就是沒有長遠心,而且亂髮願。隨便發願的人,學佛是不會有什麼成就的。

第二要有慈悲心—要時常寬恕別人,擴大自己的胸量,不要看別人的缺點,你要活得快快樂樂,就要學習改變自己,而不是改變別人。多看眾生的優點,以慈悲柔軟的心來面對你週遭的人、事、物,這樣,就能活得比較自在解脫。

第三要發菩提心—十方三世一切諸佛菩薩,皆因菩提心才得以成佛,我們要‘學佛’,當然就要發菩提心。

這三者當中都有一個‘心’字,修行人就是善用心的人,因為‘即心即佛’,佛法講的不外乎‘心’的問題。所以,如果只是外表上在拜佛、念佛,而不懂得去除內心裡的貪、嗔、癡,那麼只是在跟佛結緣而已。真正的佛法並不在於形式或儀式,而是要觀照內在,抓出心中的煩惱賊。兵法講‘攻心為上’,運用於佛法當中也是一樣的,心才是你生命真正的主人,只有深入我們的心靈世界,才能掌握修行的根本。

但講究心法並不代表就放棄因果,因為因果與空性是不二的。因果就是空性在事相上的顯現,而一切的因緣果報當下就是空性。事相就是因果,心性就是無生。因、緣、果宛然如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破壞事相,顛倒因果。修行人即因果而超越因果,越了解佛法的人,就越了解因果,而徹見因緣法的人,那就有消息了。所以,唯有見性的人,才能不昧因果。如此,就達到了理事圓融。

禪非坐非不坐

打開報紙、翻開雜誌,禪、禪修、禪坐這類話題無時無刻不被爭相討論著。許多流通處甚至藉此機會開起禪坐班,並且推廣禪坐的種種好處。然而是否將雙腿盤起,坐在那兒如木石般不動就是禪了呢?如果不是,那麼禪的意境究竟為何?

簡單來說,禪所展現的是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動靜一如,心二十四小時都非常祥和,沒有任何壓力的狀態。當他人給予侮辱或讚美時,皆能保持平靜的心情,並不會因而感到憤恨不平或欣喜萬分。

禪不在坐中求,坐只是禪的一個方便法門。對於初接觸佛法,有心修行的人,是可以先學學打坐,這對平息那顆妄念紛飛、躍動不已的心是有所幫助,但這不代表已進入禪境。

情感與理性的矛盾,可以說是每個人修行過程中最大的阻礙,唯當感情和理性達到平衡點,就符合禪的意境。可是一般人,在生活之中,往往不是過於感性,就是偏重理性。因為感性之中含有非常主觀的意識,而這些主觀意識,往往源自於過去所培養出來的見解看法,或是累積自個人的學歷、經驗乃至於權力所產生的成見,這些都使得人們在處理感情問題時,充滿了自己的主觀意識,無法認清真相,才導致彼此之間爭論不休。

我們常說禪代表‘佛心’,因此沒有禪,就無法於一切境界中自在解脫。而將自己束縛在某一種自以為是的範疇裡,又不能包容他人,別人過得灑脫自在,你卻陷入苦痛膠著之中,而無法自拔。

所以,禪的體現是在現實,非只是‘坐’而已,如果‘坐禪’時能暫時忘卻煩惱,‘下坐’又依然痛苦,那麼,還不如平常就訓練自己‘放下’的功夫,養成放下的習慣,如此,禪就非只是‘坐’,而是行、住、坐、臥都能用得上的東西了。

圓滿不二

禪,是感情和理性達到最平衡點的境界。此外,禪亦可解釋為不二法門的圓滿現量。所謂不二法門,是指在現實生活申獲得超越和解脫,因此不能離開現實的煩惱而求解脫。因為離開煩惱,也是找不軌解脫境界的。

好比說有的人習慣每天吃山珍海昧、大魚大肉,那天餐桌擺得是青菜粗飯時,他可能感到氣憤、很丟臉、沒味口。但是,禪的意境,是讓我們把物質降到最低點,才比較容易體悟到真理平凡、平淡的一面;唯有當精神生活領域昇華到最高點時,我們才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所以在禪的境界中,是絕不會因為吃得少,或缺乏大餐而不高興,因為在聖者眼中,這不過是一種幻化的東西而已,根本不值得生氣。

釋迦牟尼佛在世時,有個女孩受外道指使,喬裝成孕婦來譭謗釋尊,她見到釋尊,劈頭就罵:‘喬答摩,你真沒良心,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卻不聞不問。’釋尊聽了並不為所動,且笑臉依舊。面對這種情況,若換成是現代人還得了,你敢毀我清譽,那就等著法庭上見吧!‘以諍滅諍只有更增加困擾’,爭論、氣憤、對簿公堂並非真正解決之道;生活在現實生活中,超越你所面臨的現實問題,才是不二法門的圓滿現量,換句話說:眼見、耳聞、口說,都不會在你的內心裡造成壓力。‘生活就是佛法’,佛法生活化,生活佛法化;現實不離超越,超越不離現實,這才是修行最高的境界。

禪之意境—中道理性

莎翁曾說過一句話,禪意甚濃:‘一個談過戀愛失敗的人,也勝過沒談過戀愛的人幸福。’男女之間在面對感情問題,欲脫離超越情感所帶來的種種束縛時,所呈現出來的理性,多半分為兩種。

一種稱為‘經驗的理性’:意即由教育屈想的累積,及挫折產生的經驗的理性。知道什麼事情不能做,什麼話不能講,在現實生活中,他被迫用這種方式,來應付他人。雖然此人很有理性,但卻是在意識經驗累積下所培養出來,這樣的理性是無法得究竟解脫的,因為教育中產生觀念,覺得做人應該這樣做才不會痛苦、才叫有修養,這不過是觀念化的人格。

另一種理性稱為‘明心見性的中道理性’:這就不管別人如何待他,他都不會去逢迎拍馬,只要是對他人有利益的,他一定坦言相告,無益則絕口不提。在這當中流露出來的語言,是非常慈祥溫馨與關懷,而這便是禪的意境—中道的理性。

曾經有位台灣留學生在美國拿到博土學位,他們夫妻生活一直很美滿,可是有一天倆入不曉得發生什麼爭執,他把妻子殺死了。對於這位博士你能說他沒有理性嗎?他的教育程度如此高,學識如此淵博。

這位博士的行為表現,說明了經驗的理性所蘊藏的危機,當這份由外在教育產生的經驗保護作用失去時,所顯現出來的,便是赤裸裸的無知、嗔恨、貪心。因為教育只能壓抑一個人達到某一種人格,並不能斧底抽薪的整個改造我們的思想,轉變成自性的東西。

唯有透過中道的理性,才能沒有壓迫,沒有貪瞋癡,沒有無明煩惱,沒有攻擊傷害,才能體現圓滿、圓融的心境,將一個人最高的精神層次,‘禪’的中道意境完全展露。

正信的佛教

台灣近幾年來學佛風氣鼎盛,這對安定人心、淨化社會具有正面的意義,的確是個令人可喜的現象。不過,長久以來民間信仰與佛教混淆,以致造成若干社會大眾依舊‘神佛不分’,誤把民間信仰的儀式、內容,冠上佛教的標誌,致使佛教本身蒙受不必要的誤解、批評。進一步說,盡管信佛的人口直線上升,絕大部份的佛教徒仍然缺乏對佛法正確的認識。試想,連佛教徒本身知見都不正確,遑論一般社會大眾。因此,如何以智慧抉擇佛法的真義,成為正信的佛教徒,遂成為每位學佛者的當務之急。

對於這項首要的課題,可以就理論或事實的層面加以研討。以下試著由釐清一般人對佛教的誤解,來說明何謂‘正信的佛教’。

很多人都把‘信佛’與‘拜神’當成同一件事,反正只要燒香拜拜的,就自認為是佛教徒。尤其在填寫資料時,宗教欄下幾乎寫得都是‘佛教’,可是,事實上可能信奉的只是神道教的神祇。其實,神與佛之間彼此境界相當懸殊。民間祭拜的神祇,大都因為在生之時忠義凜然,死後世人因景仰其精神,因此,將之尊奉為神,不過,這是屬於正神。另外,有些邪神是依邪法修練成精靈之物,雖有神通,但仍未脫出鬼趣。總之,神只是福德勝過人間,依舊尚未脫離六道輪迴。

而佛是徹悟宇宙人生真理的覺者,超越了煩惱痛苦的束縛,達到身心自在解脫。所以,信佛、學佛的目的是追求真理,依照佛陀的教誨做心靈的革新,以期超越內心的煩惱。一般人拜神則是為求神明保平安、賜福報。兩者信仰的動機、修行的結果截然不同。

慎守口業逢凶化吉

我這些年至各地演講弘法,接觸過許多佛教徒,赫然發現大部份的信徒,他們信仰的型態,依舊停留在消災祈福的層次,幾乎忘卻學佛真正的目的,是以佛菩薩為榜樣,淨化心靈,祛除煩惱。佛門中為了接引大眾,固然開不少消災延壽的方便法門。可惜的是,僅有少部分信眾掌握這些法門的原理,獲致真實的利益。最常見的反倒是抱持功利心態祈求消災免難,卻因為沒有感應,反過來責怪佛菩薩的不靈驗。

常有信眾問我,幾乎每部經典在流通分部份,都會讚揚誦讀該經,具有無量功德利益。可是,為何自己誦經多年,根本沒有感受到甚麼變化。到底問題出在哪裡?想必很多人都有類似的困惑。這都是因為不懂誦經的意義、要領,依著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希望藉此求福免難。這些人以為誦經是誦給佛菩薩聽,認為誦的愈多,功德愈大,於是,一天到晚敲木魚念經。誦經,是誦念佛陀的教誨,經典的內容是記載釋迦牟尼佛說法四十九年的垂示,是叫我們以經典所教導的內容,提示自己來開發智慧、解脫煩惱,達到內心的平靜。誦經後還必須將經典的教導,加以落實到日常生活中以求身心改變。這樣,才能真正做到消災解厄。依我個人的體驗,具體改變的方法,應該由‘口業’開始做起。首先,要做到不去攻擊、批評別人。論斷他人時,旁人同樣在評判你的言行。其次,聽經聞法時,專心在佛法上,不去聽一些人我是非,更不要散播是非,所謂‘說人是非者,即為是非之人。’建議大家多在慎守口業上用功夫,如果真能做到這點,縱然沒有誦經,自然能夠消災解厄。因為不去批評別人,就不會到處樹立敵人,凡事自會逢凶化吉。

棄惡修善消災免難

談到這裡,順便解釋消災求福的基本原理。依照善惡因果的法則,災禍的發生或福報的來臨,就是因果的酬償。所以,從佛法的觀點來說,最好的消災祈福的方法,便是行善去惡;而消災延福的原理,在於懺悔及發願。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什麼因就得承受什麼果報,必須勇敢的來承擔。但是,如果能生起懺悔心、願力,則尚未成熟的果報也可能會跟著轉變。這就好比罪犯在受法官審判時,若承認所犯的罪行,並且有意悔改,法庭會減他的刑責一般。自古有所謂戴罪立功將功贖罪;現今有判緩刑而不收監判刑,不起訴處分,庭外和解……等,這都是雖有罪行的因,卻能轉變犯罪果報的實例。

其次,祈求消災增福的人,不要一邊祈福,一邊繼續造惡。須以真誠的懺悔心來誦經、拜懺、佈施、供養,這是對淪為鬼神中的宿世冤親債主,用佛法予以開導,使他們心開意解、脫離苦趣,不再來索償舊債。總之,如果不斷造惡,便會和災難的因相應;若是棄惡行善,便能消弭災難的因,而遠離災難。

早晚定課自我教育

和誦經求福相關連的一件事,是在家學佛應當如何做早晚課誦的問題。每個人走入佛門,一定有一個基本的動機。依我個人的觀察,許多人會信佛,是因為對現狀感到困惑,覺得需要解決這些疑問,才尋求宗教的慰藉。處在現今的社會,大家都很忙。即便是佛教徒也得面臨各式各樣的社會活動,這些活動的內容,會對佛弟子的身心現狀,造成影響,甚至引發相當程度的壓力。所以,必須藉修行讓我們在現實人生活動之中,過得安然自在。而做早晚課的目的,正是達成上述目標的一種方法。

早晚課的內容,應該要有達到自我教育的功能。透過對經典的學習,理解經典裡面的思想,將它落實到實際的人生活動,使我們學得如何清心自在過這個人生。早晚定課應該定位在上述的基點,離開這個前提,可能變成不切實際。

不同的經典有各自的中心思想及教育旨趣,每個人應該在經典裡面,發現它在教導人們以什麼樣的態度、立場來面對人生。所以,早晚課的原則,就是一種自我成長的教育。例如:某人在現階段的問題是他的精神非常不安。那麼他的定課可能不是誦經,而是靜下心來反省。誦經、讀經只是觸發他反省的一種媒介而已,如果喪失掉自我反省的功能,早晚課誦只不過像是放錄音帶一樣,沒有實質的意義。

至於定課的模式,我倒認為要針對自己的毛病來決定。好比脾氣暴躁的人,如果讀誦《華嚴經》‘十迴向品’、‘普賢行願品’,可能比較會有自我教育的功能。或者有些人積極從事社會服務,可是他的理智不夠強,對世間的觀察不夠敏銳。這時《般若經》的空義思想,正可補其不足。另外我個人認為,在作早晚課誦後,不妨撥出一些時間反省、參究自己有 哪些缺點需要改進。只要能每天知道自己什麼地方錯了,基本上每天都會不斷的進步,相信如此即能達到作早晚課的目的。

修學佛法落實生活

說到這裡,我想附帶一提一般佛教徒做定課常犯的毛病。一、匆匆了事:因為每天都很忙,自己所訂的功課,彷彿是固定的儀式,一定要匆匆把它做完,做完好像就對佛菩薩可以交待。可是,這麼一來,根本無法發揮自我教育的功能,因此效用很低。二、本末倒置:有的一下子誦好幾部經典,早晚課做下來。花上一、二小時,這種方式或許家庭主婦比較合適。問題是否做完冗長的定課就是功德無量?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因為往往只是簡單誦過,並沒有吸收經典裡面的精神,將之運用於人格的反省。照這種方式做定課,盡管修個二、三十年,只怕教育功能依然效果不彰。

整體而言,佛教徒易犯的毛病,是把修行只定在早晚課,而不了解真正的修行,是在每天二十四小時實際的待人接物之中。所謂早晚課,也不過是一種透過經典的提示,用來自我省察的固定時間而已。

做完早晚課必須檢討其成效,每隔一段日子,要自問修養有否進步,生命是否得到成長,這是最直截了當的檢驗方法。做定課的成效並不表現在一種特殊的生活模式(如靜坐由半小時增加為一小時),而是展露於日常生活中。總之,修行的動機是基於人生的需要,做定課的目的為圓滿的自我教育,一切有關做定課的問題,都必須依這個主旨來抉擇。

時下的社會,人人都可感受到媒體的魅力,它能製造輿論,發揮力量。佛教由於較以往普遍,也漸漸得到媒體的青睞,但是媒體從業人員對佛教缺乏正確的認識,以致產生偏頗的報導,造成社會大眾對佛教有許多誤解。另外,有些人冒充出家法師化緣、騙財、騙色更使得佛門形象蒙上負面的色彩。例如有人認為出家人都是因為生意失敗、失戀或是人生遭逢重大挫折後無可奈何的選擇,結果讓一般人對出家眾沒有恭敬心。對此,我覺得有必要予以澄清。

信佛是消極厭世?

信仰佛教常是‘消極’、‘厭世’的等義詞,這其實是似是而非的論調。首先,我們不妨對‘消極’下個簡單的定義。所謂‘消極’是指不積極的從事某項工作,反過來就是積極。可見消極或積極的好或壞,必須看它所投射的方向,像一些罪犯他們是積極的作奸犯科,他們是積極的在造惡業。而真心學佛者,自然是對造惡業採取消極的態度。佛教徒努力積極的目標在於勇猛改過、精進行善。總之,學佛是消極於造惡,卻積極於修善。

至於學佛是否‘厭世’,這可以有兩種答案。從表面看是肯定的,從整體看則是否定的。佛教的終極目標是在解脫生死,因為世間變幻無常,苦多樂少,其實是不值得貪戀的。佛教形容世人貪戀世間的財色之樂,就像無知的小孩貪吃刀鋒上的蜜,食之不足一餐之美,卻有割舌之患。享受財色名食睡的五欲之樂,猶如手搔疹瘡,在抓的時候相當舒服,等搔完了,痛苦卻接踵而至。

世間慾望的快樂是瞬間的,但痛苦卻是長久的。為了厭離這個苦多樂少的世間,因而要求解脫生死之苦。從這個角度來看,佛教是厭世、出世的。

然而,佛教並非自私自利的宗教。除了個人出離生死之外,更要設法讓一切眾生脫離苦海,如菩薩道的修行歷程,必須深入地入世度眾。唯有進入群眾之中,才能化導群眾,為了化導群眾,則更積極地肯定人生的價值。所以,凡是正信的佛教徒,莫不以入世為度眾的手段。所以,入世是厭世的啟發,出世是入世的目的。

內心清淨即出世間

不容諱言,佛教與其他宗教相較之下,的確是偏向出世的宗教。不過,一般人想到出世,都會以為世間是指我們所住的世界,出世間就是跑到另外的地方,這是很大的誤解。修行成為阿羅漢、菩薩、佛等出世間的聖人,依然是在這個世間救度我們。

依佛法的解釋,有時間性可變化的叫‘世’。在時間之流中,從過去到現在,現在到未來;從有到無,好至壞,這一切的遷流變化都叫‘世間’。

另外,世間還有蒙蔽的意思,《大智度論》上說:‘無明隱覆名為世間’。大部份的人不明白三世因果,不知道生從何處來,要如何做人處世。死後要往何處去,不知人生的意義、宇宙的真理。迷失在這三世因果之中,這也叫‘世間’。

什麼叫出世間呢?出是超過或勝過的意思。能修行佛法,以智慧通達宇宙人生的真理;內心清淨、沒有煩惱,就叫出世間。佛菩薩修行成就後,依然在這個世界,但他們都以無比的智慧通達真理,心裡清淨,不像普通人一樣。所以,出世間是指修學佛法,能夠由凡夫達到聖人,並不是企圖逃離社會。世俗人不懂佛法出世的真諦,誤會佛教是逃避現實,而產生不正確的批評。

學佛並非都得出家

談到出世,連帶就會說到出家。好多人都誤以為信仰佛教後一定得出家,因而裹足不前。出家是源自印度佛教的制度,我國社會因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對此誤解極深。譬如:有時會聽人說起,如果每個人都學佛,則人類不就要滅種了。因為他認為學佛就是大家都去出家,沒有夫婦兒女,社會豈不就瓦解?這實在是一個很嚴重的誤會。

佛弟子可略分為出家弟子與在家弟子。出家、在家都可以學佛修行了脫生死,並非學佛的人一定都得出家,絕不會因大家學佛,就破壞了人類社會。不過,或許大家會問:既然在家、出家都可以修行了生死,又何必有出家制度的存在?這是因為要弘揚佛教、推動佛教,有賴一些專業人員。這些專業人員最好是出家人,他們沒有家庭負擔,又不用做其他種種工作,正好全心全意修行,努力弘法。佛教要在這個世間存在,一定要有這種人來推動,因而有了出家制度。

佛經中雖然讚歎出家有不可思議的功德,可是不能出家的人,不必勉強;勉強出家有時如不能如法修持,那還不如在家比較好。出家的功德殊勝,但稍不留神,墮落的更厲害。要能真切發心,認真修行;肯為佛教犧牲自己,努力弘揚佛法,才不愧於出家。

出家人是佛教中的核心分子,是推動佛教的主體。佛教的出家制度也就是擺脫世間塵累,而專心一意的為佛法努力。所以,古人說:‘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所能為’。有的人一學佛就想出家,以為學佛就非出家不可;這不但是自己誤解,也害別人不敢來學佛。其實,學佛應認識到出家的不易,先做一個良好的在家居士,為法修學,自利利他。如果真能發大心修出家行,獻身佛教。則這樣對自己與家人有所交待,對社會也不會發生不良影響。

出家修行自利利他

有些人不反對佛教,卻認為出家人不事生產,是社會的寄生蟲。其實早在佛陀時代就有人提出類似的質疑。有一次佛陀出外托缽,遇到一名農夫問他:‘沙門啊!我是依靠耕田、播種才獲得食物,你為何不自己下田耕種,而向人托缽化緣?’這時候佛陀立刻回答:‘農夫啊!我也在耕種。信心是我播的種子,智慧是我耕種的鋤頭,精進是我的犛牛,控制身口的惡業,就是在我田裡鋤草。’佛陀告訴他出家是開墾心靈的田園。

我曾遇過一名大學生,問我說出家人住在寺院裡面,無須工作、坐享清福實在太享受了。當時我也不跟他辯論,只請他在寺中住一個體拜,體驗出家生活。結果住了兩天,他就跑來告訴我要求下山。因為每天他跟我們一起生活,一大早就爬起來做早課,做完早課又得出坡作務;緊接著又是一大推事要做,到了晚上等作完晚課後,又要自己利用時間看經、拜佛;幾天下來,他大呼受不了。

由此可見,出家人不是沒事可做。絕大部份的出家眾都是過著清苦的生活、勇猛精進。他們所做的除了自利之外,更導人向善,重德行、修持,使得自己的人格一天天提升,來修行了生死,使社會、國家、整個世界獲得極大的利益,這怎能說是社會的寄生蟲。所以,不了解佛法的人說出家人清閑、寄生社會在消費,都是一種偏見。

有些佛教徒學了幾十年佛,卻連‘佛是什麼都搞不清楚。就曾有人問我:本師釋迦牟尼佛和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是同是異?我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此中可說是亦同亦異,因為成佛以後,每尊佛所證悟的內容、境界完全平等,即所謂‘佛佛道同’。但是,每位佛又由於本願力的不同,其示現的佛國土又各有差別。例如:釋迦牟尼佛在娑婆世界成佛,而阿彌陀佛成就的國土是極樂世界。

佛之釋義

‘佛’這個字是從印度梵文翻譯過來的,它的意義是‘智慧’、‘覺悟’。最初之所以不直接翻成智覺,而直接用這個‘佛’字,這是因為中國文字中沒有意義相當的字彙能夠對等的翻譯出來。它所含的智慧之義理絕不是我們一搬所指的智慧,而是究竟圓滿對宇宙人生徹底明瞭的智慧。

通常講佛智有三種:‘一切智、道種智、一切種智’。以現代哲學名詞來分析,對於宇宙萬有本體徹底明瞭通達的智慧,謂之‘一切智’。‘道種智’是指知道宇宙一切千差萬別的現象的智慧。‘一切種智’,就是對本體界與現象界,兩者之間完全通達明瞭。這些智慧並非只是一種領悟,它還具有覺悟的作用。對於宇宙人生,過去、現在、未來完全明白,一點也不迷惑,這才叫‘覺’。

了解佛的定義後,自不難知道學佛乃是學習佛的智慧、覺性,以此看破世間。佛教認為一切眾生都具有覺性,終究能夠成佛。而佛法就是教導每個人如何開啟本來具有的智慧,能夠清心自在的生活。

佛不是全能的上帝

還有人雖然信佛,但是卻把佛陀等同於全知全能的上帝,這也是極大的誤解。一切的宗教:回教、猶太教、基督教,盡管教義各有差別,但是他們都有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都相信有一個萬能、神聖不可侵犯的上帝;上帝創造世界、人類,什麼都能做、什麼都可以做。

佛教則根本不承認有這麼一位創造世界萬能全能的上帝。因為,依佛法來看,根本不承認有‘第一因’,所謂的創造世界的最初起點。佛法認為:‘開始’這個觀念是源自人類‘有限’的心理,不能涵括錯綜複雜的因果關係,為了思想上的便利起見,而所發明出來的一個假想或假設罷了。

舉例來說,一場演講法會七點鐘開始,九點結束。所以,我們說這次法會有個開始與結束。但是這場演講絕不是一個最初的開始,因為在演講開始之前,有的人可能在家中或其他地方,陸陸續續來到會場。對這些事而言,七點的演講是結束而非開始,等法會終了,大家各自離去,前往下一個目的地,這些都是在演講會後所發生的事,對這些事來說,九點的散會是開始而非結束。

因此,‘開始’這個概念只有對某一特定事物時,才有意義;最初的開始或絕對的開始,是根本無意義而不存在的。

再進一步來說,‘上帝’是人類思想上的假設。人類創造出‘神’的觀念,不僅對宇宙間奇妙的現像有了解釋,同時也滿足了人類精神上的需求,使他們得到了安全感。

至於佛則不是‘上帝’,他是人間的覺悟者。佛陀雖然能覺悟宇宙人生的真相,卻無法改變世間已有的狀態;佛陀盡管能化度眾生,眾生是否能夠得度,倘得靠眾生自我的努力。總之,佛陀從不以造物主自居,能夠身體力行,實踐佛的言教,就等於見佛敬佛。否則,就算當面見到佛本人,也等於沒有見佛。因為,佛既不是創世主,也不是主宰人類命運的神祇。

拜佛並非崇拜偶像

外教徒批評佛教徒入寺禮佛,拿香、花、燈燭供佛,認為這是迷信、搞崇拜偶像。這是似是而非的論調,與事實正好相反;佛教才是最不崇拜偶像的宗教,反倒是外教有崇拜偶像的傾向。《心經》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金剛經》也講:‘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些經文都在在證明,佛教是不執著外在的形象。問題是一般人無法當下了解:‘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只在汝心頭’的道理,因為,如果沒有具體的形象,大部份人是不肯禮拜的。

所以,有些佛門祖師遂運用善巧方便,雕刻莊嚴的佛像,讓人們看到佛像自然升起恭敬心來,這是方便的接引法門。對於已經悟道的人而言,佛就在心中,不必刻意向外尋求。

佛是佛教的創始者,是由人修行而成為圓滿究竟的聖者。他是每個佛教徒的典範,是我們尊崇的對像。尊重佛當然會有所表示,好像孝敬父母,必須有禮貌一樣。佛在世的時候,可以直接對他表達恭敬。可是,現在釋迦佛已入涅槃;還有他方世界的佛,並不在我們這個世界,不得不用紙畫、泥塑、木頭、石塊來雕刻他們的形像,以作為尊崇的對像,這樣的禮拜,並非因為他是紙土木石。

好比我們敬愛國家,要表示尊敬,就向國旗行禮,這難道是迷信的行為。天主教也有耶穌、聖母瑪利亞像。基督教也以十字架作為恭敬的對像,有的還跪下來禱告,這與拜佛又有什麼差別?外教說禮佛是崇拜偶像,這實在是很大的謬解。

信佛是迷信、正信?

一般人,往往會將信佛者貼上迷信的標籤。對於這類評論,我經常以心平氣和的態度和對方論究。在談論學佛是不是迷信的行為前,先得釐清何謂正信,何謂迷信?否則一味地亂扣帽子,只顯示個人的無知及不客觀。

迷信與正信,可從兩方面說:一、約所信的對像:凡是正信,必須所信的對像有實、有德、有能。如釋迦牟尼佛出生於印度,這是確有其事,信而可征。其次,佛具有智德(覺悟)、斷德(斷除煩惱)、恩德(慈悲)三德,三者,更由此三德,佛才有能力引導人走向出世解脫,達到與佛一致的境界。反之,如果所信的對像不具備上述三項條件,則是迷信。二、約能信的人來說:如果經過你自己的理智一番正確的了解,見得真、信得切,就是智信、正信。如只是盲目的附和,莫名其妙的信,就是迷信。

再將兩者綜合來看,還有四種差別:一、所信的確是有實、有德、有能,但信仰者卻是糊里糊塗的信。這勉強可說是正信,卻不盡理想,難保仍會誤入歧途。二、所信的並無實體、實用,而信仰者卻經過一番思索。這看似正信,卻因錯見而引起信仰,不能不說仍是迷信。三、所信的有實、有德、有能,也經過慎思、明辨後信仰,這是最難得的正信。四、所信的毫無實際,信仰者又盲目附和,這是迷信的迷信。

經過這番剖析,批評者往往放下成見,至少明白要評斷別的宗教是否迷信,必須有一個客觀的衡量準則,不能只做情緒化的反彈。至於信佛是否就是迷信,不妨不要遽下定論,等深入研究後,再做判攝抉擇。

心靈的超越

有句廣告詞說:‘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有些佛教徒就是有這種熱誠,自己學佛便巴不得旁人也趕快學佛,逢人便說學佛的好處。這種熱心傳教的心態,著實可愛。只可惜常被問及‘為什麼要學佛’這類基本問題時,恐怕極少數人才能確切給予回答。

學佛是追求心靈的超越

在解答這個問題之前,先引一小段禪門公案。《景德傳燈錄》記載禪宗二祖慧可見初祖達摩斷臂求法的故事:神光(慧可)長立雪中經夜,積雪高過膝蓋。達摩才問:‘你為什麼站在那兒?’神光答:‘唯願和尚慈悲,開甘露門,廣度群品。’達摩說:‘過去以來諸佛妙道,難行能行,難忍能忍。豈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輕冀真乘,徒勞勤苦。’神光為表明心跡,立即拿一把利刀,將自己的左臂砍了下來。達摩便說:‘諸佛最初求道,為法忘身;汝今斷臂吾前,求而可在。’故為更名慧可。

慧可又問:‘諸佛法印可得聞乎?’達摩說:‘諸佛法印,匪從人得。’按著慧可又問:‘我心未寧,乞師與安。’達摩說:‘將心來,與汝安。’慧可找了老半天,拿不出他的心來,便說:‘覓心了不可得。’達摩說:‘我與汝安心竟。’

這段膾炙人口、千古傳頌的禪宗公案,清楚的明示學佛修行的根本意趣究竟何在。依佛教的專門術語來說,學佛的最終目標是求‘了生脫死,解脫自在’。

換成現代話,就是追求‘心靈的超越,解脫煩惱的束縛。’具體的講,乃是學習‘如何使心靈超越痛苦的智慧。’

人生一切皆苦?

許多人不了解佛教,認為佛教教義太重視苦;把人生說成苦哈哈的,變成是一種偏激的厭世態度。因為人類的生活中固然有苦,但也有快樂,不該‘以偏蓋全’。關於這一點,可以從兩方面來加以說明。首先,如果站在現實人間當下這一生的立場上,佛教並不是要叫人承認‘有受皆苦’的這一觀念不可。佛教講苦,是從佛陀的悲智觀照所得的結論,一般人是無法體察到這個事實;由於凡聖的境界高下層次不同,實在勉強不來。佛站在生死之流的岸上,來看生死流中的眾生乃是唯苦無樂;縱然有樂,也像搔身上的瘡一樣。搔時相當快活,搔完痛苦即至。

其次,佛教之所以一再強調‘一切皆苦’,是因為唯有正視這個事實,才能從中超越。這就好比身體有了病痛,能夠極早發現,以便對症下藥,恢復身體的健康。反之,如果昧於事實,不去求診就醫,只會讓病情加重,甚至危及生命安全。

所以,嚴格來說,佛教對人生的態度既非悲觀,也非樂觀。如果一定要說它怎麼樣,毋寧說它是‘實觀’的。因為佛教對人生、世界的觀點是如實的,它以客觀的眼光看一切事物,既不編織美麗華謊言,讓人們活在愚人的樂園裡,醉生夢死的度過一生;也不以各種不實的恐懼與罪惡來恫嚇、威脅人們。而只是客觀而正確的告訴你:你是什麼?你周圍的世界又是什麼?並為你指出心靈超越的途徑,達到自由、和平、寧靜與快樂的境界。

打個比方來說,這就像面對疾病時,有的醫生會過份誇大病情,要你放棄一切希望(悲觀);有的醫生則愚昧地宣稱根本無病,不需要治療,以虛妄的安慰來欺騙病人(樂觀);兩者都同樣的危險。真正高明的醫生能把症狀診斷得很正確,他了解疾病的原因與性質,清楚的看到病可以治癒,並且果敢地採取治療措施,因而救了病人一命(實觀)。

認識痛苦

從前面的剖析中,我們不難理解到佛教教導人們超越痛苦的要訣,首在‘認識痛苦’,所謂‘遍知一切苦,永斷生死流。’談到痛苦,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所體體驗。苦可分為身苦、心苦,佛教以‘八苦’總括每個人身心世界所承受的苦痛。

一、‘求不得苦’:名譽、權位、財富、眷屬是人人殷盼渴求的。希求而得不到,固然苦惱;得到了,生怕失去,也是苦惱不堪。這是我們對於外物關係所引起的苦惱,二、‘怨憎會苦’,三、‘愛別離苦’;這是我們對於社會關係所引起的因惱。意見不合、相怨相恨的,不見倒也耳目清淨,卻偏偏要聚在一起,共事、共住、共談。彼此無法諒解又無法離開,真是苦惱至極。反之,父母、兄弟、夫婦、兒女、朋友,互相相親相愛,卻又不能避免生離死別。四、‘生苦’、五、‘老苦’、六、‘病苦’、七、‘死苦’:這是由於身心不協調所引發的痛苦。一般人總以為生是可喜,老病與死亡才是悲哀。殊不知生了就不能不老,不能不病,不能不死。老病死由生而來,那生有什麼可樂的呢?

上述七苦是從我們對外物、社會、身心的關係中來說明苦。但是,總結來說,有這七種苦是因為我們具有五蘊(色、受、想、行、識)身心的聚合。老子說:‘吾有大患,為吾有身。’這就是說明第八種苦:‘五蘊熾盛苦’。有了身心自體,就會引發一切對外物、社會、身心的痛苦。所以,我們有一切的問題,都是源自於此身心。

以上,我們以八苦簡單來說明身心的煎熬。另外,在今日物質進步、科技昌明的時代,科學固然帶給我們很多方便,卻也衍生了若干問題。譬如飛機的發明,使人類交通往來更加便利頻繁;但是歷年來所發生的意外事故,也損失不少人命。還有,工業的突飛猛進,固然帶來社會的繁榮;然而,環境污染日益嚴重而威脅著整個地球上的生物生存的空間。更重要的是整個世界都面臨了政治、經濟、文化環境的迅速轉變,而引發社會結構的解體;令價值混淆、人心更加迷茫。

現代人普遍都能夠領略‘身心交煎’的滋味。因此,談‘心靈的超越’是具有時代性的意義。

執著心—痛苦的淵藪

以上,我們不難看出‘心’才是痛苦的根源,否則社會愈進步,大家應該活得比往昔自在才對。慧可向達摩求安心的故事,無非點明這個事實。佛經上說:‘心包太虛,量周沙界。’心原本是等同虛空,沒有束縛,只因妄想執著,造成局限,而引起痛苦。

心如果執著會產生極大的力量,下面的故事就是個例證:過去有個土財主出國旅行,到法國買了一隻珍貴的盤子。回到家中忍不住想向朋友炫耀這項珍品,於是利用假日邀集三五好友聚餐,設宴款待。席間特地用此盤子,端出一道佳膳美餚。朋友見狀,個個讚不絕口,嘆為希有。

正當主人陶醉於讚美聲中,有一名遲到的客人匆匆趕到會場。一看到餐桌上早已杯盤狼藉,主客正是酒酣耳熱。待他仔細一瞧那只盤子,不禁失聲大叫。

所有人立刻圍攏過來,追間之下,這名客人吞吞吐吐的說:‘那只盤子,是法國貴族用來小便的夜壺。’話一講完,在場的人都嘔吐不止。

其實,那只盤子一定是洗得乾乾淨淨,只是一沾上‘夜壺’這個名詞,搞得所有的人吐得七董八素。足見人心執著的力量有多大。心靈沒有辦法超越,正是因為六根面對六塵(感官的世界)產生了執著,而讓我們產生極大的煩惱。事實上,人都是被名相所轉;人對種種名相加以執著,束縛自己。

因此,佛才說:‘沒有人能束縛我們,只有自己束縛自己。’

你儂我儂,障礙修行

把這個道理擴大來看,我們之所以會在六道輪迴、生死痛苦,完全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因為每個人都把原本‘緣聚則生,緣散則滅’的世間,誤認為實有而永恆不變,因而產生痛苦。

落實到現實生活來說,佛因徹悟世間的一切都是‘緣生緣滅’,面臨順境逆緣都能安然處之,不生煩惱。甚至佛把惡緣當做成就道業的逆增上緣。一般人,剛好相反。如果別人對他好,則滿心歡喜;若是對他不好,便生怨恨。一天到晚就在順逆境中起起伏伏,不得自在。

人若是能理解緣起法,便會懂得怨親平等的道理:往往跟你最親密的人,卻常常讓你痛苦、掛懷;反倒是一些忤逆你的人事,卻成了砥礪的利器。問題全在於你用哪種心態面對。

舉個例子來說,曾有位太太跑到文殊講堂向我訴苦。她本人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先生卻堅決反對她信佛,並以離婚做為要脅。

看著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告訴這名女信徒,要深深感謝自己的丈夫。由于先生的阻撓、障礙,她必須更加堅定,深入品昧‘佛法難聞’的真諦。

另一方面則要試著拋開執著,客觀的去了解先生反對的原因並方便誘引教導。即便是無法改變另一半的觀念,正好一心一意追求心靈的超越。等到自己成就後,再回頭度先生。

老實說,從某個角度來看,夫妻之間感情太過親密,反而會障礙修行。畢竟過度‘你儂我儂’,只會造成彼此沉溺愛河,受到情瑣的束縛。我當然不是要大家拋夫棄妻,既然成家立業,就得依著因緣來成就道業。

哪樣東西是你的

上述的個案,只是信手拈來的例證。現實生活中,我們不免有其他的罣礙、恐懼:怕失業、怕沒飯吃、怕失去生命等。說穿了,這都是源自於強烈的我執(自性見)在作祟。

‘我執’—自我中心主義,會讓我們立下一個標準。一旦這個標準遭到侵犯,保護自我的意識便會抬頭。人正因為過度保護自己,自私心做主宰,慈悲心無法展露,因而產生恐懼。

我們會恐懼是因為不了解生命的本質(生老病死從何而來?),悟道者則洞知:‘生實不生,死則不死’;‘世間為我所用,非我所有。’換言之,世間就像旅舍,僅供我們暫住而已,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我們的。

過去有一名小沙彌在禪堂靜坐,因為年紀尚小,玩心未眠。人坐在蒲團,眼睛卻東張西望。

老禪師冷不防地用香板打去,說:‘看,哪一樣東西是你的。’這雖只是個小故事,意義卻非常深遠。大家不妨把這句話當做座右銘,仔細反省:既然沒有一樣東西是我們的,大家又在執著些什麼呢?

摧毀‘自我意識’的空間

如果每個人都能體會到:‘世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我們的’,這雖然還談不上徹底解脫,至少可以漸漸擺脫得失的觀念,恐懼的心情也會逐漸淡化。

我們生存在這個世間,原本也只是一個點(如滄海之一粟)。但是,就因為執著,遂產生‘我相’。有了‘我相’,緊接著衍生‘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這四相交織成為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空間。‘自我空間’的擴展,便製造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對立;煩惱、痛苦因此接踵而至。

追求心靈的超越,簡要的說就是要破除‘我相’,摧毀‘自我意識’的空間。心一旦沒有執著,就可以包容一切事物。當我們無所執時,遇到紛擾的人事,自然秉持‘來不拒,去不留’的態度,活得自在、快樂。

因此,不執著的人,才是世間的‘快樂神仙’,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因為,他能真正擁有一切,整個宇宙都是他的財富(心包太虛,量周沙界)。

解脫後的心境

執著帶給人束縛,使我們不得自在。這就好比犯人被上手拷、腳鐐,行動無法自由。心靈的超越正是讓我們放下執著,擺脫身心的桎梏。

追求心靈的超越,以傳統佛教術語來說,就是達到解脫、自在。現在,依據經論的記載,略為描述解脫後的心境。

俗話說:‘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普通人總是被是非、得失、利害所圍繞,一天到晚感到莫名其妙的壓力,展現在臉上都是滿面愁容。

解脫者則深知世間是‘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他了解執取人生的現象為實有,根本是種錯覺,所以能夠‘安貧樂道,隨遇而安’,在面對生活中的順逆境界,自然知道‘人生如戲’,隨緣盡力扮好自己的角色。

因此,解脫者的心境是坦蕩蕩、不憂不悔的。對於已經做過的事情,不起追悔;面對未來,也不嚕憂心忡忡。一切都只是行所當行、受所當受;稱得上是真正的‘心安理得’。

達到心靈超越的人,不再為世間的各種學說、主義感到迷惑。

由於解脫者徹見宇宙人生的實相,擁有真知灼見。從內心中流露出絕對的自信,無疑無惑。不再被別人的見解所動搖,即便是魔王化做佛菩薩現身,告訴他過去所教導的佛理是錯誤的,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疑念。

悟道者不會為利、衰、苦、樂、稱、譏、毀、譽八風所吹動。凡夫遇到境界時,立刻生起喜怒哀樂七情六慾,悟道者早已遠離文字相、言語相、心緣相;對於任何順逆境界毫不動心。甚至到了生死關頭,都還能保持寧靜而安詳自在的心境,不為死苦所煩擾。

最後,一個解脫者所證悟的境界,不會忘卻或退失。並且,無論處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直接而明確地呈現自己的悟境。

曾經有個參禪悟道的人,師父為了考驗他是否真正徹悟,於是趁他熟睡時,妻住他的喉嚨。此人一醒,立即不假思索,對答如流,這就是對體證的境界不忘失。

解脫者的心境雖然相同,但是,由於個性的差異,以致呈現出不一樣的風範。譬如有的達到解脫後,在為人處世上,則表現出謹嚴拔俗的風格。也有的證悟後,流露出與悟前不同的樣貌。大體來說,貪行人解脫後是和光同塵;嗔行人是嚴謹不群;慢行人則是勇於負責。

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

佛法不只是一套理論,最終的目標是落實為身心的淨化。因此,在明白解脫後的心境,更重要是依循著一定的步驟,達到心靈的超越。否則,聽一大堆道理,只不過是‘畫餅充飢’,無濟於事。

簡要的說,佛法修持的總綱是:‘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以下略為說明:

戒的定義是:不當做的不能做,應當做的不能不做。總括的說,修戒就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至於戒律的內容,有五戒十善、八戒、沙彌戒、比丘(比丘尼)戒、菩薩戒。這些都可以進一步去研究。

所謂定,也就是禪定;當心不散亂專注於一境的狀態,便是禪定。禪定的作用,在消極方面可以抑制我執、我欲的奔放;積極方面,能開展我們精神生活的天地。修定的方法雖然有很多,不外乎‘止’、‘觀’的修習與協調。‘止’是制心一處;‘觀’則是根據止的要求而思惟觀照。

如果唯止無觀,會偏於槁木死灰的枯禪,甚至使精神蒙昧昏沉。如果唯觀無止,又會導致散亂、心神渙散。唯有止觀雙運,才能進入定的領域。

修定、持戒,目的都在成就智慧的開發。由戒而生定,由定而發慧。有了智慧才能破除愚癡(以自我為中心的執著),獲得心靈的解放。佛門有句話說:‘由聞思修入三摩地。’也就是說明修學智慧的次第是;聽聞佛法、審慎思惟、實踐履行。

整個佛教的三藏經典,無非都是在教導達到心靈超越的方法,絕非三言兩語所能道盡。我所講述的內容,只不過是敲門磚,讀者仍需隨己力深入經典、依教奉行,親身體驗,才能掌握自在、解脫的心境。

業力的探討

業是惑的別名,亦即顛倒妄想。在念念起滅之間,錯認‘我’及‘我的’是實存的,遂產生貪著、攀執而不斷的輪迴生死。

業力是因果相續

業是行為與動念。人類在虛妄的時空(過去、現在及未來)中起心動念,由造作諸因感召果報的產生;而透過因果之間的延續遞變,形成業力。

因此,業是就因地而言,而業力則是就果報來相對的詮釋。生活週遭的萬事萬物,均不能脫離因果的軌則,包括我們的行、住、坐、臥、生活作息,都不能超乎因果的循環運轉。

舉例來說,一棟房子的興建,須賴種種因緣條件的配合,包括有地、建築師設計藍圖,再加上水泥工、木工、鐵工、裝潢及監工……等人的分工合作,才能循序完成美觀結實的建築物;而這就是‘果’—搭建的成果。再其次小如我們咳嗽生病,便是起因於身體的基本構造元素:地、水、火、風四大不調,受涼了或受到病菌感染所得的果報。

肯定因果,空性解脫

一般凡夫對因果律則,沒有確切的知見了悟,在生活點滴中不識因果的來龍去脈。一旦時機成熟,果報現前,便會產生迷惑、痛苦,甚至怨天尤人、不滿現狀,心恆不自在。但證果的聖者(覺行圓滿解脫的修行人),昔日在凡夫地造作善惡諸業,機緣成熟時,一樣平等受報。只是他內心無嗔無懼,了知一切順逆無非空幻不可得的緣起緣滅;當下不執著一切諸法,平靜接受,如如不動,自性解脫。

由此可知學佛的可貴,在於當下肯定因果的事實,如佛經所謂:‘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若-能提起正念靜觀因果現前,隨緣消轉舊業,回歸萬法自性清淨,則與諸佛菩薩相呼應,與如來正法不即不離,會通融合,正等無異。

超越煩惱,成就智慧

推本溯源,‘業’是如何在起心動念間形成呢?其原因之一是‘無明’,眾生的六根及意識和五欲、六塵相互染著,便形成無明執著,而受其支配,於是不能自主地隨業感受苦報,也不能洞徹諸法實相本體。

因此,業是惑的別名,亦即顛倒妄想,在念念起滅間錯認‘我’及‘我的’(塵境)是實存的,又漠視因果律則,於是開始興起慾望、追求,造作、自私、貪著、攀執、過於防衛自我……等業行,再一次承受生死輪迴果報。

此外,若我們總是長時間活在對過往不愉快記憶的回想中,心裡便罣礙,計較叢生,恨意難消;同時在不明因果的迷惑中,受業力無可奈何的牽引及束縛,在苦惱中不停打轉。比如一昧抱怨子媳忤逆不孝、命運乖違……等,這一切莫不是感情用事。

其實此刻正是修行最佳機緣,倘能持續堅定念佛,將過往造作的業障予以清淨轉化,則‘打得念頭死,許汝法身活。’更可以依循《金剛經》所云:‘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在因果不昧中,觀照逆境的虛幻不實,自能將粗糙、不理性的感情,昇華為大慈大悲的智慧流露。對於所面臨的種種困惱,也能突破業力的支配;這就是我一直強調的‘既現實而又超越’。

斷除習氣,回歸自性禪定

形成業的另一起因是‘習氣’,即指人的思想行為殘留在阿賴耶識中,與外在塵境交涉所發生的慣性作用。

譬如有句哲理名言說:‘你講一句謊話,就要編造十句謊言來掩飾,久而久之就會鑄下無可彌補的錯誤。’這句話明確點出口業形成的過程,以及結果。

又如早晚一根煙的人,看見他人抽,或是聞到煙味,也得拿根管狀物代替過乾癮。再以物理學中的公式f=ma來解釋:力量=質量×加速度,而質量會化成能量,眾生身口意所造作的諸業進入‘自己與他人’的八識田中,會形成薰染力和固著力,這樣的情況即是‘定業難轉’。

如果眾生不能覺察習氣的因果關係,被它牽纏且隨它任意流轉,則內心思緒恆常散亂而不自在,這對生命的進化是一種傷害及懲罰。值此時刻,若能依循六祖壇經所示:‘本性自淨自定……外離相即禪,內不亂即定,外禪內定,是為「禪定」。’以最究竟的般若空性,斷盡一切習氣,我執當下放舍,則禪定解脫的境界即自然現前。

業力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束縛

年輕人往往因為人生的閱歷較淺、少不更事,以致於認為:‘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且認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總覺得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無法完成的。這群‘天之驕子’好比溫室內的花朵,不識人間冷暖。在父母、師長之羽翼下,較難領略現實的景況,相對的隨著年歲增長、生活煉豐富,必定漸夠能感受些許處世的無奈,彷復冥冥之中,有股莫名的力量牽引束縛著自己。

這種體驗有些是透過對週遭人事的觀察,更有的是源自個人慘痛的經歷。

以職場生活為例,這裡面就有許多無可奈何的事情。工作壓力、人事摩擦、上司斥責、同擠傾軋,這些都不是小說家筆墨下的情節,而是活生生的夢魘。單身貴族或許可以瀟灑的辭職不幹,先出國遊玩或散心,再來考慮下一份工作。

可是,對於有家室之累的上班族而言,家計的維持就是立刻浮現在腦海中的負擔:房子要繳貸款、小孩得上安親班、小李打電話催會錢等。所以,盡管工作並不愉快,還是得繼續加班、趕工,因為他還需要保有這個飯碗。聽起來好像很窩囊,但這就是生活。

我雖然是個方外之人,但是經常會聽到信徒向我訴說這些無奈。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深刻地感受他們‘身不由己’的心情。

業是強烈的我執、法執

我執法執的產生是因為對宇宙人生真相,缺乏透徹的理解。物遷境移、人世變動,在在都向我們明示‘世間無常’這件事實。偏偏每個人都活在錯覺中,誤以為在變動不居的時空遷流背後,有一個不變的實體。

由於對這個玄想式的實體(reality)加以執取;遂衍生我執、法執兩種顛撲難破的心態。我執強烈的人,可說是‘自我中心主義’,凡事皆以自己的標準定奪。合己意則歡喜,違逆者則憤恨、痛苦。這種人煩惱重、是非多、嗔恨心特別強。

有位信徒來向我抱怨,說他接二連三換了好幾個工作,都是因為人事上的糾紛。他向我埋怨自己業障深重,遭人排擠。整整說了將近一個鐘頭,我發現問題的症結點根本出在他身上。

他把責任推託是別人蓄意中傷,其實是他固執己見、心態憍慢;當他的意見不被採納,往往嗔心大作。長期下來,憤怒早已烙印在他的臉龐。

為了避免刺傷他的自尊,引發他更大的怒火;我於是借用廣欽老和尚的教示,希望能點化他。我說:‘即使自己明明對,別人卻硬說你錯,那就承認自己錯。’,‘修行人是不與人爭論是非、對錯。’一個有修養的人,無論有理、無理都保持沉默;心中沒有是非,自然放下我法二執。

業力是一種含藏的能量

人之所以會有嗔恨心,並不是一觸即發;它是念頭日積月累的結果。不管善業、惡業,都是一股積聚的能量。用《大乘起信論》來解釋,即為‘一心開二門’(生滅門—心業相一面,真如門—清淨一面。)

善惡的能量蘊藏心中,一旦外界因緣成熟時,就會發作。幾年前報紙曾刊登一則‘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故事:有個殺人犯,因為自幼家庭破碎,整日在外遊蕩。一日與人發生口角,一怒之下,抽出隨身的扁鑽,直插對方心窩,犯下殺人事件。之後他被送去少年感化院,在牢裡待了七年。出獄後,他決心痛改前非,安份守己在市場賣菜。左鄰右舍都稱讚他‘浪子回頭’,並為他完成終身大事。婚後一年多,過去道上的兄弟突然造訪,騙說要介紹生意給他,因此他又和這群朋友來往。先是喝茶聊天,漸漸打打小牌,搞得後來生意乾脆不做,沉迷賭局。

他的妻子屢勸他歇手,則遭到拳打腳踢,終至協議離婚。至此,他不再是苦幹實幹的青年,而是吃喝嫖賭的流氓。為了贏賭局,他每每動手腳耍郎中;後來因為使詐和別的賭客起衝突,歷史重演,再次鋃鐺入獄。

看完這則故事,再次讓我感受到業力的可怕。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如果不努力修行,只有任憑業力的擺佈、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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