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佛教衰微、人倫敗壞,天災人禍頻繁,人民水深火熱,大師悲心不忍,放棄潛修生涯,從1918年下普陀山到揚州藏經院刻印《安士全書》開始,到1928年,展開了十年的弘化事業,刻印流通各類佛經善書一百多種。與此同時,由於《印光法師文鈔》在全國流通,向大師來信請教的人越來越多,到普陀山法雨寺或者上海太平寺拜訪大師的人也越來越多。回信,接待來訪,校對經書,大師終日忙碌,終日勞累。
大師忙到什麼程度呢?用他自己的話說:「從此印光之名,常刺人耳目,從前的自在幸福,完全失之。此後函件越來越多,一個月有百多封。我又不習慣使喚人,從拆信到寫信,裝信封貼郵票,所有事情都自己辦。還常有人情往來,感覺很辛苦。」大師已經六十九歲高齡了,應酬日多,精神日減,長此以往,勢必累死。大師在1928年的時候就決心要找一個交通不便、不為人知的地方隱居起來。大師給江易園居士的信中說:「我打算等今年的印書告一段落,明年再把印《普陀誌》的事宜交代好,就隱居到不通郵局的地方,度過晚年。否則,整天為人忙,一旦自己生死到來,手忙腳亂,將無可奈何。」
1929年初,大師就計劃好了,定於二月去上海陳家浜太平寺,料理印書事。六月回普陀山,七月離開,不再回普陀。八九月把印書事務處理完,就此隱居,不再與一切人往來。他選擇了遠在南方的海島——香港。香港的黃筱煒等居士已經為大師建造好精舍,並多次邀請大師到香港隱居。
得知印光大師準備長期隱居的消息,弟子輩多依依不捨,各處聞訊要迎請大師的有十多處。七月,大師離開普陀山,暫住上海太平寺。對江易園居士寄來的《三字鏡》略加筆削,為李圓淨居士編纂的《地藏菩薩本跡靈感錄》作序。八月,撰《日誦經咒選錄序》,為諦閑法師《普門品講義》作序。九月,作《重印達生福幼二編序》、《蓮宗正傳跋》、《新編觀音靈感錄序》。
大師本來計劃九月份隱居,但因緣到來,又走不了了。因為聶雲台居士請許止淨居士編輯《歷史感應統紀》脫稿,要刻印流通,而聶居士本人因病在廬山修養,所以請求大師料理這本書的刻印流通事務。《歷史感應統紀》完整搜集了五千年正史中的因果事蹟,對於挽回世道人心會產生巨大的作用。大師覺得這本書滿己夙願,功在千秋,校對刻印義不容辭。於是決定再呆幾個月,把這本書校對刻印出來之後再走。而香港早已函電催促,大師決定來年正月前往。
從秋天到冬天的三個月,排好了《歷史感應統紀》三號字一部四冊,同時因為學生喜歡看小字,所以又排四號字一部二冊。德森法師任初次校對,印光大師任二次校對,夜以繼日,十分辛苦。十月,三號字版出版,印兩萬部。十二月初八,釋迦牟尼佛成道日,大師抽空到世界佛教居士林開示淨土法門。十二月二十日,四號字版《歷史感應統紀》的校對工作也最終完成,可以付印了。大師本來可以去香港的,此時卻病倒了。十二月二十一日,一弟子請大師到家吃飯,大師因為不習慣坐汽車,出汗受了風,加上之前過度勞累,病了十多天,在病中渡過了春節。
印光大師想到香港隱居,身邊的法師和上海淨業社的居士們都不願大師離開,紛紛一再挽留。真達和尚說:「此去香港,路程遙遠,您老不慣於坐船,如果去,吹了海風,恐怕又得生病。您老在江浙滬的信眾極多,如果離開,大家都會失望,感到失去了依靠。您還是就在江浙一帶閉關,就算什麼事也不做,也能讓大家安心啊。」在大家的反覆挽留和勸請下,大師終於同意留下來就近閉關。真達和尚與關絅之、沈惺叔、趙雲韶等諸大居士商量安排大師閉關的地方。正好高鶴年居士辦義賑來到上海。大家一起商量,覺得蘇州穿心街的報國寺寺院不大,比較僻靜,適合閉關,決定委託高鶴年居士去蘇州一趟,勸報國寺現在的主人清禪法師讓與大師閉關,清禪法師同意了。真達和尚於是派弘傘、明道二師,前往接管,花數千圓進行整修。
大師閉關前,在給徐蔚如居士的信中說:「去年冬天我病了一場,因此取消香港之行。現在病已康復,不久將去蘇州‘活埋’。閉關事宜,由真達和尚與明道師料理,我已年滿七十,不久人世,假如還能活幾年,修行有所成就,或許還能出山。否則這輩子我不再復出,以免耽誤自己又影響他人。」
二月,報國寺修理完畢,諸位法師和居士送大師前往蘇州。大師的行李不多,只有簡單的鋪蓋和幾箱經書,以及伴隨他數十年的小木凳作枕頭用。
淨業社的居士們認為,大師人雖閉關,但佛法需要流通,於是稟明大師,希望在佛教淨業社成立流通部及贈書處。大師命明道師管理。明道法師與關絅之等居士擬訂流通辦法,分為完全免費贈送、半價以及收取成本費三種。
三月,大師譔寫《佛教淨業社流通部序》:「我出家五十年,沒作出什麼貢獻。鑒於世道人心每況愈下,準備流通世間善書和道理淺顯的佛教書刊,希望以此能挽回人心。1918年刻印《安士全書》,此書闡述世間因果,顯發儒釋真理。有智慧的人讀了,能得解脫;根基差的讀了,也能破迷開慧。前後印了十幾萬部。《印光文鈔》數萬,黃涵之居士的《彌陀白話注》印了數萬,《心經》及《朝暮功課白話注》為學佛者喜聞樂見,許止淨居士的《觀世音菩薩本跡頌》印了八萬。《歷史感應統紀》已印六萬,此書以後應當印上數十百萬部,以利挽回世道人心。」佛教淨業社流通部的贈書部分就是弘化社的前身。
四月,真達和尚、德森法師等恭送大師入關。關房兩間,內間用來禮佛誦念經行,外間起居,有朝外的窗戶。大師在關房門上貼了一張閉關啟:「虛度七十,來日無幾。如囚赴市,步步近死。謝絕一切,專修淨土。倘鑒愚誠,是真蓮友。釋印光謹白」。
《餘會心-印祖故事-離開普陀擬歸隱,暫住上海校經書,報國閉關緣有在,弘化立社法無窮》
光緒二十三年夏,法雨寺大眾一再堅請大師講經,大師推辭不掉,就為大家講了一座《佛說阿彌陀經要解便蒙鈔》。《便蒙鈔》是清代紅螺山資福寺達默法師編寫的,為初學佛人按照天台教理,對彌陀要解進行逐條解說,印光大師這次講經就選擇《便蒙鈔》來講。
講完《便蒙鈔》後,印光大師就在關房閉關專修念佛。大師修淨土宗,閉的是淨土關,他閉關的期限定為三年,護關侍者是融明法師。大師對明心法師的閉關指導中,介紹了自己的閉關經驗:「入關儀式沒有固定,總之以至誠恭敬為主。閉關專修淨業,當以念佛為正行。早課仍照常念楞嚴,大悲十小咒。晚課彌陀經、大懺悔、蒙山,這些都要每天常念。此外就是一心念佛,應當從朝至暮,行住坐臥常念。躺臥時心中默念,常懷恭敬。只求心不外馳,念念與佛號相應;若心起雜念,當下攝心虔誠念佛,雜念就能消滅。切不可瞎想,什麼得神通,得名譽,興建寺廟等等。若有這些雜念妄想,時間一長必定著魔。縱然心地清淨,伏住妄想,也不可心生歡喜,對人自誇。」
溫州居士周孟由和弟弟周群錚到普陀山參訪,發現法雨寺藏經樓的一間寮房門上貼著「念佛待死」四個字,兄弟倆認定裡面有高人,叩門頂禮後,見到一位老法師,一問,正是狄楚青居士介紹的印光大師。周氏兄弟請教念佛,大師隨緣開示,離開時,給了他們一些書信的底稿。
法雨寺化聞老和尚圓寂,高鶴年居士前往弔唁,與印光法師在丈室會晤。大師寮房之中,除了淡薄的衣單,別無長物,高鶴年居士不禁讚歎大師為清淨僧寶,是得道高僧,說:「自古以來,大善知識都是威儀潔淨,道氣逼人,令人妄念不起,印光大師的威儀和道氣,跟那些宗門教下的高僧沒有兩樣。」高鶴年遂與大師成為莫逆的知己。
印光大師第一期三年閉關結束後,護關侍者融明法師回了家鄉,大師給他寫了一封信,囑咐他要親近淨土道場和善知識,以免在與俗人的交往中,逐漸淡忘念佛求生淨土這件大事,要做到「時時努力,念念在道,隨忙隨閑,不離彌陀名號,順境逆境,不忘往生西方,這才可以在家鄉隨緣常住。」又表示:「諦閑法師專修淨業,想必有大成就。他能把那些撐場面的心,統統放下,至極懇切念佛,恐怕他已經深得念佛三昧,我還沒能得一心,日後沒臉見他。所以我當仁不讓,打算繼續閉關。」於是,印光大師又繼續閉關三年。大師長期閱讀大藏經,閉關專修念佛,親證念佛三昧,為他日後弘揚淨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