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世間也確實覺得行善挺難的。第一難,難在什麼地方?難在外部的環境,好像大家都在玩心機,都在玩手段,都為了利益、權勢在競爭;你談一些本來意義上的善,大家都不瞧在眼裡,好像得不到什麼利益。都有這麼一種風氣,自然受影響。
然後就是自己內心的障礙。因為我們與生俱來有一個我執,有一個身見,所以自私自利是與生俱來的——叫做俱生我執。這種俱生我執又夾雜著厚重的貪、瞋、癡的煩惱習氣,所以就使得我們內心這個惡的一面力量大,善的一面還很微弱。
如果這裡得不到因果法則的支持——這種理論支持,以及佛菩薩的加持,以及聖賢教育的熏習的話,一般我們舉心動念、行為造作都是惡的一面。所以要去一心向善很難,你做個善事都充滿著內心很多的衝突。要是古人做善事他很自然,比如說他隨手拿個筐子,在路上撿得那些破瓷器呀,破瓦呀,破玻璃呀——都會撿起來,然後裝起來。為什麼?怕傷害到人的腳。有字的紙都會撿起來:惜字紙,保護字紙。他就會自然而然去做;大家也認同他,不會笑話他。
那你現在去做善事,好像都怕別人笑話。一個自行車倒在路上,你想去扶一下,都有心理:「哎呀!這個自行車我去扶,別人會怎麼看我啊?別人是不是說我要出風頭啊?再加上這個事情別人不做,為什麼我去做啊?」等等,他內心都有這樣很多的障礙。所以就使得這個舉手之勞的善行,他都很難去做。
目前為什麼整個道德的風氣需要一種道德、因果的引導?有道德、因果的引導,才能把這微弱的善調動起來。但是現在是以利益作導向,一切都是功利,都是競爭。在這種風氣之下,他善的一面就被壓抑住了,那惡的一面起來了。真是都充滿著那種機心、那種瞋恨、那種不擇手段、那個把對方幹掉的心理。
你看抓了很多黑社會的,說是黑社會——其實有一個被抓進去的,現在有一個很著名的律師跟他做辯護,說他並不是黑社會的頭子。因為這個人他是做了很多惡事,但是他有一個基本的原則就是:如果別人妨礙了我,我就要更厲害地對待他。他是這麼一個原則,所以手段就顯得非常殘忍。但是你說他構成了黑社會什麼的,倒好像證據不足。他就是這種人:誰擋著我,我要嚴厲地制裁他,嚴厲地對待他。
他代表社會上一種在競爭壓力當中人性惡的一面極大調動的情況。所以商場如戰場,政場如戰場,你說活得苦不苦?既然都要像狼一樣,那狼與狼就是相互撕殺的。「如果我要像羊一樣,我就完了。我不能像羊一樣啊!原來就是一隻羊,我也要變得像狼一樣。」
所以現在還真的是很麻煩,在目前,中國社會沒有這種宗教的、因果的、輪迴的深入人心的教化,這種道德的滑坡甚至道德的淪喪將會加速度。這些我們都要好好地去理解。正因為深信因果不足,所以平時呢,做點小的好事—— 佈施了一塊錢,也要向人說一遍:「你看我今天做了好事,我佈施了一塊錢。」說了一句好話也要向人說一遍,表白一下,炫耀自己。這些都沒有積陰德的概念,都是在外面做文章。你看有些企業,它也好像做點慈善事業,到一個孤兒院捐一萬塊錢,還得讓所有的孤兒都出來跟他拍照——跟他搞宣傳。
這不是在外面做手腳嗎?就完全沒有體會儒、佛大聖大賢苦口婆心講積善積惡的因果報應是在什麼層面上建立的。沒有在自己內心深處把這個知見確立起來,沒有融化在血液當中,沒有自覺地落實在行動當中,沒有行陰德的概念。這個知見不能確立,於是他就覺得行善沒有什麼滋味,沒有什麼好處,而且很孤立,也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