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常是指與人相對的他物,也可以是指外境。人為物役的意思就是說,人被他物或外境所役使,做他們的奴隸。奴隸是什麼?就是為主人無償勞動,而沒有人身自由的人。如今世間早已廢除了奴隸制度,為何仍有人被稱之為奴呢?最近我看到上海文匯報的一篇文章——《卡奴+證奴+房奴+車奴=「白奴」 滬白領難堪現狀》,文章指出,在目前的新潮下,「白領」中湧現出一大批「奴隸」來。字典裡,對於奴隸的解釋是:須為奴隸主幹活,無報酬,且無人身自由。
文章說:「現實中,則生活著這麼一群‘奴隸’擁有自己的辦公桌、電腦,靠為僱主服務賺取報酬;同時,須向某個或幾個‘債主’提供財力支持或無報酬的服務,不能反抗,只能默默承受。‘債主’或是現實存在的房子、汽車、奢侈品,也可能是虛擬的人情世故、理想抱負。我們將這些白領‘奴隸’簡稱為‘白奴’。」
文章詳盡的介紹了「眾白奴」的事蹟,人們看到他們勞苦不堪,愁悲的境遇後,不禁為之扼腕嘆息;或同情其遭遇;或誠勸其規劃人生,擺脫奴命,其說不一。
究其淪為「奴隸」的原因,乃是因人之貪慾而起。心慕虛榮、妄思攀比,諸多誘惑,放恣貪慾,無有止境,墮於深壑,不能自拔。
我們先來看看古人對物與人的關係,是怎麼說的,《管子》說:「君子使物(駕馭物),不為物使(不被物所駕馭)。」荀子說:「君子役物(役使外物為我所用),小人役於物(被物所役使)。」都是教誨人們不被外物所役使,要做「物」的主人。
在修身做人的功夫上,《大學》有著精闢地論說:「所謂修身在正其心(擺正心態)者,……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面對「物」的誘惑,心有好樂,身心就不能得其正。所以面對車、房等物的誘惑,心不在焉(心不在物上,心不為所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其能奈我何!做自己的主人,才是真正的自由自在。可惜有些「白領們」沒能做到這點。
佛家經典《楞嚴經》說:「一切眾生從無始來,迷己為物。失於本心,為物所轉。故於是中,觀大觀小。若能轉物,則同如來。」意思說:無始來(諸法因緣生故,無始無終,故曰無始),一切眾生(三界六道),為了「物」迷失了自己,失卻了本心(即佛心,覺悟之心),被物所變動、支配。在變動、支配的同時,還執迷於「物」的大小、高低、優劣、深淺、等等色相。如若人能夠變動、支配「物」了,那就與佛沒什麼兩樣。其實眾生與佛本來平等,無有兩樣。只因心被物所迷,被五欲(財欲、色慾、飲食慾、名欲、睡眠欲。)六塵(色、聲、香、味、觸、法)所污染,失去本來的心性,成為在六道中輪迴的眾生。
被譽為當代大儒的梁漱溟先生,在他的著作《人心與人生》中指出:「禽獸是頭腦為其身體而用的。亦即心為(被也。下同)形役(被形骸所拘束、役使)。吾人的生命反之,即形體為役於頭腦,為役於心。心有一息之懈,便落於形體中。局限而失其通焉(若拘於此,即失卻了人的理性與靈通)。」觀此不由驚愕者再,嘆息者再,戒慎者再!悲夫!
人與動物的區別,在於人是靈長動物,理應以心役物,以心支配形體和外境,做他們的主人。但是有些人往往失卻了心性,沒有了自覺。禪宗把人的靈妙之心性,稱之為主人翁。記得有這樣一則公案:
玄沙問僧:「瑞岩有何言句?」僧云:「長喚主人公,自云:喏喏,惺惺著,他日莫受人謾。」
公案的意思是說,唐·玄沙師備禪師有一天問一個僧人:「瑞岩師彥和尚常有何言語?」那僧人答道:「他一天到晚,總是叫自己主人公,然後自己應答:‘是,是。清醒著點,日後不要被人欺瞞了(今說不要被人忽悠了)。’」我們是不是也應當向瑞岩和尚學習,經常呼喚自己的主人公,時時別忘了自己是自身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