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上
並序
沙門義淨從西國還在南海室利佛逝撰寄歸併那爛陀寺圖
觀夫自古神州之地。輕生殉法之賓。顯法師則創闢荒途。奘法師乃中開王路。其間或西越紫塞而孤征。或南渡滄溟以單逝。莫不咸思聖跡罄五體而歸禮。俱懷旋踵報四恩以流望。然而勝途多難寶處彌長。苗秀盈十而蓋多。結實罕一而全少。寔由茫茫象磧長川吐赫日之光。浩浩鯨波巨壑起滔天之浪。獨步鐵門之外。亙萬嶺而投身。孤漂銅柱之前。跨千江而遣命(跛南國有千江口也)或亡飡幾日輟飲數晨。可謂思慮銷精神。憂勞排正色。致使去者數盈半百。留者僅有幾人。設令得到西國者。以大唐無寺。飄寄棲然為客遑遑。停託無所。遂使流離蓬轉牢居一處。身既不安道寧隆矣。嗚呼實可嘉其美誠。冀傳芳於來葉。粗據聞見撰題行狀云爾。其中次第多以去時年代近遠存亡而比先後。
太州玄照法師
齊州道希法師
齊州師鞭法師
新羅阿離耶跋摩法師
新羅慧業法師
新羅求本法師
新羅玄太法師
新羅玄恪法師
新羅復有法師二人
覩貨羅佛陀跋摩師
并州道方法師
并州道生法師
并州常愍禪師
常愍弟子一人
京師末底僧訶師
京師玄會法師
質多跋摩師
吐蕃公主嬭母息二人
隆法師
益州明遠法師
益州義朗律師
朗律師弟子一人
益州智岸法師
益州會寧律師
交州運期法師
交州木叉提婆師
交州窺沖法師
交州慧琰法師
信胄法師
愛州智行法師
愛州大乘燈禪師
唐國僧伽跋摩師
高昌彼岸智岸二人
洛陽曇潤法師
洛陽義輝論師
又大唐三人
新羅慧輪法師
荊州道琳法師
荊州曇光法師
又大唐一人
荊州慧命禪師
潤州玄逵律師
晉州善行法師
襄陽靈運法師
澧州僧哲禪師(哲禪師弟子二人)
洛陽智弘律師
荊州無行禪師
荊州法振禪師
荊州乘悟禪師
梁州乘如律師
澧州大津法師
右總五十六人。先多零落。淨來日有無行師道琳師慧輪師僧哲師智弘師五人見在計。當垂拱元年。與無行禪師執別西國。不委今者何處存亡耳。
沙門玄照法師者。太州仙掌人也。梵名般迦舍末底(唐言照慧)乃祖乃父冠冕相承。而總髻之秋抽簪出俗。成人之歲思禮聖蹤。遂適京師尋聽經論。以貞觀年中乃於大興善寺玄證師處。初學梵語。於是仗錫西邁掛想祇園。背金府而出流沙。踐鐵門而登雪嶺。漱香池以結念。畢契四弘。陟蔥阜而翹心誓度。三有途經速利過覩貨羅。遠跨胡疆到吐蕃國蒙文成公主送往北天。漸向闍闌陀國。未至之間。長途險隘為賊見拘。既而商旅計窮控告無所。遂乃援神寫契仗聖明衷。夢而咸徵。覺見群賊皆睡私引出圍。遂便免難。住闍闌陀國經於四載。蒙國王欽重留之供養。學經律習梵文。既得少通。漸次南上到莫訶菩提。復經四夏。自恨生不遇聖幸覩遺蹤。仰慈氏所制之真容。著精誠而無替。爰以翹敬之餘。沉情俱舍既解對法。清想律儀兩教斯明。後之那爛陀寺。留住三年。就勝光法師中百學等論。復就寶師子大德受瑜伽十七地。禪門定瀲。亟覩關涯。既盡宏綱。遂往弶(巨亮反)伽河北。受國王苫部供養。住信者等寺復歷三年。後因唐使王玄策歸鄉。表奏言其實德。遂蒙降勅。重詣西天追玄照入京。路次泥波羅國。蒙王發遣送至吐蕃。重見文成公主。深致禮遇。資給歸唐。於是巡涉西蕃而至東夏。以九月而辭苫部。正月便到洛陽。五月之間途經萬里。於時麟德年中。駕幸東洛奉謁闕庭。還蒙勅旨令往羯濕彌囉國。取長年婆羅門盧迦溢多。既與洛陽諸德相見。略論佛法綱紀。敬愛寺導律師觀法師等。諸譯薩婆多部律攝。既而勅令促去不遂本懷。所將梵本悉留京下。於是重涉流沙還經磧石。崎嶇棧道之側。曳半影而斜通。搖泊繩橋之下。沒全軀以傍渡。遭吐蕃賊脫首得全。遇凶奴寇僅存餘命。行至北印度界。見唐使人引盧迦溢多於路相遇。盧迦溢多復令玄照及使傔數人向西印度羅荼國取長年藥。路過縛渴羅到納婆毘訶羅(唐云新寺)覩如來澡盥及諸聖跡。漸至迦畢試國禮如來頂骨。香華具設取其印文。觀來生善惡。復過信度國方達羅荼矣。蒙王禮敬安居四載。轉歷南天。將諸雜藥望歸東夏。到金剛座旋之。那爛陀寺淨與相見。盡平生之志願。契總會於龍華。但以泥波羅道吐蕃擁塞不通迦畢試途多氏捉而難度。遂且棲志鷲峯沉情竹苑。雖每有傳燈之望。而未諧落葉之心。嗟乎苦行標誠利生不遂。思攀雲駕墜翼中天。在中印度菴摩羅跛國遘疾而卒。春秋六十餘矣(言多氏者即大食國也)。
傷曰。卓矣壯志。頴秀生田。頻經細柳。幾步祁連。祥河濯流。竹苑搖芊。翹心念念。渴想玄玄。專希演法。志託提生。嗚呼不遂。愴矣無成。兩河沉骨。八水揚名。善乎守死。哲人利貞(兩河即在西河。八水乃屬京都)。
道希法師者。齊州歷城人也。梵名室利提婆(唐云吉祥天也)乃門傳禮義家襲搢紳。幼漸玄門少懷貞操。涉流沙之廣蕩。觀化中天。陟雲嶺之嶔岑。輕生殉法。行至吐蕃中途危厄。恐戒檢難護遂便暫捨。行至西方更復重受。周遊諸國遂達莫訶菩提。翹仰聖蹤經於數載。既住那爛陀。亦在俱尸國。蒙菴摩羅跛國王甚相敬待。在那爛陀寺頻學大乘。住輸婆伴娜(在涅槃處寺名也)專功律藏。複習聲明頗盡綱目。有文情善草隷。在大覺寺造唐碑一首。所將唐國新舊經論四百餘卷。並在那爛陀矣。淨在西國未及相見。住菴摩羅跛國遭疾而終。春秋五十餘矣。後因巡禮見希公住房。傷其不幸聊題一絕。七言 百苦亡勞獨進。影四恩存念契流通如何未盡傳。燈志溘然於此遇途窮。
師鞭法師者。齊州人也。善咒禁閑梵語。與玄照師從北天向西印度。到菴摩羅割跛城為國王所敬。居王寺與道希法師相見。申鄉國之好。同居一夏遇疾而終。年三十五矣。
阿難耶跋摩者。新羅人也。以貞觀年中出長安之廣脇(王城小名)追求正教親禮聖蹤。住那爛陀寺。多閑律論抄寫眾經。痛矣歸心所期不契。出雞貴之東境。沒龍泉之西裔。即於此寺無常。年七十餘矣(雞貴者。梵雲矩矩吒[醫-酉+口]說羅。矩矩吒是雞。[醫-酉+口]說羅是貴。即高麗國也。相傳雲。彼國敬雞神而取尊。故戴翎羽而表飾矣。那爛陀有池。名曰龍泉。西方喚高麗為矩矩吒[醫-酉+口]說羅也)。
慧業法師者。新羅人也。在貞觀年中往游西域。住菩提寺觀禮聖蹤。於那爛陀久而聽讀。淨因檢唐本。忽見梁論。下記雲。在佛齒木樹下新羅僧慧業寫記。訪問寺僧。雲終於此。年將六十餘矣。所寫梵本並在那爛陀寺。
玄太法師者。新羅人也。梵名薩婆慎若提婆(唐云一切智天)永徽年內取吐蕃道。經泥波羅到中印度。禮菩提樹詳檢經論。旋踵東土行至土谷渾。逢道希師覆相引致。還向大覺寺後歸唐國。莫知所終矣。
玄恪法師者。新羅人也。與玄照法師貞觀年中相隨而至大覺。既伸禮敬遇疾而亡。年過不惑之期耳。
復有新羅僧二人。莫知其諱發自長安遠之南海。汎舶至室利佛逝國西婆魯師國。遇疾俱亡。
佛陀達摩者。即覩貨速利國人也。大形模足氣力習小教。常乞食少因興易。遂屆神州雲。於益府出家。性好游涉。九州之地無不履焉。後遂西遄周觀聖跡。淨於那爛陀見矣。後乃轉向北天。年五十許。
右一十人。
道方法師者。并州人也。出沙磧到泥波羅。至大覺寺住。得為主人經數年。後還向泥波羅於今現在。既虧戒檢不習經書。年將老矣。
道生法師者。并州人也。梵名栴達羅提婆(唐云月天)以貞觀末年從吐蕃路。往游中國。到菩提寺禮制底訖。在那爛陀學為童子。王深所禮遇。復向此寺東行十二驛有王寺。全是小乘。於其寺內停住多載。學小乘三藏精順正理。多齎經像言歸本國。行至泥波羅遘疾而卒。可在知命之年矣。
常慜禪師者。并州人也。自落髮投簪披緇釋素。精勤匪懈念誦無歇。常發大誓願生極樂。所作淨業稱念佛名。福基既廣數難詳悉。後游京洛專崇斯業。幽誠冥兆有所感徵。遂願寫般若經滿於萬卷。冀得遠詣西方禮如來所行聖跡。以此勝福迴向願生。遂詣闕上書請於諸州教化抄寫般若。且心所至也天必從之。乃蒙授墨勅。南遊江表。敬寫般若。以報天澤。要心既滿。遂至海濱附舶南征往訶陵國。從此附舶往末羅瑜國。復從此國欲詣中天。然所附商舶載物既重。解纜未遠起忽滄波。不經半日遂便沉沒。當沒之時商人爭上小舶互相戰鬪。其舶主既有信心。高聲唱言師來上舶。常慜曰。可載餘人我不去也。所以然者。若輕生為物順菩提心。亡己濟人斯大士行。於是合掌西方稱彌陀佛。念念之頃舶沉身沒。聲盡而終。春秋五十餘矣。有弟子一人。不知何許人也。號咷悲泣。亦念西方與之俱沒。其得濟之人具陳斯事耳。
傷曰。悼矣偉人。為物流身。明同水鏡。貴等和珍。涅而不黑。磨而不磷。投軀慧巘。養智芳津。在自國而弘自業。適他土而作他因。覯將沉之險難。決於己而亡親在物。常慜子其寡隣。穢體散鯨波以取滅。淨願詣安養而流神。道乎不昧。德也寧堙。布慈光之赫赫。竟塵劫而新新。
末底僧訶者(唐云師子慧)京兆人也。俗姓皇甫。莫知本諱。與師鞭同遊。俱到中土住信者寺。少閑梵語未詳經論。思還故里路過泥波羅國。遇患身死年四十餘。
玄會法師者。京師人也。云是安將軍之息也。從北印度入羯濕彌羅國。為國王賞職乘王象奏王樂。日日向龍池山寺供養。寺是五百羅漢受供之處。即尊者阿難陀室灑末田地所化龍王之地也(室灑譯為所教。舊云弟子者非也)復化羯濕彌羅王大放恩赦國內。有死囚千餘人勸王釋放。出入王宅既漸年載。後因失意遂乃南遊至。大覺寺禮菩提樹。覩木真池。登鷲峯山。陟尊足嶺。稟識聰睿多繕工伎。雖復經過未幾而梵韻清徹。少雋經教思反故居。到泥波羅國不幸而卒。春秋僅過而立矣(泥波羅既有毒藥。所以到彼多亡也)。
復有一人。與北道使人相逐至縛渴羅國。於新寺小乘師處出家名質多跋摩。後將受具而不食三淨。其師曰。如來大師親開五正。既其無罪。爾何不食。對曰。諸大乘經具有全制。是所舊習性不能改。師曰。我依三藏律有成科。汝之引文非吾所學。若懷別見我非汝師。遂強令進。乃掩泣而食。方為受具。少閑梵語覆取北路而歸。莫知所至。傳聞於北天之僧矣。
復有二人。在泥波羅國。是吐蕃公主嬭母之息也。初並出家。後一歸俗住大王寺。善梵語並梵書。年三十五二十五矣。
隆法師者。不知何所人也。以貞觀年內從北道而出。取北印度欲觀化中天。誦得梵本法華經。到健陀羅國遇疾而亡。北方僧來傳說如此。
右二十人。
明遠法師者。益州清城人也。梵名振多提婆(唐云思天)幼履法訓長而彌修。容儀雅麗庠序清遒。善中百議莊周。早游七澤之間。後歷三吳之表。重學經論更習定門。於是棲隱廬峯經於夏日。既慨聖教陵遲。遂乃振錫南遊。屆於交阯。鼓舶鯨波到訶陵國。次至師子洲。為君王禮敬乃潛形閣內密取佛牙。望歸本國以興供養。既得入手翻被奪將。不遂所懷頗見陵辱。向南印度傳聞師子洲人云。往大覺中方寂無消息。應是在路而終。莫委年幾。其師子洲防守佛牙異常牢固。置高樓上幾閉重關。鎖鑰泥封五官共印。若開一戶則響徹城郭。每日供養香華遍覆。至心祈請則牙出華上。或現異光。眾皆共覩。傳雲。此洲若失佛牙並被羅剎之所吞食。為防此患非常守護。亦有傳雲。當向支那矣。斯乃聖力遐被有感便通。豈由人事強申非分耳。
義朗律師者。益州成都人也。善閑律典兼解瑜伽。發自長安彌歷江漢。與同州僧智岸並弟一人名義玄。年始弱冠知欽正理。頗閑內典尤善文筆。思瞻聖跡遂與弟俱游。秀季良昆遞相攜帶。鶺鴒存念魚水敦懷。既至烏雷同附商舶。掛百丈陵萬波。越舸扶南綴纜郎迦戍。蒙郎迦戍國王待以上賓之禮。智岸遇疾於此而亡。朗公既懷死別之恨。與弟附舶向師子洲。披求異典頂禮佛牙。漸之西國。傳聞如此。而今不知的在何所。師子洲既不見。中印度復不聞。多是魄歸異代矣。年四十餘耳。
會寧律師益州成都人也。稟志操行意存弘益。少而聰慧投跡法場敬勝理若髻珠。棄榮華如脫屣。薄善經論尤精律典。志存演法結念西方。爰以麟德年中仗錫南海。汎舶至訶陵洲。停住三載。遂共訶陵國多聞僧若那跋陀羅。於阿笈摩經內譯出如來涅槃焚身之事。斯與大乘涅槃頗不相涉。然大乘涅槃西國淨觀見目雲。其大數有二十五千頌。翻譯可成六十餘卷。檢其全部竟而不獲。但得初大眾問品一夾有四千餘頌。會寧既譯得阿笈摩本。遂令小僧運期奉表齎經還至交府。馳驛京兆奏上闕庭。冀使未聞流佈東夏。運期從京還達交阯。告諸道俗蒙贈小絹數百疋。重諂訶陵報德智賢(若那跋達羅也)與會寧相見。於是會寧方適西國。比於所在每察風聞。尋聽五天絕無蹤緒。准斯理也即其人已亡。傷曰嗟矣。會寧為法孤征才翻二軸啟望天庭。終期寶渚權居化城。身雖沒而道著。時縱遠而遺名。將菩薩之先志。共後念以揚聲。春秋可三十四五矣。
運期師者。交州人也。與曇潤同遊。仗智賢受具。旋迴南海十有餘年。善崑崙音頗知梵語。後便歸俗住室利佛逝國。於今現在。既而往覆宏波傳經帝裡。布未曾教斯人之力。年可四十矣。
木叉提婆者。交州人也(唐云解脫天也)不閑本諱。汎舶南溟經游諸國。到大覺寺遍禮聖蹤。於此而殞。年可二十四五耳。
窺沖法師者。交州人。即明遠室灑也。梵名質呾囉提婆。與明遠同舶而汎南海。到師子洲。向西印度。見玄照師。共詣中土。其人稟性聰睿善誦梵經。所在至處恆編演唱之。首禮菩提樹。到王舍城遘疾竹園。淹留而卒。年三十許。
慧琰師者。交州人也。即行公之室灑。隨師到僧訶羅國。遂停被國。莫辯存亡。
信胄法師。不知何許人也。梵名設唎陀跋摩(唐云信胄)取北道而到西國。禮謁既周住信者寺。於寺上層造一塼閣。施上臥具永貽供養。遇疾數日餘命輟。然忽於夜中雲。有菩薩授手迎。接端居合掌太息而。終年三十五。
右三十人。
智行法師者。愛州人也。梵名般若提婆(唐云慧天)汎南海詣西天。遍禮尊儀。至弶伽河北。居信者寺而卒。年五十餘矣。
大乘燈禪師者。愛州人也。梵名莫訶夜那缽地已波(唐云大乘燈也)幼隨父母汎舶往社和羅缽底國。方始出家。後隨唐使郯緒相逐。入京。於慈恩寺三藏法師玄奘處進受具戒居京數載頗覽經書。而思禮聖蹤。情契西極。體蘊忠恕性合廉隅。戒巘存懷禪枝葉慮。以為溺有者假緣。緣非則墜有。離生者託助。助是則乖生。乃畢志王城敦心竹苑。冀摧八難終求四輪。遂持佛像攜經論。既越南溟到師子國。觀禮佛牙備盡靈異。過南印度復屆東天。往耽摩立底國。既入江口遭賊破舶唯身得存。淹停斯國十有二歲頗閑梵語。誦緣生等經兼修福業。因遇商侶。與淨相隨詣中印度。先到那爛陀。次向金剛座。旋過薛捨離。後到俱尸國。與無行禪師同遊此地。燈師每嘆曰。本意弘法重之東夏。寧知志不成遂奄爾衰年。今日雖不契懷。來生願畢斯志。然常為覩史多天業冀會慈氏。日畫龍華一兩枝用標心至。燈公因道行之次。過道希師所住舊房。當於時也其人已亡。漢本尚存梵夾猶列。覩之潛然流涕而嘆。昔在長安同遊法席。今於他國但遇空筵。
傷曰。嗟矣死王。其力彌強。傳燈之士。奄爾雲亡。神州望斷。聖境魂揚。眷餘悵而流涕。慨布素而情傷。禪師在俱尸城般涅槃寺而歸寂滅。於時年餘耳順矣。
僧伽跋摩者。康國人也。少出流沙游步京輦。稟素崇信戒行清嚴。檀捨是修慈悲在念。以顯慶年內奉勅與使人相隨禮覲西國到大覺寺。於金剛座廣興薦設。七日七夜然燈續明獻大法會。又於菩提院內無憂樹下。彫刻佛形及觀自在菩薩像。盛興慶讚時人嘆希。後還唐國。又奉勅令往交阯採藥。於時交州時屬大儉人物餓饑。於日日中營辦飲食救濟孤苦。悲心內結涕泣外流。時人號為常啼菩薩也。才染微疾奄爾而終。春秋六十餘矣。
彼岸法師。智岸法師。並是高昌人也。少長京師傳燈在念。既而歸心勝理。遂乃觀化中天。與使人王玄廓相隨汎舶。海中遇疾俱卒。所將漢本瑜伽及餘經論。咸在室利佛逝國矣。
曇潤法師。洛陽人也。善咒術學玄理。探律典翫醫明。善容儀極詳審。振錫江表拯物為懷。漸次南行達於交阯。住經載稔緇素欽風。汎舶南上期西印度。至訶陵北渤盆國遇疾而終。年三十矣。
義輝論師。洛陽人也。受性聰敏。理思鉤深。博學為懷尋真是務。聽攝論俱舍等頗亦有功。但以義有異同情生舛互。而欲思觀梵本親聽微言。遂指掌中天。還望東夏。惜哉苗而不寶壯志先秋。到郎迦戍國嬰疾而亡。年三十餘矣。
復有大唐三僧。從北道到烏長那國。傳聞向佛頂骨處禮拜。今亦弗委存亡。烏長僧至傳說之矣。
右四十人。
慧輪師者。新羅人也。梵名般若跋摩(唐云慧甲)自本國出家翹心聖跡。汎舶而陵閩越。涉步而屆長安。奉勅隨玄照師西行以充侍者。既之西國遍禮聖蹤。居菴摩羅跛國在信者寺住經十載。近住次東邊北方覩貨羅僧寺。元是覩貨羅人為本國僧所造。其寺巨富貲產豐饒供養飡設餘莫加也。寺名健陀羅山荼。慧輪住此。既善梵言薄閑俱舍。來日尚在年向四十矣。其北方僧來者。皆住此寺為主人耳。大覺寺西有迦畢試國寺。寺亦巨富多諸碩德。普學小乘。北方僧來亦住此寺。名窶挐折裡多(唐云德行)大覺東北兩驛許有寺名屈錄迦。即是南方屈錄迦國王昔所造也。寺雖貧素而戒行清嚴。近者日軍王復於故寺之側更造一寺。今始新成。南國僧來多住於此。諸方皆悉有寺。所以本國通流。神州獨無一處。致令往還艱苦耳。那爛陀寺東四十驛許。尋弶伽河而下至蜜栗伽悉他缽娜寺(唐云鹿園寺也)去此寺不遠有一故寺。但有塼基。厥號支那寺。古老相傳雲。是昔室利笈多大王為支那國僧所造(支那即廣州也。莫訶支那即京師也。亦云提婆弗呾羅。唐云天子也)於時有唐僧二十許人。從蜀川牂牫道而出(蜀川去此寺有五百餘驛)向莫訶菩提禮拜。王見敬重。遂施此地以充停息。給大村封二十四所。於後唐僧亡沒。村乃割屬餘人。現有三村入鹿園寺矣。准量支那寺。至今可五百餘年矣。現今地屬東印度王。其王名提婆跋摩。每言曰。若有大唐天子處數僧來者。我為重興此寺。還其村封令不絕也。誠可嘆。曰雖有鵲巢之易。而樂福者難逢。必若心存濟益。奏請弘此誠非小事也。金剛座大覺寺即僧訶羅國王所造。師子洲僧舊住於此。大覺寺東北行七驛許至那爛陀寺。乃是古王室利鑠羯羅昳底。為北天苾芻曷羅社槃所造。此寺初基才餘方堵。其後代國王苗裔相承造製宏壯。則贍部洲中當今無以加也。軌模不可具述。但且略敘區寰耳。然其寺形畟方如域。四面直簷長廊遍匝。皆是塼室。重疊三層層高丈餘。橫樑板闐本無椽瓦。用塼平覆。寺背正直隨意旋往。其房後壁即為外面也。壘塼峻峭高三四丈。上作人頭高共人等。其僧房也面有九焉。一一房中可方丈許。後面通窓戶向簷矣。其門既高唯安一扇。皆相瞻望不許安簾。出外平觀四面皆覩。互相檢察寧容片私。於一角頭作。閣道還往。寺上四角各為塼堂。多聞大德而住於此。寺門西向飛閣凌虛。凋刻奇形妙盡工飾。其門乃與房相連。元不別作。但前出兩步齊安四柱。其門雖非過大實乃裝架彌堅。每至食時重關返閉。既是聖教意在防私。寺內之地方三十步許。皆以塼砌。小者或七步或五步耳。凡所覆屋嵴上簷前房內之地。併用塼屑如桃棗大。和雜粘泥以杵平築。用疆石灰。雜以麻筋並油及麻滓爛皮之屬。浸漬多日泥於塼地之上。覆以青草經三數日。看其欲乾重以滑石揩。拭拂赤土汁或丹朱之類。後以油塗鮮澄若鏡。其堂殿階陛悉皆如此。一作已後縱人踐蹋。動經一二十載曾不圮磔。不同石灰水沾便脫。如斯等類乃有八寺。上皆平通規矩相似。於寺東面西取房。或一或三。用安尊像。或可即於此面前出多少。別起台觀為佛殿矣。此寺西南大院之外。方列大窣覩波(舊云塔者訛略)及諸制底(舊云支提者訛)數乃盈百。聖跡相連不可稱記。金寶瑩飾實成希有。其間僧徒綱軌出納之儀。具如中方錄及寄歸傳所述。寺內但以最老上座而為尊主。不論其德。諸有門鑰每宵封印。將付上座。更無別置寺主維那。但造寺之人名為寺主。梵雲毘訶羅莎弭。若作番直典掌寺門及和僧白事者。名毘訶羅波羅。譯為護寺。若鳴健稚及監食者。名為羯磨陀那。譯為授事。言維那者略也。眾僧有事集眾平章令其護寺。巡行告白一一人前。皆須合掌各伸其事。若一人不許則事不得成。全無眾前打槌秉白之法。若見不許以理喻之。未有挾強便加壓伏。其守庫當莊之流。雖三二人亦遣典庫家人合掌為白。若和方可費用誠無獨任之咎不白而獨用者。下至半升之粟。即交被驅擯。若一人稱豪獨用僧物處斷綱務不白大眾者。名為俱攞缽底。譯為家主。斯乃佛法之大疣人神所共怨。雖復於寺有益。而終獲罪彌深。智者必不為也。又諸外道先有九十六部。今但十餘。若有齋會聚集。各各自居一處。並與僧尼無競先後。既其法別理不同行。各習所宗坐無交雜。此之寺制理極嚴峻。每半月令典事佐史巡房讀制。眾僧名字不貫王籍。其有犯者眾自治罰。為此僧徒咸相敬懼。其寺受用雖迮而益利彌寬。曾憶在京見人畫出祇洹寺樣。咸是憑虛。為廣異聞略陳梗概云爾。
又五天之地但是大寺。君王悉皆令置漏水。為此晝夜。期候不難。准如律教。夜分三分。初後制令禪誦。中間隨意消息。其漏水法廣如寄歸傳中所述。雖復言陳寺樣。終恐在事還迷為此畫出其圖。冀令目擊無滯。如能奏請依樣造之。即王捨支那理成無別耳。此下宜畫寺樣也。
此是室利那爛陀莫訶毘訶羅樣唐譯雲吉祥神龍大住處也。西國凡喚君王及大官屬並大寺舍。皆先雲室利。意取吉祥尊貴之義那爛陀乃是龍名。近此有龍名那伽爛陀。故以為號。毘訶羅是住處義。比雲寺者不是正翻。如觀一寺餘七同然背上平直通人還往。凡觀寺樣者須南面看之。欲使西出其門方得直勢。於門南畔可二十步有窣堵波。高百尺許。是世尊昔日夏三月安居處。梵名慕攞健陀俱胝。唐云根本香殿矣。門北畔五十步許。復有大窣堵波。更高於此。是幼日王所造。皆並塼作。裝飾精妙。金床寶地。供養希有。中有如來轉法輪像。次此西南有小制底。高一丈餘。是婆羅門執雀請問處。唐云雀離浮圖。此即是也。根本殿西有佛齒木樹非是楊柳。其次西畔有戒壇。方可大尺一丈餘。即於平地周壘塼牆子。高二尺許。牆內坐基可高五寸。中有小制底。壇東殿角有佛經行之基。壘塼為之。寬可二肘。長十四五肘。高可二肘餘。上乃石灰塐作蓮華開勢。高可二寸。闊一尺許。有十四五表佛足跡。此寺則南望王城。才三十里。鷲峯竹苑皆在城傍。西南向大覺。正南尊足山。並可七驛。北向薛捨離。乃二十五驛。西瞻鹿苑。二十餘驛東。向耽摩立底國。有六七十驛。即是海口昇舶歸唐之處。此寺內僧眾有三千五百人。屬寺村莊二百一所。並是積代君王給其人戶永充供養(言驛者即當一踰繕那也)重曰。龍池龜洛地隔天津。途遙去馬道絕來人。致令傳說罕得其真。模形別匠軌製殊陳依俙。畫古髣髴驚新。庶觀者之虔想。若佛在而翹神。
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上
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並重歸南海傳)
三藏法師義淨撰
道琳法師者。荊州江陵人也。梵名尸羅缽頗(唐云戒光)弱冠之年披緇離俗。成人之歲訪友尋真。搜律藏而戒珠瑩啟。禪門而定水清。稟性虛潔雅操廉貞。濯青溪以恬志漱玉泉而養靈。既常坐不臥一食全誠。後復慨大教東流時經多載。定門鮮入律典頗虧。遂欲尋流討源遠遊西國。乃杖錫遐逝鼓舶南溟。越銅柱而屆郎迦。歷訶陵而經裸國。所在國王禮待極致殷厚。經乎數載到東印度耽摩立底國。住經三年學梵語。於是捨戒重受。學習一切有部。律非唯學兼定慧。蓋亦情耽咒藏。後乃觀化中天頂禮金剛御座菩提聖儀。復至那爛陀寺。搜覽大乘經論。注情俱舍。經於數年。至於鷲嶺杖林山園鵠樹。備盡翹仰並展精誠。乃游南天竺國搜訪玄謨。向西印度於羅荼國住經年稔。更立靈壇重稟明咒。嘗試論之曰。夫明咒者梵雲毘睇陀羅必棏(丁澤反)家。毘睇譯為明咒。陀羅是持。必棏家是藏。應雲持明咒藏。然相承雲此咒藏。梵本有十萬頌。唐譯可成三百卷。現今求覓多失少全。而大聖沒後阿離野那伽曷樹那。即龍樹菩薩。特精斯要。時彼弟子厥號難陀。聰明博識漬意斯典。在西印度經十二年。專心持咒遂便感應。每至食時食從空下。又誦咒求如意瓶。不久便獲。乃於瓶中得經歡喜。不以咒結其瓶遂去。於是難陀法師恐咒明散失。遂便撮集可十二千頌。成一家之言。每於一頌之內。離合咒印之文。雖復言同字同實乃義別用別。自非口相傳授而實解悟無因。後陳那論師見其製作功殊人智思極情端。撫經嘆曰。嚮使此賢致意因明者。我復何顏之有乎。是知智士識己之度量。愚者闇他之淺深矣斯之咒藏東夏未流。所以道琳意存斯妙。故咒藏雲。升天乘龍役使百神。利生之道唯咒是親。淨於那爛陀。亦屢入壇場希心此要。而為功不並就。遂泯斯懷為廣異聽。粗題綱目云爾。道琳遂從西境轉向北天。觀化羯濕彌羅。便入烏長那國。詢訪定門搜求般若。次往迦畢試國禮烏率膩沙(佛頂骨也)自爾之後不委何託。淨迴至南海羯荼國。有北方胡至雲。有兩僧胡國逢見。說其狀跡應是其人。與智弘相隨擬歸故國。聞為途賊斯擁還乃覆向北天。年應五十餘矣。
曇光律師者荊州江陵人也。既其出俗遠適京師。即誠律師之室灑善談論有文情。學兼內外戒行清謹。南遊溟渤望禮。西天承已至訶利雞羅國在東天之東。年在盛壯不委何之中訪寂無消息。應是擯落江山耳。
又見訶利雞羅國僧。說有一唐僧。年餘五十。得王敬重秉權一寺。多齎經像好行楚撻。即於此國遇疾而瘞他鄉矣。
慧命師者荊州江陵人也。戒行疎通有懷節操。學兼內外逸志雲表。仰祥河而牒想。念竹苑以翹心。汎舶而行至佔波遭風。而屢遘艱苦。適馬援之銅柱。息上景而歸唐。
玄逵律師者。潤州江寧人也。俗姓胡。令族高宗。兼文兼史。尚仁貴義。敬法敬僧。枝葉蟬聯。嘉聲靡墜。律師則童子出家長而欽德。及其進具卓爾不群。遍閑律部偏務禪寂。戒行嚴峻誠罕其流。聽諸大經頗究玄義。博翫文什草隷尤精。空有三衣袒。髆為飾。不披覆膊衣角搭肩。入寺徒跣行途著屢。縱使時人見笑高節曾不間然。不臥長坐。詎脇安眠之席。杜多乞食。寧過酒肆之門。善人皆愛草鞋巧知。皮亦無過鑒者。足不履地能閑露腳。是儀嗟乎。此子闇與理諧。激揚清波。恥汩泥而從俗。獨醒在旦。豈共醉而居昏。繞於丹陽一而遂即同契。南上昆季留連愴矣。三荊之析友於攀絕。傷哉八翼之離。以為傳法在懷無抑高節。行至廣州遂染風疾。以斯嬰帶弗遂遠懷。於足悵恨而歸返錫吳楚。年二十五六。後僧哲師至西國雲。其人已亡有疚於懷。嗟乎不幸。勝途多難驗非虛矣。實冀還以法資空有欝藍之望。復欲旋歸遺鍔。徒懷隴樹之心。乃嘆曰。淑人斯去。誰當繼來。不幸短命。嗚呼哀哉。九仞希岳。一簣便摧。秀而不實。嗚呼哀哉。解乎易得。行也難求。嗟爾幼年。業德俱修。傳燈念往。嬰痼情收。慨乎壯志。哀哉去留庶傳爾之令節。秉輝曜於長秋。於時逵師言離廣府還望柱林。去留愴然自述贈懷云爾 五言。
標心之梵宇。運想入仙洲。嬰痼乖同好。沉情阻若抽。葉落乍難聚。情離不可收。何日乘杯至。詳觀演法流。
淨以咸亨元年在西京尋聽。於時與並部處一法師。萊州弘褘論師。更有二三諸德。同契鷲峯標心覺樹。然而一公屬母親之年老。遂懷戀於並川。褘師遇玄瞻於江寧。乃敦情於安養。玄逵既到廣府復阻先心。唯與晉州小僧善行同去。神州故友索爾分飛。印度新知冥焉未會。此時躑躅難以為懷。戲擬四愁聊題兩絕而已 五言。
我行之數萬。愁緒百重思。那教六尺影。獨步五天陲 五言(重自解憂曰)。
上將可凌師。疋士志難移。如論惜短命。何得滿長祇。
於時咸亨三年坐夏楊府。初秋忽遇龔州使君馮孝詮。隨至廣府。與波斯舶主期會南行。復蒙使君命往崗州。重為檀主及弟孝誕使君孝軫使君郡君寧氏郡君彭氏等。合門眷屬。咸見資贈。爭抽上賄各捨奇飡。庶無乏於海途。恐有勞於險地。篤如親之惠。順給孤之心。共作歸依同緣勝境。所以得成禮謁者。蓋馮家之力也。又嶺南法俗。共鯁去留之心。北土英儒。俱懷生別之恨。至十一月。遂乃面翼軫背番禺。指鹿園而遐想。望雞峯而太息。於時廣莫初飈。向朱方而百丈雙掛。離箕創節。棄玄朔而五兩單飛。長截洪溟。似山之濤橫海。斜通巨壑。如雲之浪滔天。未隔兩旬果之佛逝。經停六月漸學聲明。王贈支持送往末羅瑜國(今改為室利佛逝也)復停兩月轉向羯荼。至十二月舉帆還乘王舶漸向東天矣。從羯荼北行十日餘至裸人國向東望岸可一二里許。但見[卄/耶]子樹檳榔林森然可愛。彼見舶至爭乘小艇有盈百數。皆將[卄/耶]子芭蕉及虅竹器來求市易。其所愛者但唯鐵焉大如兩指。得[卄/耶]子或五或十。丈夫悉皆露體。婦女以片葉遮形。商人戲授其衣。即便搖手不用。傳聞斯國當蜀川西南界矣。此國既不出鐵亦寡金銀。但食[卄/耶]子藷根無多稻穀。是以盧呵最為珍貴(此國名鐵為盧呵)其人容色不黑量等中形。巧織團藤箱。餘處莫能及。若不共交易便放毒箭。一中之者無復再生。從茲更半月許望西北行。遂達耽摩立底國。即東印度之南界也。去莫訶菩提及那爛陀可六十餘驛。於此創與大乘燈師相見。留住一載。學梵語習聲聞論。遂與燈師同行取正西路。商人數百詣中天矣。去莫訶菩提有十日在。過大山澤路險難通。要藉多人必無孤進。於時淨染時患身體疲羸。求趁商旅因不能建。雖可勵己求進五里終須百息。其時有那爛陀寺二十許僧。並燈上人並皆前去。唯餘單己孤步險隘。日晚晡時山賊便至。援弓大喚來見相陵。先撮上衣次抽下服。空有絛帶亦並奪將。當是時也。實謂長辭人代。無諧禮謁之心。體散鋒端。不遂本求之望。又彼國相傳。若得白色之人殺充天祭。既思此說更軫於懷。乃入泥坑遍塗形體。以葉遮蔽扶杖徐行。日雲暮矣營處尚遠。至夜兩更方及徒侶。聞燈上人村外長叫。既其相見令授一衣。池內洗身方入村矣。從此行數日。先到那爛陀敬根本塔。次上耆闍崛見[疊*毛]衣處。後往大覺寺禮真容像。山東道俗所贈紽絹。持作如來等量袈裟。親奉披服。濮州玄律師附羅蓋數萬為持奉上曹州安道禪師寄拜禮菩提像亦為禮訖。於時五體布地一想虔誠。先為東夏四恩。普及法界含識。願龍華初會遇慈氏尊。並契真宗獲無生智。次乃遍禮聖跡過方丈。而屆拘尸。所在欽誠。入鹿園而跨雞嶺。住那爛陀寺十載求經。方始旋踵言歸還耽摩立底。未至之間遭大劫賊。僅免剚刃之禍。得存朝夕之命。於此升舶過羯荼國。所將梵本三藏五十萬餘頌。唐譯可成千卷。[打-丁+雚]居佛逝矣。
善行師者。晉州人也。少辭桑梓訪道東山。長習律儀寄情明咒。溫恭儉素利物是心。則淨之門人也。隨至室利佛逝有懷中土。既染痼疾返棹而歸。年四十許。
靈運師者。襄陽人也。梵名般若提婆。志懷耿介情存出俗。追尋聖跡與僧哲同遊戲南溟達西國。極閑梵語利物存懷。所在至處君王禮敬。遂於那爛陀畫慈氏真容菩提樹像。一同尺量妙簡工人。齎以歸唐廣興佛事。翻譯聖教實有堪能矣。
僧哲禪師者。澧州人也。幼敦高節早託玄門。而解悟之機。實有灌瓶之妙。談論之銳。固當重席之美。沉深律苑控總禪畦。中百兩門久提綱目。莊劉二籍亟盡樞關。思慕聖蹤泛舶西域。既至西土適化隨緣。巡禮略周歸東印度到三摩呾吒國。國王名曷羅社跋乇。其王既深敬三寶為大鄔波索迦。深誠徹信光絕前後。每於日日造拓模泥像十萬軀。讀大般若十萬頌。用鮮華十萬尋親自供養所呈薦設積與人齊。整駕將行觀音先發。旛旗鼓樂漲日彌空。佛像僧徒並居前引。王乃後從。於王城內僧尼有四千許人。皆受王供養。每於晨朝令使入寺合掌房前急行疾問。大王奉問法師等宿夜得安和不。僧答曰。願大王無病長壽國祚安寧。使返報已方論國事。五天所有聰明大德廣慧才人博學十八部輕通解五明大論者。併集茲國矣。良以其王仁聲普洎駿骨遐收之所致也。其僧哲住此王寺。尤蒙別禮。存情梵本頗有日新矣。來時不與相見。承聞尚在年可四十許。僧哲弟子玄游者。高麗國人也。隨師於師子國出家。因住彼矣。
右五十人。
智弘律師者。洛陽人也。即聘西域大使王玄策之姪也。年才弱歲早狎沖虛。志蔑輕肥情懷棲遁。遂往少林山飡和服餌。樂誦經典頗工文筆。既而悟朝市之諠譁。尚法門之澄寂。遂背八水而去三吳。捨素禔而擐緇服。事瑳禪師為師稟承思慧而未經多載即髣髴玄關。復往蘄州忍禪師處重修定瀲。而芳根雖植崇條未聳。遂濟湘川跨衡嶺。入桂林而託想。遁幽泉以息心。頗經年載。仗寂禪師為依止。覩山水之秀麗。翫林薄之清虛。揮翰寫衷掣幽泉山。賦申遠遊之懷。既覽三吳之法匠。頗盡芳筵。歷九江之勝友。幾閑妙理。然而宿植善根匪由人獎。出日中府欲觀禮西天。幸遇無行禪師與之同契。至合浦升舶長泛滄溟。風便不通漂居上景。覆向交州住經一夏。既至冬末復往海濱神灣。隨舶南遊到室利佛逝國。自餘經歷具在行禪師傳內。到大覺寺住經二載。瞻仰尊容傾誠勵想。諷誦梵本月故日新。閑聲論能梵書。學律儀習對法。既解俱舍復善因明。於那爛陀寺則披覽大乘。在信者道場。乃專功小教。復就名德重洗律儀。懇懇勤勤無忘寸影。習德光律師所製律經。隨聽隨譯實有功夫。善護浮囊無虧片檢。常坐不臥知足清廉。奉上謙下久而彌敬。至於王城鷲嶺仙苑鹿林祇樹天階菴園山穴。備申翹想東契幽心。每掇衣缽之餘。常懷供益之念。於那爛陀寺則上飡普設在王舍城中乃器供常住。在中印度近有八年。後向北天羯濕彌羅。擬之鄉國矣。聞與琳公為伴。不知今在何所。然而翻譯之功其人已就矣。
無行禪師者。荊州江陵人也。梵名般若提婆(唐云慧天)葉性虛融稟質溫雅。意存仁德志重煙霞。而竹馬之年。投足石渠之署。暨乎弱冠。有懷金馬之門。頗已漁獵百氏流睇三經。州望推奇鄉曲排俊。於時則絢彩霞開。鏡三江而挺秀。芳思泉湧。灌七澤而流津。然宿因感會今果現前。希慕法門有窺玄苑。幸遇五人之度。爰居等界道場。既而創染諦門初霑法侶。事大福田寺慧英法師為鄔波馱耶(唐云親教師和上者訛也)斯乃吉藏法師之上足。可謂蟬聯碩德。固乃世不乏賢。於是標心般若棲志禪居。屏棄人間往來山水。每因談玄講肆擊闡微言。雖年在後生而望逾先進。及乎受具同壇乃二十餘人。誦戒契心再辰便了。咸稱上首餘莫能加。次隱幽岩誦法華妙典。不盈一月七軸言終。乃嘆曰。夫尋筌者意在得魚。求言者本希趣理。宜可訪名匠鏡心神啟定門斷煩惑。遂乃杖錫九江移步三越。游衡岳處金陵。逸想嵩華長吟少室。濯足八水舉袂三川。求善知識即其志也。或攜定門而北上。獵智者禪匠之精微。麾戒巘而東歸。究道宣律師之淳粹。聽新舊經論。討古今儀則。洋洋焉波瀾。萬頃嶷嶷也。崖岸千尋。與智弘為伴。東風汎舶一月到室利佛逝國。國王厚禮特異常倫。布金華散金粟。四事供養。五對呈心。見從大唐天子處來倍加欽上。後乘王舶經十五日達末羅瑜洲。又十五日到羯荼國。至冬末轉舶西行。經三十日到那伽缽亶那。從此泛海二日到師子洲。觀禮佛牙。從師子州復東北泛舶一月到訶利雞羅國。此國乃是東天之東界也。即贍部州之地也。停在一年。漸之東印度。恆與智弘相隨。此去那爛陀途有百驛。既停息已便之大覺。蒙國安置入寺俱為主人。西國主人稍難得也。若其得主則眾事皆同如也。為客但食而已。禪師後向那爛陀。聽瑜伽習中觀。研味俱舍探求律典復往羝羅荼寺。去斯兩驛。彼有法匠善解因明。屢在芳筵習陳那法稱之作。莫不漸入玄關頗開幽鍵。每唯杖錫乞食全軀。少欲自居情超物外。曾因閑隙譯出阿笈摩經。述如來涅槃之事。略為三卷。已附歸唐。是一切有部律中所出。論其進不乃與會寧所譯同矣。行禪師既言欲居西國。復道有意神州。疑取北天歸乎故里。淨來日從那爛陀相送。東行六驛各懷生別之恨。俱希重會之心業也。茫茫流泗交袂矣。春秋五十六。又禪師稟性好尚欽禮。每以覺樹初綠。觀洗沐於龍池。竹苑新黃。奉折華於鷲嶺(此二時者春中也。皆是大節會。無問遠近。道俗咸觀。洗菩提樹也。又鷲峯山此時有華大如手許。實同金色。人皆折以上呈。當此之時。彌覆山野名春女華也)曾於一時與行禪師同遊鷲嶺。瞻奉既訖遐眺鄉關無任殷憂。淨乃聊述所懷云爾 雜言。觀化祇山頂。流睇古王城。萬載池猶潔。千年苑尚清。髣髴影堅路。摧殘廣脇盈。七寶仙台亡舊跡。四彩天華絕雨聲聲。華遠。自恨生何晚。既傷火宅眩中門。還嗟寶渚迷長阪。步陟平郊望。心游七海上。擾擾三界溺邪津。渾渾萬品亡真匠。唯有能仁獨圓悟。廓塵靜浪開玄路。創逢饑命棄身城。更為求人崩意樹(施也)持囊畢契戒珠淨(戒也)被甲要心忍衣固(忍也)三祇不倦陵二車。一足忘勞超九數(勤也)定瀲江清沐久結(定也)智釰霜凝斬新霧(慧也)無邊大劫無不修。六時愍生遵六度。度有流化功收。金河示滅歸常住。雞林權唱演功周。聖徒往傳餘響。龍宮秘典海中探。石室真言山處仰。流教在茲辰。傳芳代有人。沙河雪嶺迷朝徑。巨海鴻崖亂夜津。入萬死。求一生。投針偶穴非同喻。束馬懸車豈等程。不徇今身樂。無祈後代榮。誓捨危軀追勝義。咸希畢契傳燈情。勞歌勿復陳。延眺旦周巡東。睇女巒留二跡。西馳鹿苑去三輪。北睨捨城池尚在。南睎尊嶺穴猶尊。五峯秀。百池分。粲粲鮮華明四曜。輝輝道樹鏡三春。揚錫指山阿。攜步上祇陀。既覩如來疊衣石。復觀天授迸餘峨。佇靈鎮凝思遍生河。金華逸掌儀前奉芳蓋。陵虛殿後過。旋繞經行砌。目想如神契。廻斯少福潤津梁。共會龍華捨塵翳。
在西國王舍城懷舊之作(一三五七九言)。
游愁赤縣遠丹思抽。鷲嶺寒風駛。龍河激水流。既喜朝聞日復日。不覺頹年秋更秋。已畢祇山本願誠難遇終望。持經振錫往神州。
法振禪師者。荊州人也。景行高尚唯福是修。濯足禪波棲心戒海。法侶欽肅為導為歸。諷誦律經居山居水。而思禮聖跡有意西遄。遂共同州僧乘悟禪師梁州乘如律師。學窮內外智思鈎深。其德不孤結契由踐。於是攜二友出三江。整帆上景之前。鼓浪訶陵之北。巡歷諸島漸至羯荼。未久之間法振遇疾而殞。年可三十五六。既而一人斯委彼二情疑。遂附舶東歸。有望交阯。覆至瞻波(即林邑國也)乘悟又卒。瞻波人至傳說如此。而未的委。獨有乘如言歸故里。雖不結實仍嘉令秀爾。獨何為三無一就。
大津師者。澧州人也。幼染法門長敦節儉。有懷省欲以乞食為務。希禮聖跡啟望王城。每嘆曰。釋迦悲父既其不遇。天宮慈氏宜勗我心。自非覩覺樹之真容謁祥河之勝躅。豈能收情六境。致想三祇者哉。遂以永淳二年振錫南海。爰初結旅頗有多人。及其角立唯斯一進。乃齎經像與唐使相逐。汎舶月餘達尸利佛逝洲。停斯多載。解崑崙語頗習梵書潔行齊心更受圓具。淨於此見。遂遣歸唐望請天恩。於西方造寺。既覩利益之弘廣。乃輕命而復滄溟。遂以天授二年五月十五日附舶而向長安矣。今附新譯雜經論十卷。南海寄歸內法傳四卷。西域求法高僧兩卷。
讚曰。嘉爾幼年。慕法情堅。既虔誠於東夏。復請益於西天。重指神州。為物淹流傳十法之弘法。竟千秋而不秋。
右總五十六人。
又重歸南海傳有師資四人
苾芻貞固律師者。梵名娑羅笈多(譯為貞固)即鄭地滎川人也。俗姓孟。粵以驅烏之歲。早蘊慈門。總角之秋。棲心慧苑。年甫十四遂丁荼蓼。眷流俗之難保。知法門之可尚。爰興正念企步勝場。遂於氾水等慈寺遠法師處。申侍席之業。意存教網便誦大經。經三兩歲師遂淪化。後往相州林慮諸寺尋師訪道。欲致想禪扃。自念教檢未窺難辯真偽。即往東魏聽覽唯識。復往安州大猷禪師處習學方等。數旬未隔即妙相現前。復往荊州歷諸山寺。求善知識希覓未聞。復往襄州遇善導禪師受彌陀勝行。當爾之時。交望棄索訶之穢土。即欲趣安養之芳林。覆思獨善傷大士行。唯識所變何非淨方。遂往峴山恢覺寺澄禪師處。創蒙半字之訓漸通完器之言。禪師則沉研律典。荷世尊五德之重寄。[車*閵]轢經論。當末代四依之住持。定瀲波深。濯八解而流派。慧峯岳峻。聳六度而疏岩。五塵無雜。九惱非驚。外跨四流內澄三定。法俗欽望推為導首。特蒙綸旨召入神都。在魏國東寺。居多聞之數。固師年餘二十。即於禪師足下而進圓具。才經一載總涉律綱。覆向安州秀律師處三載。端心讀宣律師文抄。可謂問絕鄔波離。貫五篇之表裡。受諧毘舍女。洞七聚之幽關。律雲。五歲得遊方。未至歲而早契。十年離依止。不屆年而預合。其秀律師即蜀郡興律師之上足。既進圓具仍居蜀川。於和尚處學律四載。後往長安宣律師處。為依止之客。投心乳器。若飲鵝之善識精麁。竭智水瓶。等歡喜之妙持先後經十六年不離函丈。研窮諸部淘鍊數家。將首律師疏以為宗本。然後去三陽之八水。復向黃州報所生地。次往安州大興律教。諸王刺史咸共遵承。故律雲若有律師處與我身不殊。居十力寺。年七十餘。方始寂化。戒行清素耳目詳知。嗟乎代有其人棟樑佛日。蟬聯靡絕繼踵相承。實謂漢珠荊玉。雖別川而俱媚。桂枝蘭葉。縱異節而同芳。固師既得律典斯通。更披經論。又復誦法華維摩向一千遍。心心常續念念恆持。三業相驅四儀無廢。覆往襄州在和上處。重聽蘇呾羅披尋對法藏。頗通蘊處薄撿衣珠。化城是息終期寶渚。遂乃濯足襄水顧步廬山。仰上德之清塵。住東林而散志。有意欲向師子洲頂禮佛牙觀諸聖跡。以垂拱之歲移錫桂林適化遊方。漸之清遠峽谷。同緣赴感。後屆番禺廣府。法徒請開律典。時屬大唐聖主天下普置三師。欲令佛日再明法舟長汎。既而威儀者律也。固亦眾所欽情。三藏道場講毘柰耶教。經乎九夏。爰竟七篇。善教法徒汎誘時俗。於時制旨寺恭闍梨。每於講席親自提獎。可謂恂恂善誘弘濟忘倦。闍梨則童真出家高行貞節。年餘七十。而恆敬五篇。有福之人可逢上智。實乃禪池淼漫引法海而通波。思嶺崔嵬聳慧岳而騰峭。深明幻本巧悟心源。雖閑諸法體空。而利物之用盛集構有為之福業。作無上之津梁。而屢寫藏經常營眾食。實亦眾所知識應物感生。勸悟諸人共敦律教。固師既法侶言散還向峽山。冀託松林之下。用畢幽棲之志。蒙謙寺主等特見賓迎寺主。乃道冠生知體含仁恕。供承四海靡倦三朝。屈己申他卑辭是務。固師意欲息想山門。有懷營構傾廊通直道脫階正邪基。曲製山池。希流八解之清潤。傍開壇界。冀闡七聚之芳規。復欲於戒壇後面造一禪龕立方等道場修法華三昧。功雖未就而情已決然。布薩軌儀已紹綱目。又每嘆曰。前不遭釋父。後未遇慈尊。末代時中如何起行。既沉吟於空有之際。復躑躅於多師之門矣。淨於佛逝江口升舶附書憑信廣州。見求墨紙抄寫梵經。並僱手直。於時商人風便舉帆高張。遂被載來求住無路。是知業能裝飾非人所圖。遂以永昌元年七月二十日達於廣府。與諸法俗重得相見。於時在制旨寺處眾嗟曰。本行西國有望流通。迴住海南經本尚闕。所將三藏五十餘萬頌。並在佛逝終須覆往。既而年餘五十。重越滄波。隙駟不留身城難保。朝露溘至何所囑焉。經典既是要門。誰能共往收取。隨譯隨受須得其人。眾僉告曰。去斯不遠有僧貞固。久探律教早蘊精誠。儻得其人斯為善伴。亦既才聞此告髣髴雅合求心。於是裁封山扃薄陳行李。固乃啟封暫觀。即有同行之念。譬乎聊城一發下三將之雄心。雪山小偈牽大隱之深志。遂乃喜辭幽澗歡去松林。攘臂石門之前。褰衣制旨之內。始傾一蓋合襟情於撫塵。既投五體。契虛懷於曩日。雖則平生未面而實冥符宿心。共在良宵頗論行事。固乃答曰。道欲合不介而自親。時將至求抑而不可。謹即共弘三藏助燭千燈者歟。於是重往峽山。與謙寺主等言別。寺主乃照機而作。曾不留連。見述所懷咸助隨喜。己闕無念他濟是心。並為資裝令無少乏。及廣府法俗悉贈資糧。即以其年十一月一日附商舶去番禺。望佔波而陵帆。指佛逝以長驅。作含生之梯橙。為慾海之舟艫。慶有懷於從志。庶無廢於長途。固師年四十矣。讚曰。
智者植業。稟自先因。童年潔想。唯福是親。情求勝己。意仗明仁。非馨香於事利。固寶愛於賢珍(其一)受持妙典。貞明固意。大善敦心。小瑕興畏。有懷脫屣。無望榮貴。若住[牛*苗]之毛尾弗虧。等遊蜂之色香靡費(其二)孤辭滎澤。隻步漢陰哲人務本。律教是尋。既知網領。更進幽深。致遠懷於覺樹。遂仗藜於桂林(其三)怡神峽谷。匠物廣川。既而追舊聞於東夏。復欲請新教以南遄。希揚布於未布。冀流傳於未傳。慶斯人之壯志。能為物而身捐(其四)為我良伴。其屆金洲。能堅梵行。善友之由。船車遞濟。手足相求。儻得契傳燈之一望。亦是不慚生於百秋(其五)既至佛逝宿心是契。得聽未聞之法。還觀不覩之例。隨譯隨受。詳檢通滯。新見新知。巧明開制。博識多智。每勵朝聞之心。恭儉勤懷。無憂夕死之計。恐眾多而事撓。且逐靜而兼濟。縱一焰之隨風。庶十登而罔翳(其六)。
又貞固弟子一人。俗姓孟。名懷業。梵號僧伽提婆。祖父本是北人。因官遂居嶺外。家屬權停廣府。慕法遣奉師門。雖可年在弱冠。而實志逾強。仕見師主。懷弘法之念。即有隨行之心。割愛抽悲。投命溟潡。至佛逝國。解骨崙語。頗學梵書。誦俱舍論偈。雖事憑於一獵。冀有望於千途。儻策勤於熟思。希比跡於生芻。且為侍者現供翻譯。年十七耳。
苾芻道宏者。梵名佛陀提婆(唐云覺天)汴州雍丘人也。俗姓靳。其父早因商侶移步南遊。遠歷三江遐登五嶺。遂過韶部後屆峽山。覩岩谷之清虛。翫川源之澄寂。逢善知識披緇釋素。於時道宏其年尚小。任業風而萍轉。隨父師而游涉。入桂林以翹想。步幽泉而疊息。父名大感禪師。遂於寂禪師處學秘心關。頗經年載薄知要義。還之峽谷。道宏隨父亦復出家。年滿二十此焉進具。往來廣府出入山門。雖可年望未高。而頗懷節概。既聞淨至走赴莊嚴。詢訪所居雲停制旨。一申禮事。即有契於行心。再想生津。實無論於性命。聞說滔天之浪。蔑若小池。觀橫海之鯨。意同鯂鱓。尋即重之清遠言別山庭。與貞固師同歸府下。於是乎畢志南海共赴金洲。擬寫三藏德被千秋。識悟聰敏葉性溫柔。頗功草隷復翫莊周。體齊物之篇虛誕。知指馬之說悠悠。不憑河而徒涉。能臨懼而善籌。雖功未廁於移照。終有慶於英猷。英猷何陳求法輕身。不計樂而為樂。不將親而作親。欲希等生靈於己體。豈若嫓芻狗而行仁。既至佛逝敦心律藏。隨譯隨寫傳燈是望。重瑩戒珠極所欽尚。求寂滅之圓成。棄迷津之重障。畢我大業由斯小匠。慶爾拔擢於有流。庶福資於無量。年二十二矣。
苾芻法朗者。梵名達摩提婆(唐云法天)襄州襄陽人也。住靈集寺。俗姓安實。乃家傳禮義門襲冠纓。童年出家欽修是務。遂離桑梓游涉嶺南。淨至番禺報知行李。雖復學悟非遠而實希尚情深。意喜相隨同越滄海。未經一月屆乎佛逝。亦既至此業行是修。曉夜端心。習因明之秘冊。晨昏勵想。聽俱舍之幽宗。既而一簣已傾。庶罔隤於九仞。三藏虔念。擬剋成乎五篇。弗憚劬勞性有聰識。復能志託弘益抄寫忘疲。乞食自濟但有三衣。袒膊塗跣遵修上儀。雖未成於角立。終有慕於囊錐。凡百徒侶咸希自樂。爾獨標心利生是恪。恪勤何始專思至理。若能弘廣願於悲生。冀大明於慈氏。年二十四矣。
其僧貞固等四人。既而附舶俱至佛逝。學經三載梵漢漸通。法朗須往訶陵國。在彼經夏遇疾而卒。懷業戀居佛逝不返番禺。唯有貞固道宏相隨。俱還廣府。各並淹留且住更待後追。貞固遂於三藏道場敷揚律教。未終三載染患身亡。道宏獨在嶺南。爾來逈絕消息。雖每顧問音信不通。嗟乎四子俱汎滄波。竭力盡誠思然法炬。誰知業有長短各阻去留。每一念來傷嘆無及。是知麟喻難就危命易虧。所有福田共相資濟。龍華初會俱出塵勞耳。
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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