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迦遮復彌經晉名修行道地卷第一(並序)
造立《修行道地經》者,天竺沙門,厥名眾護,出於中國聖興之域,幼學大業洪要之典,通盡法藏十二部經,三達之智靡不貫博,鈎玄致妙能體深奧,以大慈悲弘益眾生,助明大光照悟盲冥,敘尊甘露蕩蕩之訓,權現真人,其實菩薩也!愍念後賢庶幾道者,儻有力劣不能自前,故總眾經之大較,建易進之徑路,分別五陰成敗所趣,變起幾微生死之苦,勸迷勵惑,故作斯經。雖文約而義豐,採喻遠近,防制奸心,但以三昧禪數為務,解空歸無,眾想為宗,真可謂離患之至寂,無為之道哉!
修行道地經卷第一
西晉三藏竺法護譯
集散品第一
厥元由顯興, 灼灼踰日光,
德積甚巍巍, 勝於帝王種。
諸天及神仙, 專精暴露成,
多學博眾義, 咸皆禮最安。
天人龍鬼神, 在世而精進,
奉迎於世尊, 三界無等倫。
濟以無比慧, 生死懼了除,
佛正法眾僧, 是三德無踰。
當觀此道眼, 諦說平等法,
意採宣尊教, 猶如出甘露。
或有專修行, 觀察於世俗,
眾閙若干種, 生死之不安。
沉溺於世根, 猶朽車沒泥,
不能自拔濟, 當從經典要。
亦如採諸花, 愍世是故演,
專聽修行經, 除有令至無。
於是當講修行道經。生死老病憂結啼哭,諸不可意眾惱集會,專修行者在家出學,欲令究竟清淨之法,志不轉還遂至甘露,眾患為絕。其無救護無所依仰,唯當棄捨一切諸求,是故修行欲離惱者,常當精進奉行此經。即說頌曰:
墮生老死而憂惱, 身心所興有眾苦,
欲得濟度不復還, 學修行道莫有厭。
何謂無行?何謂為行?云何修行?云何修行道?其無行者,謂念淫怒欲害親屬,諸天國土弊友毀戒,習惡麁言聽於不善,不好學問自輕自慢,興有著想起邪計常,貪樂有身所居之處,習近女色放逸懈怠,而著情慾不離怒癡,多緣眾求人捨遠避,縱恣自是放心睡疑,失於精進常懷恐怖,根門不定追逐眾事,多於言語無有節度,思樂長路反論邪說,樂說戾事順逐非法,遠於道義是謂無行;此於無為而不可行。於是頌曰:
瞋恚貪慾念害命, 常有樂身不淨想,
邪智反順若干瑕, 佛說是輩不可行。
何謂可行?不起瞋恚不念加害,親近善友奉戒清淨,言輒以道受教學問,不自輕慢念計無常,苦空非身處於可居,不習女色除其放逸,常志精進滅於塵勞,少食知節救攝身行,宿夜覺悟斂心不忘,無有狐疑不懷恐怖,寂定根門無有眾緣,所說輒正平等解脫,樂於閑居所觀如諦,所未獲法當以懷來,諸可逮法堅持不忘,歡心採取法化之要,於諸衣食而知止足,志存經道而無厭極,習計非常,不樂世間穢食諸想也。無為之道所為寂然,如是輩法近於無為,是謂可行。行在何許?謂之泥洹。於是頌曰:
戒淨志樂無我想, 唯聽經義隨善友,
所見審諦如教行, 佛說此則無為道。
諸可所趣眾法念, 定若干意無苦厭,
是為講說德所聚, 攝定諸根是謂行。
何謂修行?云何為行?謂能順行,修習遵奉,是為修行;其修及習,是謂為行。
何謂修行道?專精寂道是為修行道。其彼修行而有三品:一曰凡夫,二曰學向道,三無所學也。所謂凡夫修行,新學舊學未成,為此輩說修行道經;其不學者,以為通達,何所復論。彼所以謂,修行道地經寂然而觀。云何寂觀?趣於沙門四德之果。云何四德?謂為有餘泥洹之界。云何有餘?謂其當至無為之界。云何當至無為之界?謂眾苦本一切除盡。是故行者欲捨一切劇苦之惱,常當專精不興異行,不傷教禁修建寂觀;假使行者毀戒傷教,不至寂觀,唐捐功夫。譬如有人鑽木求火,數數休息而不專一,終不致之,既不獲火唐勞其功;其懈怠心欲求無為,譬猶亦然。於是頌曰:
常得寂然行於定, 當捨憍慢及輕戲,
以奉修行莫毀失, 譬如冥夜開目行。
如是行者見所趣, 智慧若斯精進前,
奉於正化未曾懈, 乃致靜漠無為道。
徹覩眾玄微妙事, 觀採大德所說教,
此經洪訓名寂觀, 吾鈔眾經以演說。
修行道地經五陰本品第二
從若干經採明要, 立不老死甘露言,
耳所聽聞明者行, 清淨之慧除垢冥。
入於寂然若日光, 譬如月行照眾星,
已獲度世當受教, 是盛無量如秋月。
恭奉羅漢而稽首, 能仁如空頭面禮,
歸命巍巍獲甘露, 除世根芽種種欲。
生若干種之果實, 欣樂憂慼為諸枝,
佛解五陰而本無, 當觀眾經從其原。
修行道者,當復觀身五陰之本。色、痛、想、行、識,是謂五陰也。譬如有城若干家居,東西南北合乃為城。色亦如是,亦不一色為色陰也;痛、想、行、識亦復如此。非但一識名為識陰,彼有十入,或色觀法,是為色陰也。八百痛樂名之痛陰,想、行、識陰各有八百,乃名為陰。解五陰本亦當如斯。於是頌曰:
色痛想行識, 五陰之所起,
譬如有大城, 若干家名色。
非一色為色, 凡有十色入,
痛樂有八百, 想行識亦爾。
慧人解此法, 若干乃名陰,
分別知非一, 行者之所念。
修行道地經五陰相品第三
合集眾事而相連, 用離慧言捨佛教,
習於愚癡不了了, 譬如有樹多枝葉,
其五觚生而分佈, 無巧便種亦如是,
當了五陰為若斯, 黠人解慧明知此。
所以生長有姓地, 所講法言如蜜塗,
比丘譬蜂採華味, 猶若蓮華之開剖。
其慧覺了勝日出, 佛復超越勝蓮花,
佛之清潔無所著, 是故稽首歸命尊。
其相澹然達無礙, 寂寞無想而得定,
未曾有退還墮落, 而以救濟至無為。
秉意將導而示現, 教訓群萌如己行,
以愍傷吾是故說, 乃為當來眾生類。
其修行者當解五陰相。云何各知五陰之相?有光明為色,有像相亦復為色,手所獲持亦名為色,若示他人亦復是色也。習樂為痛,不樂、不苦亦復是痛,是為痛想也。識相為想,若男、若女及餘眾物,是曰思想。有所造作名之為行,若作善行、若作惡行,亦不善惡,是謂為行。曉想為識,善、不善、亦非有善亦非不善,曉是為識。如是各了五陰之相。於是頌曰:
色者不安多瑕穢, 佛說經教實如應,
如其所言隨順行, 分別五陰若干相。
修行道地經分別五陰品第四
而以甘露滅盛火, 消除五陰諸苦本,
其慧光明喻日光, 三界普奉吾亦歸。
佛能仁尊深慧力, 解了清淨之智黠,
順其所知而現義, 採佛法教隨應說。
當分別解聽其講, 今者導彼順定意,
別了五陰本所興, 博引眾義善思之。
其修行者當分別了五陰行本。何謂曉了五陰之本?譬如四衢墮貫真珠,有人見之,意中欣然欲往斂取。其人目見真珠之貫謂應色陰,愛樂可意是謂痛陰,初始見之識是貫珠名為想陰,其人生意欲取貫珠是為行陰,分別貫珠是為識陰,如是五陰。如是五陰,如一貫珠一時俱行,造若干行,若從心出,如一貫珠同時俱興,退從五陰。一切諸人亦復如是,目所見色五陰皆從,如是耳聲、鼻香、舌味、身更、心法,心中四陰為無色陰。如是為別五陰之本。於是頌曰:
無極之德分別說, 如其所講經中義,
貪慾者迷不受教, 吾今順法承其講。
修行道地經五陰成敗品第五
明智之無世尊要, 調順無低獲其際,
已超境界無邊岸, 稽首世尊稱無量。
所講猶日明, 照弟子若茲,
了知於塵勞, 除畏如萎華。
其覩諸起滅, 了五陰成敗,
願稽首彼佛, 聽我說尊言。
修行道者當知五陰成敗之變。何謂當知五陰成敗?譬若如人命欲終時,逼壽盡故,其人身中四百四病前後稍至,便值多夢而覩瑞怪,而懷驚恐;夢見蜜蜂、烏鵲、鵰鷲住其頂上,覩眾住堂在上娛樂,身所著衣青、黃、白、黑,騎亂[馬*毛]馬而復嗚呼;夢枕大狗,又枕獼猴,在土上臥;夢與死人、屠魁、除溷者共一器食,同乘遊觀;或以麻油及脂醍醐自澆其身,又服食之,數數如是;見蛇纏身,倒掣入水;或自覩身歡喜踴躍,拍髀戲笑;或自覩之華飾墮灰,以灰坌身復取食之;或見蟻子,身越其上;或見嚼鹽,狗犬、獼猴,所見追逐各還嚙之;或見娶婦,又祠家神,見屋崩壞,諸神寺破;夢見耕犁,犁墮鬚髮;或時牙齒而自墮地,又著伍白衣;或見己身倮跣而行,麻油塗身,宛轉土中;夢服皮草弊壞之衣;夢見他人乘朽敗車,到其門戶欲迎之去;或見眾花甲煎諸香,親屬取之以嚴其身,先祖為現顏色青黑,呼前捉抴,數作此夢;游丘塜間拾取華瓔,及見赤蓮華落在頸,墮大河中為水所漂;夢倒墮水五湖九江,不得其底;或見其身入諸叢林,無有華果,而為荊棘鉤壞軀體,以諸瓦石鎮其身上;或見枯樹都無枝葉,夢緣其上而獨戲樂,在於廟壇而自搏舞;或見叢樹,獨樂其中欣欣大笑,折取枯枝束負持行;或入冥室,不知戶出;又上山嶽岩穴之中,不知出處;復見山崩,鎮己身上,悲哭號呼;或見群像忽然來至,躡蹈其身;夢見土塵坌其身首,或著弊衣行於曠野;夢見乘虎而暴奔走,或乘驢狗而南遊行;入於塜間收炭爪髮,自見其身戴於枯華,引入大山,閻王見問。於是頌曰:
處世多安樂, 命對至乃怖,
為疾所中傷, 逼困不自在。
心熱憂惱至, 見夢懷恐懼,
猶惡人見逐, 憂畏亦如是。
其人心覺已,心懷恐怖身體戰慄,計命欲盡,審爾不疑:「今吾所夢自昔未有。」以意懅故,衣毛為竪,病遂困篤震動不安,譬如勐象、群眾普至踏蹈芭蕉,病轉著床其譬如是;窮迫無計便求歸醫,昆弟、族親見困如此,遣人呼醫,所可遣人;體多垢穢,衣被弊壞,或手爪長戴裂繖蓋,其足履決木跂屣破,乘朽壞車,顏色正黑兩眼復青,而數以手摩抆鬚髮;所可駕牛,或青或黑,又有正白。急急呼醫捉來上車。於是頌曰:
人行遊觀時, 唯樂無益事,
放恣於所欲, 未曾念於醫。
體適有疾病, 困篤著床席,
然後乃請醫, 欲令療其疾。
於時其醫以意察之,病者必死。所以者何?見此怪應,視來呼人服色、語言、持壞繖蓋、須爪毛亂,又其日惡,若四日、六日、十二日、十四日,以此日來者皆為不祥,醫即不喜,以觝星宿,失於良時,神仙先聖所禁之日。醫心念言:「雖值此怪星宿吉凶,或可治療。所以者何?雖有病者方便消息,本命未盡想當除愈,若對至者不能令差。以是言之,不必在善日星宿吉凶,是故慧人,不從曆日而求良時。神仙常言:『當求方便。』或風寒病,命未盡者,儻有橫死,是者可治。設命應盡,無如之何;雖爾,往而治之,猶勝不行。」醫念此已,即起欲去。於是頌曰:
譬如有二人, 俱發行入海,
或有到彼岸, 或而中斷絕。
墮於疾病海, 其譬亦如是,
儻時從病差, 而有更死者。
於是其醫,已到病家,則有惡怪,便聞凶聲,亡失、焚燒、破壞、斷截、剝撥、掣出、恐殺、曳去、發行、拘閉,當以佔之,不可復療,以為死已。南方狐鳴,或聞烏梟聲,或見小兒以土相坌,而復裸立相挽頭髮,破甖瓶盆及諸器物;見此變已,前省病人,困劣著床。於是頌曰:
醫則佔視病者相, 驚怖惶惶而不安,
或坐或起復著床, 煩懣熱極如燒皮。
醫覩如是,便心念言:「如吾觀歷諸經本末,是則死應:面色惶懅,眼睫為亂,身體萎黃,口中涎出,目冥昧昧,鼻孔騫黃,顏彩失色,不聞聲香,脣斷舌乾,其貌如地,百脈正青,毛髮皆竪,捉發搯鼻,都無所覺,喘息不均,或遲或疾。」於是頌曰:
面色則為變, 毛髮而正竪,
直視如所思, 舌強怪已現;
病人有是應, 餘命少少耳,
疾火之所圍, 如焚燒草木。
復有異經,說人終時,諸怪之變:設有洗沐,若復不浴;設燒好香、木櫁、栴檀、根香、花香,此諸雜香,其香實好,病者聞之,如燒死人骨、發、毛、爪、皮膚、脂、髓、糞除之臭也,又如梟、鷲、狐狸、狗、鼠、蛇、虺之臭也。病者聲變,言如破瓦,狀如咽塞,其音或如鶴、鴈、孔雀、牛、馬、虎、狼、雷、鼓之聲;其人志性,變改不常,或現端政,其身柔軟,或復麁堅,身體數變,或輕、或重而失所願。此諸變怪,命應盡者,各值數事,不悉具有。於是頌曰:
覩見若干變, 眾惱趣逼身,
志懷於恐怖, 遭厄為若斯。
人性敗如此, 身變不一種,
猶如竹葦實, 自生自然壞。
今我所學,如所聞知,人臨死時,所現變怪:口不知味,耳不聞音,筋脈縮急,喘息不定;體痛呻吟,血氣微細,身轉羸瘦,其筋現麁;或身卒肥,血脈隆起,頰車垂下,其頭戰掉,視之可憎,舉動舒緩;其眼童子,甚黑於常,眼目不視,便利不通,諸節欲解,諸根不定;眼口中盡青,氣結連喘。諸所怪變,各現如此。於是頌曰:
其病惱無數, 血脈精氣竭,
如水嚙樹根, 當愍如拔裁。
於時醫心念言:「有如此病,必死不疑。」古昔良醫,造結經文,名曰:於彼除恐、長耳灰掌、養言長育、急教多髯、天又長蓋、大首退轉、燋悴大白、最尊路面、調牛、岐伯、醫徊、扁鵲,如是等輩,悉療身病。於是頌曰:
於彼之等類, 尊法梵志仙,
正救所有果, 及餘王良醫。
此為主成敗, 博知能度厄,
愍以經救命, 猶如梵造法。
復有其醫,主治耳目,名曰:眼眴動搖、和鬪鈴鳴、月氏英子、篋藏善覺、調牛目金、禿梟力氏、雷鳴,是上醫名,主治耳目。於是頌曰:
眼眴醫之等, 造合藥分明,
除疾之瑕冥, 如日滅諸冥。
復有瘡醫,治療諸瘡,名曰:法財稚弟、端政辭約、黃金言談,是為瘡醫等。於是頌曰:
其有能療治, 百種之瘡痍,
能除眾厄疾, 如以腳平地。
法財所以出, 於世造經書,
正為治瘡病, 令眾離患難。
復有小兒醫,其名曰:尊迦葉耆域、奉慢速疾,是等皆治小兒之病。於是頌曰:
譬如有蒼頭, 捐務除貢高,
故生於世俗, 愍傷治小兒。
此尊迦葉等, 行仁以正法,
哀念童幼故, 則作於醫經。
復有鬼神醫,名曰:戴華、不事火,是等闢除鬼神來嬈人者。於是頌曰:
諸宿轉周行, 人生猶亦然,
主有所恐怖, 而多有危害。
造立是經者, 悉為解其患,
如佛以正法, 除愚令見明。
正使合會此上諸醫,及幻蠱道並巫咒說,不能使差,令不終亡。於是頌曰:
造作罪塵勞, 勤苦懷眾惱,
病痛亂其志, 多垢命日促。
為病所漂沒, 死證見便怖,
天帝諸神等, 不救安況吾。
醫心念言:「曼命未斷,當避退矣!」便語眾人:「今此病者,設有所索飯食美味,恣意與之,勿得逆也!吾有急事而相捨去,事了當還。」故興此緣,便捨退去。於是頌曰:
命欲向斷時, 得病甚困極,
與塵勞俱合, 罪至不自覺。
怪變自然起, 得對陰熱極,
正使執金剛, 不能濟其命。
是時病家大小男女,聞醫所說,便棄湯藥及諸咒術,家室、眷屬、宗黨、比隣、親厚、知識,悉來聚會,圍遶病者,悲哀啼哭,觀念病困。譬如屠家群中捕豬,牽欲殺之,餘豬悉聚驚怖,側耳聽聲,惶懅愕視;譬如勐虎群中搏牛,餘牛見之,驚怖而走,或入山岩,或投深谷,又入樹間,跳騰哮吼;譬如魚師持網捕魚,餘魚見之,怖散沉竄石岸草底;又如蒼鷹臨其眾鳥,有所爴取,餘鳥見之各散飛去。其人如是,無常對至,其身壞散,家室、親屬念當別離,悲哀若斯。命臨欲斷,閻王使者自然來至,其到見縛鐵箭所射,上生死船罪所牽引,即欲發去。家室繞之,放發悲慟,塵坌其面目,哀泣嘆息,涕淚流面,皆言:「痛哉!奈何相捨?」椎胸欝[悍-幹+月],稱嘆病者若干德行,心懷懊惱。於是頌曰:
人其疾苦困, 身冷消離熱,
室家悉聚會, 舉聲而悲哀。
造業更苦樂, 如蜂採華味,
心遂受憂慼, 並惱一宗門。
其人疾病如是身中刀風起,令病者骨節解。有風名科,斷諸節解;有風名震,令筋脈緩;有風名破骨,消病人髓;有風名減,變其面色,眼、耳、鼻、口、咽喉皆青,出入諸孔斷絕破壞,[利-禾+皮]剝其身;復有一風名曰止脇,令其身內及膝、肩、脇、背、嵴、腹、齊、大小之腸、肝、肺、心、脾並餘諸藏,皆令斷絕;有風名旋,令其肪血及大小便、生藏熟藏,所食不通,寒熱悉乾;有風名節間,令諸支節,或縮或伸,而舉手足欲捉虛空,坐起煩憒,有時笑戲,又復大息,其聲懇惻,節節以斷,筋脈則緩,髓腦為消,目不見色,耳不聞聲,鼻不別香,口不知味,身冷氣絕,無所復識,心下尚煖,魂神續在,挺直如木,不能動搖。於是頌曰:
其刀風起時, 身動多不安,
眾緣普皆至, 悉不自覺知。
身遭若干惱, 命乃為窮盡,
譬如弓弩弦, 緩急不可用。
爾時彼人其心周匝所有四大,皆為衰落,微命雖在如燈欲滅。此人心中有身意根,其生存時所為善惡,即心念本殃福吉凶,今世、後世所可作為,心悉自知,奉行善者面色和解,其行惡者顏貌不悅。其人心喜,面色則好,當知所歸,必至善道;其面色惡,心念不善,則趣惡道。如有老人而照淨鏡,皆自見形,頭白、面皺、齒落、瘡痍、塵垢、黑丑、皮緩、嵴僂、年老戰[病-丙+又](音又);設見如是,還自羞鄙,閉目放鏡;吾已去少!衰老將至,心懷愁憂,已離安隱,至於窮極。素行惡者,臨壽終時,所見惡變,愁慘恐怖,深自剋責:「吾歸惡道,定無有疑。」亦如老人照鏡,見身知為衰至。於是頌曰:
金寶等所作, 巧拙成不同,
設有行惡者, 沉沒於深淵。
已沒雖更生, 顧視無所依,
如為水所漂, 臨死亦若斯。
其有行善,為有三輩,攝身、口、意,淨修眾德,以法為財,臨壽終時,心懷喜踴:「吾定上天。」譬如賈客遠行治生,得度厄道多獲財利,還歸到家心悅無量;又如田家犁不失時,風雨復節多收五穀,藏著篅中意甚歡喜;如困病得愈得畢償債,中心踴躍亦復如是。猶蜂採花以用作蜜,積德亦爾,其意大悅:「我定上天!」於是頌曰:
其有學正士, 積累行真法,
以度於眾患, 自致得明道。
譬如閑居者, 高山望其下,
彼人命盡時, 見善道若斯。
爾時其人命已盡者,身根識滅,便受中止;譬若如稱,隨其輕重或上或下,善惡如是。神離人身住於中止,五陰悉具無所乏少。死時五陰不到中止,中止五陰亦不離本也;譬以印章以用印泥,印不著泥亦不離之;如種五穀苗生莖實,非是本種亦不離本;如是人死精神魂魄,不齊五陰亦不離本也。隨本所種各得果報,其作德者住善中止,履行惡者在罪中止,唯有道眼乃見之耳。
處於中止而有三食:一曰觸軟,二曰心食,三曰意識。在中止者,或住一日極久七日,至父母會隨其本行,或趣三塗、人間、天上。行惡多者,在中止中,見大火起,圍遶其身,猶如野火焚燒草木,塵雨其形,見烏、鵰、鷲、惡人之類,爪齒皆長面目丑陋,衣服弊壞頭上火然,各執兵仗為所撾棒,矛刺刀斫心懷恐懼;欲求救護遙見叢樹,走往趣之,爾時即失,中止五陰。入刀劍樹泥犁之中,墮地獄者,神見若此。於是頌曰:
迷惑如醉象, 違失聖法教,
染濁如潦水, 心憒亂若斯;
常捐於正道, 放心入邪徑,
此人遭眾苦, 命終墮地獄。
行小惡者,見火煙塵繞滿其身,及為師子、虎、狼、蛇虺、群像所逐,又見故渠、泉源、深水、崩山、大澗,心懷怖懅,赴趣其中,爾時即失,中止五陰。墮畜生處,見是變者,知受獸身。於是頌曰:
習癡捨慧便, 或醉墮冥道,
惡口常麁言, 喜行撾捶人,
又為犯罪殃, 樂為不善事,
如是無慈者, 生於畜獸中。
罪若微者,周匝四面有熱風起,身體欝蒸自然飢渴,遙見人來皆持刀杖、矛戟、弓箭而圍遶之,望見大城意欲入中;適發此心,即失中止所受五陰。生於薜荔,其見如是變,當知墮餓鬼中。於是頌曰:
剛弊喜譖人, 遠戒不順法,
犯禁穢濁事, 貪[彌/食]而獨食;
墮於膿血處, 飢餓煩惱極,
當知此輩人, 定入為餓鬼。
清修德善,涼風四來其風甚香,若干種熏雨其身上,諸妓樂音相和而鳴,瞻視園觀、樹木、花果,而悉茂盛;發意欲往,即時便失,中止五陰,精神自然上忉利天。於是頌曰:
習法歸聖道, 種福業生天,
妓樂以自娛, 游諸花樹間,
美豓玉女眾, 端正光從容,
常觀心欣悅, 居止太山頂。
行不淳一,或善或惡,當至人道。父母合會,精不失時,子應來生。父母德想而俱同時等,其母胎通無所拘礙,心懷喜躍而無邪念,則為柔軟而不[怡-台+龍]悷,無有疾疹堪任受子;不為輕慢亦無反行,順其正法不受濁污,即捐一切瑕穢之塵。其精不清亦不為濁,中適不強,亦不腐敗,亦不赤黑,不為風寒眾毒雜錯,與小便別,應來生者,精神便趣。心自念言:「設是男子不與女人共俱合者,吾欲與通。」起瞋怒心恚彼男子,志懷恭敬念於女人,瞋喜俱作,便排男子欲向女人;父時精下,其神忻歡,謂是吾許。爾時即失中止五陰,便入胞胎。父母精合,既在胞胎倍用踴躍,非是中止五陰,亦不離之。入於胞胎是為色陰,歡喜之時為痛樂陰,念於精時是為想陰,因本罪福緣得入胎,是為行陰,神處胞中則應識陰,如是和合名曰五陰。
尋在胎時,即得二根,意根、身根也。七日住中,而不增減;又二七日,其胎稍轉,譬如薄酪;至三七日,似如生酪;又四七日,精凝如熟酪;至五七日,胎精遂變,猶如生酥;又六七日,變如息肉;至七七日,轉如段肉;又八七日,其堅如壞;至九七日,變為五疱,兩肘、兩髀及其頸項,而從中出也;又十七日,復有五疱,手腕、腳腕及生其頭;十一七日,續生二十四疱,手指、足指、眼、耳、鼻、口,此從中出;十二七日,是諸胞相,轉成就;十三七日,則現腹相;十四七日,生肝、肺、心及其脾、腎;十五七日,則生大腸;十六七日,即有小腸;十七七日,則有胃處;十八七日,生藏、熟藏起此二處;十九七日生髀及[跳-兆+專]、腸、骸、手掌、足趺、臂節、筋連;二十七日,生陰、臍、乳、頤、項、形相。二十一七日,體骨各分,隨其所應,兩骨在頭,三十二骨著口,七骨著項,兩骨著髀,兩骨著肘,四骨著臂,十二骨著胸,十八骨著背,兩骨著臗,四骨著膝,四十骨著足,微骨百八與體肉合,其十八骨著在兩脇,二骨著肩,如是身骨,凡有三百而相連結,其骨柔軟如初生瓠;二十二七日,其骨稍堅,如未熟瓠;二十三七日,其骨轉堅,譬如胡桃,此三百骨,各相連綴,足骨著足、膝骨著膝、踝骨著踝、髀骨著髀、臗骨著臗、嵴骨著嵴、胸骨著胸、脇骨著脇、脣骨著脣,項、頤、臂、腕、手、足諸骨轉相連著,如是聚骨猶若幻化,又如合車骨為垣牆,筋束、血流、皮肉塗裹,薄膚覆之,因本罪福,果獲致此,無有思想依其心元,隨風所由牽引舉動。於是頌曰:
其五骨積聚, 隨心輕放恣,
在身現掣頓, 猶如牽拽蛇;
前世所造行, 善惡所興法,
譬如人行路, 或平或荊棘。
二十四七日,生七百筋,連著其身;二十五七日,生七千脈,尚未具成;二十六七日,諸脈悉徹,具足成就,如蓮華根孔;二十七七日,三百六十三筋皆成;二十八七日,其肌始生;二十九七日,肌肉稍厚;三十七日,才有皮、有像;三十一七日,皮轉厚堅;三十二七日,皮革轉成;三十三七日,耳、鼻、脣、指、諸膝節成;三十四七日,生九十九萬毛孔,發孔猶尚未成;三十五七日,毛孔具足;三十六七日,爪甲成。三十七七日,其母腹中,若干風起,有風開兒耳、目、鼻、口;或有風起,染其發毛,或端正,或丑陋;又有風起,成體顏色,或白、赤、黑,有好、有丑皆由宿行;在此七日中,生風寒熱,大小便通。於是頌曰:
是身筋纏裹, 諸血脈所成,
不淨盛腐積, 水洗諸漏孔;
虛覆心使然, 巧偽而合成,
機關如木人, 求之甚難得。
三十八七日,在母腹中,隨其本行,自然風起。宿行善者便有香風,可其身意柔軟無瑕,正其骨節令其端正,莫不愛敬也;本行惡者則起臭風,令身不安不可心意,吹其骨節令僂邪曲,使不端正又不能男,人所不喜也;是為三十八七日。九月不滿四日,其兒身體、骨節,則成為人。於是頌曰:
人在身九月, 則具諸體脈,
骨節皆成就, 滿足無所乏。
腹中漸自辦, 稍稍而成長,
期至悉具足, 如月十五日。
其小兒體而有二分:一分從父,一分從母。身諸發、毛、頰、眼、舌、喉、心、肝、脾、腎、腸、血,軟者從母也;爪、齒、骨、節、髓、腦、筋、脈,堅者從父也。於是頌曰:
人體相連綴, 皆由父母生,
若干之節解, 因緣化成立。
依而致顏色, 悉當為衰耗,
眾材合起車, 計體猶亦然。
作前有二事, 立身譬若斯,
因從父母報, 然後乃得生。
其小兒在母腹中,處生藏之下、熟藏之上,男兒背外而面向內,在左脇也;女子背母而面向外,處在右脇也。苦痛臭處污露不淨,一切骨節縮不得伸,捐在革囊腹網纏裹,藏血塗染所處逼迮,依因屎尿瑕穢若斯。其於九月此餘四日,宿有善行,初日、後日發心念言:「吾在園觀亦在天上。」其行惡者謂:「在泥犁世間之獄。」至三日中,即愁不樂,到四日時,母腹風起,或上或下,轉其兒身,而令倒懸,頭向產門。其有德者,時心念言:「我投浴池,水中遊戲,如墮高床華香之處也!」其無福者,自發念言:「吾從山墮,投於樹岸、溝坑、溷中,或如地獄、羅網、蕀上、曠野、石澗、劍戟之中!」愁憂不樂。善惡之報,不同若此。於是頌曰:
如投燒熱火, 亂煙來圍繞,
放逸果所致, 處形若沸湯。
苦樂之所由, 皆因罪福成,
在在生所作, 受身各如是。
其小兒身既當向產,又墮地時外風所吹,女人手觸煖水洗之,逼迫毒痛猶如瘡病也。以是苦惱恐畏死亡,便有癡惑是故迷憒,不識本來去至何所也。適生在地,血纏臭處,鬼魅來繞,姦邪所中,飛尸所觸,蠱道、癲鬼,各伺犯之。如四交道墮一叚肉,烏鵄、凋狼各來諍之,諸邪魅鬼欲得兒便,周匝圍遶亦復如是。宿行善者邪不得便,設宿行惡眾邪即著。兒初生時因母乳活,稍稍長大因食得立。於是頌曰:
在於胞胎時, 遭若干苦惱,
既生得為人, 其痛有百千。
諸根已成就, 因出危脆身,
有生必老死, 是為最不真。
兒已長大揣哺養身,適得穀氣其體即時,生八十種蟲。兩種在髮根:一名舌舐,二名重舐。三種在頭,名曰:堅固、傷損、毀害。一種在腦,兩種在腦表:一名[蟲*哲]咮,二名耗擾,三名憒亂。兩種在額:一名卑下,二名朽腐。兩種在眼:一名舌舐,二名重舐。兩種在耳:一名識味,二名現味英。兩種在耳根:一名曰赤,二名復赤。兩種在鼻:一名曰肥,二名復肥。兩種在口中:一名曰搖,二名動搖。兩種在齒中:一名惡弊,二名凶暴。三種在齒根,名曰:喘息、休止、捽搣。一種在舌,名曰甘美。一種在舌根,名曰柔軟。一種在上齗,名曰來往。一種在咽,名為嗽喉。兩種在瞳子:一名曰生,二名不熟。兩種在肩:一名曰垂,二名曰復垂。一種在臂,名為住立。一種在手,名為周旋。兩種在胸:一名額坑,二名廣普。一種在心,名為班駁。一種在乳,名曰湩現。一種在臍,名為圍繞。兩種在脇:一名為月,二名月面。兩種在嵴:一名月行,二名月貌。一種在背胸間,名為安豐。一種在皮裡,名為虎爪。兩種在肉:一名消膚,二名燒樹。四種在骨,名為:甚毒、習毒、細骨、雜毒。五種在髓,名曰:殺害、無殺、破壞、離骸、白骨。兩種在腸:一名蜣蜋,二名蜣蜋[口*(隹/乃)]。兩種在細腸:一名兒子,二名複子。一種在肝,名為嚚喍。一種在生藏,名曰帔忞。一種在熟藏,名為太息。一種在穀道,名為重身。三種在糞中,名曰:筋目、結目、編發。兩種在尻:一名流下,二名重流。五種在胞,名為:宗姓、惡族、臥寐、不覺、護汁。一種在髀,名為撾杖。一種在膝,名為現傷。一種在踝,名為鍼[口*(隹/乃)]。一種在足指,名為燋然。一種在足心,名為食皮。是為八十種蟲,處在人身,晝夜食體。於是頌曰:
從頭髮下至足, 遍中蟲消食人,
計念之為瑕穢, 譬喻比如濁水。
從己生反自殘, 如刀怨患害人,
常來齧傷其身, 若流水侵兩岸。
其人身中,因風起病,有百一種,寒、熱、共合,各有百一,凡合計之,四百四病,在人身中。如木生火,還自燒然;病亦如是,本因體興,反來危人。及身中表八十種蟲,擾動其身,令人不安,豈復況外諸苦之惱也!計身如是,常有憂患,凡夫之士自謂為安,不聞不解。所以者何?不見諦故。於是頌曰:
發毛諸爪齒, 心肉皮骨合,
精血寒熱生, 髓腦脂生熟,
諸寒涕唾淚, 大小便常漏,
非常計不淨, 愚者謂為珍。
計念人身,覆以薄皮,如合棗奈,皮甚薄少耳!以為蓋之,人而不知,假使脫皮如困鈍肉,何可名之為是人身?骨節相拄如連鐵鎖,諦見如是尚不足蹈,況復親近而目視之!於是以偈而嘆頌曰:
計本為瑕穢, 譬如臭爛尸,
亦如諸塵垢, 體蟲俱復然;
亦如畫好像, 會當歸腐敗,
以諦見本無, 安可附近之。
計人在世所作禍福,不盡其壽,亦有中夭而死傷者。譬如陶家作諸瓦器,或始破者,向欲刀治壞時破者,或塼上破、或下時破、或著地破、或拍時破、或壞燥破、或陶中破、或熟破者、或移時破者、或用破者,設使不用久久會破也!人亦如是,有初發意向來未至死者,或有二根胎如生酪,有如熟酪、息肉、段肉,具足六情,或不具足而有死者;向欲生時,又適墮地;一日、百日、一歲、十歲學業死者;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從一歲死至到百歲,雖復長壽會當歸盡也!如是五陰計本皆空,展轉相依,須臾有起、須臾有滅,舉足、下足而皆無常。愚癡之人,不聞不知反計有身,從少至老皆謂我所,呼為一種,不知非常之變也!
修行道者思惟計之,從是致是,無是則無。何謂從是致是者?因本之行所作殃福,故致死亡而在中止。至於胞胎精神處之,形如薄酪、息肉、段肉,稍至堅肉因有六根,六根具足則便出生,從少小身及至中年,乃到老、病當復歸死,其五陰轉於生死之輪,常如川流無有休息,一切皆空譬如幻化,如是顛倒至於老、病、死。譬如有大城西門失火,從次燒之乃到東門,皆令灰燼,計東門火非是初火也!然其燋燃不離本火也!人亦如是,從本因緣隨其禍福,當觀如此從是有是也!何謂無是則無也?無有凶福及餘塵勞則不歸死,已不歸死不在中止,設無中止何從有生?已不有生,其老、病、死何由而有也?計生死流本末如此,修行道者當觀五陰所從成敗。於是頌曰:
明識諸慧義, 心淨如月盛,
秉志而專一, 愍哀三界人。
如蓮花於水, 甘美柔軟上,
口之所宣說, 聽者則欣達。
分別演本起, 了之歸滅盡,
能仁悉究竟, 以愍眾生故。
吾從佛經中, 省採而鈔取,
因佛之講說, 故造修行經。
修行道地經卷第一
修行道地經卷第二
西晉三藏竺法護譯
慈品第六
賈人行曠野, 飢渴於厄道,
導師救護之, 將至水果處。
以無為之道, 消滅諸垢毒,
積安得等心, 稽首佛世尊。
本船在巨海, 向魚摩竭口,
其船入魚腹, 發慈以濟之。
向沒之頃間, 度人及珍寶,
知無數百千, 終始之苦樂;
超越諸先聖, 其德如太山,
道智踰日光, 奉願稽首慧。
修行道者當棄瞋恚,常奉慈心;或有行者但口發願令眾生安,不曉何緣救濟使安?雖有此言柔軟安隱,不為慈心平等定故。修行道者莫為口慈,或修行者發意念慈,欲安一切眾生之類,有此慈心亦為佳耳,非是道德具足之慈也!欲行大道,莫興此慈。於是頌曰:
設使學道士, 心口言念慈,
則自尠安隱, 亦獲薄福祐。
譬如師治箭, 失墮火燒之,
安能使其箭, 成就而可用。
修行道地,建大弘慈,當何行之?設修行者在於暑熱,求處清涼然後安隱;在氷寒處,求至溫暖然乃安隱;如飢得食,如渴得飲;如行遠路疲極甚困,而得車乘然後安隱;如見住立而得安坐;如疲極者得臥安隱;如人裸形得衣弊蓋;如身有垢沐浴澡洗,心大忻歡隱定寂然。若干種苦各得所便,身志踴躍得諸安故,執心不亂所可愛敬,親親恩愛父母、兄弟、妻子、親屬、朋友、知識,皆令安隱;一切眾生諸苦惱者,亦復如我身得安隱,十方人民悉令度脫身心得安,欲使二親宗族中外,悉令安隱。次念凡人等加以慈,普及怨家無差特心,皆令得度如我身安。設使前念十方人民,中念怨家其心儻亂,初始之心不能頓等怨家及友中間之人者,當作是觀:我所懷結憎於怨家,此心已過今已棄捨,更甚愛之念如父母及身妻子,亦如宗親敬之如是,不復懷恨。察其本源五道生死,或作父母、家室、妻子、兄弟、朋友,但其久遠不復識念,以是之故不當懷怨。於是頌曰:
當發行慈心, 念怨如善友,
展轉在生死, 悉曾為親族。
譬如樹生華, 轉成果無異,
父母妻子友, 宗親亦如是。
修行道者心自念言:「假使瞋恚向於他人,則為自侵也!如木出火還自燒身;若如芭蕉,生實便枯,如騾懷駒,還自危身。吾亦如是,設懷瞋恚自侵猶然。有起瞋恚向他人者,儻用此罪,墮於蛇虺或入惡道。」諦觀如是,不當懷惡,若憎於人當發慈哀。於是頌曰:
其有從瞋恚, 怨害向他人,
後生墮蛇虺, 或作殘賊獸。
譬如竹樹劈, 芭蕉騾懷妊,
還害亦如是, 故當發慈心。
其修道者當行等慈,父母、妻子、兄弟、朋友及與怨家,無遠無近,等無憎愛,及於十方無量世界,普以慈向未曾增減。有如此行乃應為慈。於是頌曰:
其行慈心者, 等意無憎愛,
不問於遠近, 乃應為大慈。
等心行大哀, 乃至三界人,
行慈如是者, 其德踰梵天。
其修道者成具慈心,火所不燒,刀刃不害,毒亦不行,眾邪不得便。於是頌曰:
刀刃不能害, 縣官及大怨,
邪鬼諸羅剎, 蛇虺雷霹靂,
師子並象虎, 及餘諸害獸,
一切不敢近, 無能中傷者。
修道習慈行當如是。夜寐安隱,寤已歡然,天人宿護未曾惡夢,顏色和悅衣食不乏。生於梵天所在之處,常端正好,眼目白黑分明,身體柔軟少於疾病,而得長壽諸天恭敬;所趣得道佛所稱嘆,消於塵勞逮不退轉,以獲安隱至無餘界,而得寂度皆由慈心。於是頌曰:
其有行慈者, 端正衣食豐,
眾人皆宗仰, 長壽明如日。
臥覺行止安, 神天悉擁護,
生梵諸天敬, 世尊所稱嘆。
是故修道當行慈心。於是頌曰:
其行慈心向一切, 除諸瞋害是謂慈,
今吾已現眾德本, 觀察佛經而抄說。
修行道地經除恐怖品第七
諸所當覺了, 分別悉解之,
覩諸過去佛, 明達為若斯。
用正等覺故, 是故號為佛,
明智及天龍, 莫不歸命奉。
教化諸部界, 除去眾瑕穢,
化惡窈冥者, 令心獲光明,
得安脫諸苦, 除去眾恐怖,
願稽首彼佛, 歸命於最勝。
佛降於不調, 象吼如雷震,
秉志聲普聞, 悉出永蒙度。
愚癡而自恣, 奔走如暴雨,
象名為檀缽, 以制伏貢高,
及諸龍神王, 懷毒眼出火,
佛以善化救, 其身常寂然。
解脫而無礙, 今吾願稽首,
歸命寂然勝, 世尊之足下。
覩魔懷恚毒, 變化普為火,
戴山齎兵仗, 持刀及矛戟,
蛇虺擎大樹, 欲來危世尊,
諸鬼神普至, 不懼亦不懅。
其毛如錐刀, 周匝而圍繞,
計數甚眾多, 不以為恐畏,
亦未曾驚疑, 而無諸愚癡,
已棄諸畏難, 願歸命最勝。
其行道者,若在閑居及於屏處,儻懷恐怖,衣毛為竪,當念如來功德之善,形像顏貌及法眾僧,思其戒禁分別解空,知為六分、十二因緣,奉行慈哀。假使恐怖,若念此事,無所復畏。於是頌曰:
或以恐怖而躄地, 不能自正立於法,
教令堅住持戒法, 如風吹山不能動。
譬如彼蜂採花味, 吾抄諸經亦如是,
其文甚少所安多, 欲除恐怖故講是。
修行道地經分別相品第八
本失於寶珠, 墮之於大海,
即時執取器, 耗海求珠寶。
精進不以懈, 執心而不移,
海神見如此, 即出珠還之。
適興此方便, 休息意天王,
超至大寶山, 不以為懈惓。
能究竟本無, 稽首無所著,
所願而不轉, 歸命禮最勝。
如龍王蟠結, 端坐亦如是,
求道以精進, 大力起得佛。
獨步於七日, 能忍化女人,
稽首彼至尊, 信見而不轉。
其行道者,心設自念:「在於生死不可稱計,習淫、怒、癡已來甚久,人命既短又復懈怠,安能一生除盡諸瑕乎?」若有此念,當作是觀:譬如故捨初無居者,若干之歲冥不燃燈,執火而入冥即消索也!雖為久習塵垢眾毒,以有智慧諸瑕則滅。所以者何?智慧力強愚癡劣故。於是頌曰:
欲求道義莫懈怠, 以得法利離衰耗,
承佛光明之智慧, 除淫怒癡悉永盡。
誰能奉斯順道如是?唯有信者、精進、智慧,無諂有志,爾乃順行。何謂為信?見知萬物皆歸無常,所可受身悉為憂苦,三界悉空,一切諸法計皆無我,解如此者是謂為信。於是頌曰:
其行修道者, 計知世不安,
萬物盡非常, 其受身皆苦。
三界悉為空, 一切法無我,
所在能受行, 是故謂有信。
設有吾我想, 則為顛倒人,
能解了悉空, 即當知是佛。
獲致甘露道, 覺了如是者,
無有能動搖, 此乃謂為信。
修行道者,何謂精進?假使行者專精空無,心不捨離,是謂精進。設野火燒稍來近座,並燒衣服上及首目,心當念言:「火燒我頭,正使燋燃骨肉皮肌,令我身死終不捨行。所以者何?雖燒吾身為不足言,其內體中淫、怒、癡火,展轉生死三惡道中,燒我身來無央數世,未得究竟至於道德;雖燒一身不足為救,但當力濟淫、怒、癡火,已得滅度不復退還,已無有身,則無內外諸火之患。此淫、怒、癡不可輕滅,譬如以糠欲消銅鐵,終不能也!」執心堅強一切方便,乃可除盡淫、怒、癡病。於是頌曰:
其有專精於道德, 當爾之時莫惜身,
譬如有象洗其身, 沐浴適淨復臥土。
假使急厄來及已, 雷電霹靂不以驚,
譬如萎華人不惜, 捐棄塵勞當如是。
修行道者,何謂智慧?曉了寂定時,知當觀時,知察慧時,知受法時,了知定意正受之時,亦知遲疾從定起時;分別己心所有善惡,譬如良醫知腹中病也!當制其心莫令放恣,譬如健象墜向溝井,將養之者,以御抑之,不令墮落,修行道者制斷外著,亦當如是。知心因緣,諸想所奉,譬如明者知食所便,又如宰人知君主意,所嗜可否也!了知方便,一切解脫,進止所趣,猶如金師別金好丑。
設行道者離於明智,不了道趣心懷恐懼,以是為非,以非為是,則不成慧;其行道者設得一禪至第二禪,則自畏懼謂為失禪,不知轉寂也!心自念言:「咄哉!迷設。」本有善應,而念反失,心便移走也!在歡喜悅離於定意,則自限心而不得前,懷疑如此便為失禪,謂成不成,謂不成為成。云何了知禪定之意?專心秉志入第一禪心在滅定,適作是行入第二禪。所以迷者,久習俗事,未知正諦及諸漏盡,用不了諦,志在所漏故也!求第二禪不能制心,則不具禪,是故行者當知此非也!設行者明,不作是迷,則不失禪,斯謂智慧。於是頌曰:
假使曉了身諸法, 則知其意所歸趣,
方便制止心所趣, 譬如鐵鉤調白象。
其有明瞭解定意, 分別寂觀亦如是,
常以智慧無猶豫, 住於道德如法教。
修行道者云何不邪?謂不諛諂,其心質直,專精行道,敦信守誠。設使在行而不為行,諸所塵勞不可之事,悉向法師說其瑕疹。譬如病者而有疾苦,悉當為醫至誠說之。法師觀察行者志意,應所乏短為其說法。於是頌曰:
行者懷質直, 其心無諛諂,
承受法師教, 斷諸塵勞垢,
安隱善清淨, 專精勤修道,
奉經如佛教, 遵法猶戰鬪。
假使行者情慾熾盛,為說人身不淨之法。有三品教:一曰身骨如鎖,支拄相連;二曰適受法教,便觀頭骨;三曰已了是觀,復察額上,係心著頭。
假使瞋怒而熾多者,為說慈心,慈有四品:一曰父母宗親,二曰中間之人無大親踈,三曰凡人眾庶,四曰以得是行等施慈心。護於怨家仁心具足,則除九惱及與橫瞋。分別此義,雖有親厚則遠離之。何謂九惱而橫瞋者?一曰心自念言:「此人本曾侵抂我。」二曰:「此人後儻侵我。」三曰:「今復欺我。」四曰:「過去之時,抂我親友。」五曰:「後儻復侵我親友。」六曰:「於今現復欺我親友。」七曰:「其人前時敬我怨家。」八曰:「後儻復敬。」九曰:「於今現復敬之。」雖有是心悉當棄捨。何能令人不侵己身?但當自守不侵人耳!是我宿罪不善之報,致此惡果也!吾親友本亦有罪,故致此患也!及吾怨家素與彼人宿舊親親,又有福德令人敬耳!三品九惱不足懷恨。
何謂橫瞋?未曾相見,見便恚之。即當思惟:「此人未曾侵抂我身,今亦無過復且無失,何故懷惡視他人乎!其發恶心橫加於人,還自受罪,譬如向風揚塵還自坌身也!」修行道者不能滅恚令不起者,此輩之人不入道品,如壞盛水不能致遠也!能制恚者如水澆火,則無所害,是應修行入於道律;以是之故雖遭苦惱,刀鋸截身,莫起瞋恚,如燒枯樹無有恨心,況復瞋恚向精神者!於是頌曰:
等觀於己身, 凡人怨無異,
棄捐諸九惱, 立志不橫瞋。
制心不懷恨, 如枯樹無恚,
修行道地者, 如是無瑕穢。
修行道者設多愚癡,當觀十二因緣分別了之;從生因緣而有老死,設不來生則無終始。於是頌曰:
不癡則無生, 已除老死患,
覩本無有始, 何從致衰盡?
原因六情興, 多亂故致癡,
從癡有結網, 轉成愚冥癡。
修行道者設多想念,則為解說出入數息,喘息已定,意寂無求。於是頌曰:
數息求止及相隨, 覩正諦想心便止,
本性淨者奉如是, 獨坐多想不成行。
修行道者設多憍慢,為說此義:人有三慢,一曰言我不如某,二曰某與我等,三曰我勝於某。有念是者,為懷自大,當作此計:城外塜間,棄捐骨鎖,頭身異處,無有血脈,皮肉消爛,當往觀此貧富、貴賤、男女、大小、端正、丑陋,枯骨正等,有何殊別?本末終時,肉衣、皮裹、血潤、筋束,衣服、香花、瓔珞其身,譬如幻化巧風所合,因心意識周旋而行,至於城郭、國邑、聚落,出入進止。作是觀已,無有憍慢。本無觀者見於塜間及一切人,等而無異。於是頌曰:
其有豪富貴, 乘駕出城游,
及散棄塜間, 計之等無異。
閑居處樹下, 若有作是觀,
執心而行道, 慢火不能燒。
法師說經,觀察人情,凡十九輩。以何了知?分別塵勞,爾乃知之。何謂十九?一曰貪淫,二曰瞋恚,三曰愚癡,四曰淫怒,五曰淫癡,六曰癡恚,七曰淫怒愚癡,八曰口清意淫,九曰言柔心剛,十曰口慧心癡,十一者言美而懷三毒,十二者言麁心和,十三者惡口心剛,十四者言麁心癡,十五者口麁而懷三毒,十六者口癡心淫,十七者口癡懷怒,十八者心口俱癡,十九者口癡心懷三毒。於是頌曰:
其有淫怒癡, 合此為三毒,
兩兩而雜錯, 計便復有四;
口柔復有四, 口癡言癡四,
世尊之所說, 人情十九種。
何而知人有貪淫相?文飾自喜調戲性急,志操怱怱性如獼猴而多忘誤,智詐淺薄無有遠慮,舉動所為不顧前後,造作不要多事恐怖,多言喜啼易詐易伏,安隱易解不耐勤苦,得小利入大用歡喜,忘失小小而甚憂慼,聞人稱譽歡喜信之,伏匿之事悉為道說,體溫多污皮薄身臭,毛髮稀踈多白多皺,不好長鬚白齒起行,喜淨潔衣好著文飾,莊嚴其身喜於薄衣,多學伎術無所不通,數行遊觀常喜含笑,綺飾奉戒性和敬長,見人先問巧黠妍雅,性不佷戾慚愧多慈,分別好丑取與交易,柔和多哀多所恩惠,於諸親友放捨施與,所有多少不與人爭,所惠廣大,觀顧身形所作遲緩,了知世法悉能決斷,若見好人敬而重之,覺事翻疾,工於言語黠慧言和,多有朋友不能久親,少於瞋恚尊敬長老,臥起行步而不安詳,雖學於法愛慾財物,親屬朋友捨不堅固,結友不久,聞色慾事即貪著之,說其惡露尋復厭之,易進易退。以是之故為貪淫相。於是頌曰:
卒暴輕舉如獼猴, 常歡喜笑又喜啼,
得利大喜失甚憂, 多於言語易降伏,
志惑怱怱而驚恐, 自喜易詐信人語,
志性多忘無遠慮, 好按戒法而有慧;
貪視於色志善施, 綺顧其身敬朋友,
舒緩體溫為多污, 喜信慚軟而有勇;
於法財色及親友, 不可便踈尋即悔,
諸所造學即能得, 雖疾知之速忘失;
花飾莊嚴其衣服, 所作不要而敬老,
智者敬之有學志, 通達能明而和解;
常喜出城行遊觀, 美於言語亦樂聽,
利口便辭能分別, 所處臥坐不忍久。
柔軟性至誠, 輕事不顧後,
志卒不耐苦, 朋友好惠施;
憎長鬚喜短, 自喜然而臭,
巧黠多皺白, 奉戒慧無礙;
見人先問訊, 衣薄面齒淨,
有慈易從事, 起行不惜財;
別知人行慈, 易教不很戾,
佛說性如是, 為應貪淫相。
當何以觀瞋恚之相?解於深義不卒懟恨,若怒難解無有哀心,所言至誠惡口麁[麩-夫+黃],普懷狐疑不尋信之,喜求他短多寤少寐,多有怨憎結友究竟,仇讎難和所受不忘,無有怨驚人怖不懼,多力反覆不能下屈,多憂難訓,身體長大、肥項、大頭、廣肩、方額、好髮,勇勐性強難伏,所可聽受遲鈍難得,既受得之亦復難忘,若失法財所欲親友,永無愁顧難進難退。以是知之為瞋恚相。於是頌曰:
志性剛強深解義, 普疑於人求長短,
少於睡眠難屈伏, 性曚難學亦難忘;
能忍勤苦叵觸近, 無所畏錄不卒瞋,
身口相應難諫曉, 勇勐有力而剛強;
少恐尠友多怨憎, 少安有反身廣大,
所可作為不追悔, 棄法財反不顧念;
一捨所親不思之, 未曾還變亦不伏,
勤力精進修大事, 佛說是輩為瞋相。
云何察知愚癡之相?謂性柔軟喜自稱譽,無有慈哀破壞法橋,常而閉目面色憔悴,無有黠慧愛樂冥處,數自嘆息懈惰無信,憎於善人常喜獨行,寡見自大作事猶豫,不了吉凶不別善惡,若有急事不能自理,又不受諫,不別善友及與怨家,作事反戾弊如虎狼,被服弊衣身體多垢,性不自喜,鬚髮蓬亂不自整頓,多憂嗜臥多食無節,人倩使之而不肯作、不倩不使而更自為,當畏不畏、不當畏者然反畏之,當憂反喜、當喜反憂,應哭而笑、應笑而哭,設有急事使之不行,適去呼還不肯反顧,常遭勤苦強忍塵勞,有所食噉不別五味,言語多笑喜忘重語,嚙舌舐脣然而噤齘,行步臥起未曾安隱,舉動作事無所畏難、不知去就。佛說是輩為愚癡相。於是頌曰:
弱顏愚無慈, 強額而自舉,
眼目不視眴, 燋焠數嘆息;
獨行然無信, 嫉賢及懈息,
常憂多狐疑, 不別諸善惡;
體面多塵垢, 不知善惡語,
作事多憒閙, 不能自究竟;
所倩使不肯, 不使而反行,
當畏而不畏, 不畏而反畏,
應喜而反憂, 應憂而反喜,
當哭而反笑, 當笑而反哭;
貪飲食無飽, 不別反怨讎,
志性喜佷戾, 無慧遭苦惱;
鬚髮常蓬亂, 無信喜居冥,
不別知五味, 多臥如虎狼;
寡見而貢高, 齧舌而舐脣,
弄口而喜齗, 所語而多笑;
臥處而不安, 諸急事難進,
呼還而突前, 性爾為癡相。
何謂淫怒癡相?向所說淫、怒、癡是也!淫癡、怒癡相亦如是。其與一切塵勞合者,是謂淫怒癡相。於是頌曰:
其處於塵勞, 與淫怒俱合,
當觀淫怒相, 是為癡無慧。
一切前所說, 貪慾諸垢穢,
有淫怒愚行, 則知不離癡。
何謂口欲心欲者?語言柔軟順從不違,身所不欲不加於人,言念輒善安隱可意。譬如好樹,其華色鮮果實亦美,口欲心欲亦復如此。於是頌曰:
其語常柔和, 順從言可人,
言行而相副, 心身不傷人。
譬如好花樹, 成實亦甘美,
佛尊解說是, 心口之淫相。
何謂口欲心怒者?口言柔軟而心懷毒,如種苦樹,其花色鮮成果甚苦,言柔懷毒亦復如是。於是頌曰:
其口言柔軟, 而心懷毒害,
視人甚歡喜, 相隨而可親。
口言而柔順, 其心內含毒,
如樹華色鮮, 其實苦若毒。
云何知口欲心癡者?言語柔和其心冥冥,不能益人亦不欺損。譬如畫瓶,視表甚好裡空且冥,口欲心癡亦猶如此。於是頌曰:
口言有柔和, 而心懷冥癡,
當知此輩人, 口淫而心愚。
觀其口如慧, 心中冥如漆,
外好如畫瓶, 其內空且冥。
何謂口欲而心怒癡?所言柔軟念善尠少,性不調順,或復念惡、有時不念,善惡不別,其性難知。譬如甜藥雜以咸苦不可分別,其有口欲而心怒癡,亦復如此。於是頌曰:
其有口言欲, 心懷諸怒癡,
譬如醍醐蜜, 雜以辛苦咸。
何謂口麁而心淫者?語言剛急中傷於人,眾所憎惡不欲見之,無有敬者;譬如父母訶教子孫,雖口剛急而心猶愛;譬如瘡醫破洗人瘡,當時大痛,久久除愈心甚歡喜。其有口剛而心淫者亦復如是。於是頌曰:
有現口言急, 而心懷淫欲,
譬如夏日熱, 其光照冷水。
何謂口剛而心怒者?口言麁[麩-夫+黃],所可懷念,無有慈善不欲人利。譬如苦藥復和以毒,設飲病人吐之不服,設飲消時則害人命,其口剛急而心怒者亦復如是。於是頌曰:
其口言急無親敬, 心念弊惡而懷毒,
常喜侵枉於他人, 當觀此輩行雜毒。
何謂口麁而心癡者?言常剛急惡加於人,舉動所作心不自覺,不念人善亦不念惡。譬若有賊拔刀恐人而不能害,如是行者知為口急而心愚癡。於是頌曰:
口言剛急心不害, 喜恐於人無所加,
譬如拔刀無所施, 口麁心癡亦如是。
何謂口麁心懷三毒者?口言剛急或善於人,又復加惡,乍念不善亦不能惡。譬如大吏捕得盜賊,其下小吏恐責其辭,又復有吏誘進問之,其次小吏鞭杖拷之,又復有吏不問善惡亦不拷責,是謂口麁而懷三毒者。於是頌曰:
口言而剛急, 其心懷三毒,
志性如是者, 不善不為惡;
行跡若斯者, 名之中間人,
勤苦及安隱, 是事雜錯俱。
何謂口癡而心欲者?無所別知,人與共語都無所解,不曉善惡義所歸趣;心常自念:「當何以益加於人也!」至於趣事,如所思念不失本要。譬如冥夜興雲降雨,其口癡心欲亦復如此。於是頌曰:
其有口癡而心淫, 口所言說不了了,
如龍興雲而不雷, 口癡心淫亦如是。
云何為口癡心剛?不能施善亦不加惡,常心念言:「以何方便中傷於人?」設得便者輒危害人。譬如以灰覆於炭火,行人躡上便燒其足,口癡心怒亦復如是。於是頌曰:
口癡而心剛, 不柔無惡言,
常懷惡加人, 不念人善利。
所言不了了, 藏惡在於心,
如灰覆炭火, 設躡燒人足。
何謂口癡而心懷冥?不能以善加施於人,亦不加惡,心亦不念他人善惡,無所增損。所以者何?無勢力故。譬如火滅以灰覆之,若持枯草及燥牛屎,積著其上手觸足蹈,無所能燒而不成熟。所以者何?無所堪任。口癡心冥亦復如是。於是頌曰:
其口有癡愚, 而心懷闇冥,
都不能念惡, 亦不能念善,
不能成辦事, 亦不不為能,
如暴中炊煮, 無所能成熟。
何謂口癡心懷三毒?口無所犯不益於人,少所中傷晝夜思念:「以何方便中傷於人?」又復心念:「云何饒人?」或心念言:「不損益人。」譬如故瓶盛淨不淨,而蓋其口不見其裡,發口則現,口癡心懷三毒亦復如此。於是頌曰:
作性喜反戾, 口言不了除,
而懷淫怒癡, 盛滿以臭穢。
譬如大故瓶, 受諸淨不淨,
不能益於人, 亦都無所損。
其為法師,以此十九事,觀察人情而為說法。其淫相者云何解說?為講法言:「習欲多者墮於地獄、餓鬼之中,然後得出復作淫鳥、鸚鵡、青雀及鴿、鴛鴦、鵝、鶩、孔雀、野人、獼猴;設還作人,多淫放逸輕舉卒暴。仁當察此曼及人身,觀知罪垢,惡露不淨,莫習淫欲。」於是頌曰:
其多習淫色, 憍慢速目燒,
在人若畜生, 地獄餓鬼中,
生彼還自害, 塵勞火見燒;
欲令解脫此, 隨行故說是。
設多瞋者隨其行跡,而為說法:「犯眾瞋恚墮於地獄、餓鬼之道,從惡處出當作毒獸、鬼魅、羅剎、反足、女鬼、溷鬼之類,又作師子、虎、狼、蛇虺、毒蟲、蚊虻、蚑蜂、百足之蟲;設從此道還在世間,形貌丑陋人所不媚,常當短命而多疾病,身體不完。以是之故,殃罪分明。常奉慈心,除其瞋恚。」於是頌曰:
人多懷瞋恚, 眾共所憎惡,
坐是墮惡道, 多病不安隱,
墮鬼及毒獸, 既作人下賤;
能行慈心者, 即除瞋恚冥。
設多愚癡為說此法:「曚冥興盛,死墮地獄、餓鬼之路,若在畜生則作癡獸,謂牛、羊、狐、犬、騾、驢、豬豚之屬;設還人道,性不決了,少眼根弱,當多疾病六情不完,生於夷狄野人之中,從冥入冥。」以是教之觀十二緣,除愚冥本。於是頌曰:
多習愚癡者, 諸根不完具,
生於牛羊中, 然後墮地獄;
假使修學人, 願度此惡道,
欲得脫其冥, 當觀十二緣。
設多淫怒當行二事:觀其不淨,又奉慈心。若多淫癡為講二事:空無及慈。設怒癡盛,為說二事:導以慈心,並了癡本。於是頌曰:
行慈觀不淨, 攻治淫怒癡,
教色諸愚者, 十二緣不明。
若人瞋恚盛, 及癡甚除冥,
當為講慈心, 十二因緣本。
若有口淫而心欲者,為說無常空寂之義也;心怒口恚唯講慈仁也;口癡心冥講十二緣。其餘四種眾病備具:一者口淫心懷三毒,二者口怒淫恚癡具,三者口愚內懷三垢,四者有人淳懷三毒。其解法師,當為此輩說法教化,令其寂然觀因緣本。所以者何?是輩種類塵勞淳厚,積諸罪殃而自纏裹,雖為現法不見聖諦,唯當教之諷誦勸進,緣是之故專在誦務,塵勞轉薄,雖不獲道,可得上天。於是頌曰:
其有行犯淫, 而心瞋恚癡,
當教諷誦經, 及勸使為福;
塵勞雖興盛, 緣是除罪蓋,
因斯之方便, 然後得生天。
譬如有人修治樹園,地高下之,坵墟平之,溉灌以時,拔去荊棘、穢草、蘆葦,邪生諸曲、橫出不理皆落治之,棄著垣外令其順好;樹木無礙,根生滋茂,皆悉護之令不折傷。以是之故,樹木轉大花實興盛。其修行者受法師教,除淫怒癡欲想諸穢,以是之故,行遂長成至於得道。於是頌曰:
其樹木曲戾, 邪出不順生,
荊棘諸瑕穢, 悉落治令政。
以若干方便, 修理乃得成,
修行治法樹, 奉經亦如是。
除諸淫怒癡, 受師百千教,
滅去諸瑕穢, 如園師修樹。
法師說經,察以四事。何謂為四?一曰博學而得至道;二曰懷來以道,其於學問不能論義;三曰博學道德未得成就;四曰無知無道。復有四法:一曰初由法師從其啟受知義解法;二曰雖解其義不能微妙;三曰分別淺法不能至深;四曰不知其義亦不曉了。如是學法,所習唐苦。譬如兩人俱不曉泅,墮深水中,欲相免濟反更溺死;如盲牽盲欲有所至,中道迷惑竟不能達;不知義者亦不曉慧,而欲說法欲有所救,亦復如是。於是頌曰:
譬如人博學, 眾善無央數,
已得度無極, 若人越大海。
若人淨如諦, 而無有智慧,
但可取其要, 不能獲深義。
若習入道者, 隨順不違律,
以能敬受教, 如是有反覆。
譬如近尊者, 必當獲大利,
其學修行道, 所求義必進。
但解進其義, 而不能微妙,
如人食空羹, 而無有飯具。
從師諮受義, 不了妙如是,
不能解大道, 不至正真慧。
設使不入道, 不能分別說,
則不解於慧, 無義不了了。
如盲欲御盲, 不能致所趣,
無義亦無慧, 譬之亦其然。
其修行者計有三品:一曰或身行道而心不隨,二曰或心行道而身不從,三曰修道身心俱行也。何謂身行而心不隨?假使行者結跏趺坐,政直端心,譬如柱樹未曾動搖,而現此相內心流逸,色、聲、香、味、細滑之念,所更不更而普求之。其心放逸不得自在,譬如死尸捐在塚墓,虎、狼、禽獸、飛鳥、狗犬狢爭食之,身定內亂亦猶其然,斯為修行道德地者身定心亂。於是頌曰:
結加趺端坐, 不動如太山,
其心內迷散, 情猶象墮淵;
如是修行者, 身定而心亂,
譬若樹狂花, 不成果而落。
何謂修行道地者?有心在道而身不從,身不端坐成四意止,是時心定而身不安。於是頌曰:
假使心性自調和, 住四意止無他相,
是時則名四意止, 雖身不定心不亂。
修行道地,何謂身心而俱定者?身坐端正心不放逸,內根皆寂,亦不走外隨諸因緣也!當爾之時,身心端定都不可動,以此知之身心等定。於是頌曰:
其身心俱定, 內外不放逸,
寂然加趺坐, 如柱定難傾。
見於生死諦, 如水漂岸樹,
身心而相應, 疾成道得果。
修行道地,專精於道而不動轉,如是寂滅速至泥洹。於是頌曰:
講說若干之要義, 如乳石蜜和食之,
其無諛諂能承法, 則以佛教自調順。
修行道地經卷第二
修行道地經卷第三
西晉三藏竺法護譯
勸意品第九
修行道地,以何方便自正其心?吾曾聞之:「昔有國王,選擇一國明智之人以為輔臣。爾時國王設權方便無量之慧選得一人,聰明博達其志弘雅,威而不暴名德具足。王欲試之,欲知何如?故以重罪欲加此人,勅告臣吏盛滿缽油,而使擎之從北門來至於南門,去城二十里園名調戲,令將到彼,設人持油墮一渧者,便級其頭不須啟問。」於是頌曰:
假使其人到戲園, 承吾之教不棄油,
當敬其人如我身, 中道棄油便級頭。
「爾時群臣受王重教,盛滿缽油以與其人。兩手擎之甚大愁憂,則自念言:『其油滿器,城里人多,行路車馬,觀者填道,譬如水定而風吹之,其水波揚;人亦如是,心不安隱。』退自念言:『無有一人而勸勉我言莫恐懅也!是器之油擎至七步,尚不可詣,況有裡數耶?』此人憂憒不知所湊,心自懷懅。」於是頌曰:
覩人像馬及車乘, 大風吹水心如此,
志懷怖懅懼不達, 安能究竟了此事?
「其人心念:『吾今定死,無復有疑也!設能擎缽使油不墮,到彼園所爾乃活耳!當作專計,若見是非而不轉移,唯念油缽志不在餘,然後度耳!』於是其人安行徐步。時諸臣兵及眾觀人,無數百千隨而視之,如雲興起圍繞太山。」於是頌曰:
其人擎缽心堅強, 道見若干諸觀者,
眾人圍繞而隨之, 譬如江海興大雲。
「當爾其人擎缽之時,音聲普流莫不聞知,無央數人皆來集會,眾人皆言:『觀此人衣,形體舉動,定是死囚。』斯人消息乃至其家,父母、宗族皆共聞之,悉奔走來,到彼子所號哭悲哀。其人專心,不顧二親、兄弟、妻子及諸親屬,心在油缽無他之念。」於是頌曰:
其子啼泣淚如泉, 若干種泣哭嘆父,
心懷怖懅不省親, 專精秉志而持缽。
「眾人論說相令稱噭,如是再三。時一國人普來集會,觀者擾攘喚呼震動,馳至相逐躄地復起,轉相登躡間不相容,其人心端不見眾庶。」於是頌曰:
眾人叫喚不休息, 前後相逐不容聞,
而擎油缽都不觀, 如雹雨空無所傷。
「觀者復言:『有女人來,端正姝好,威耀光顏一國無雙,如月盛滿星中獨明,色如蓮華行於御道,像貌巍巍姿色踰人,譬如玉女,又若忉利天王之後字曰護利,端正姝好,諸天人民莫不敬重。於今斯女昭昭如是,能八種舞,音聲清和聞者皆喜。』」於是頌曰:
舉動而安詳, 歌舞不越法,
其心懷歡喜, 感動一切人。
歌頌聲則悲, 其身而逶迤,
不疾亦不遲, 被服順政齊。
七種微妙音, 奇述有五十,
三處而清淨, 宮商節相和。
身從頭至足, 莊嚴寶瓔珞,
語言而美雅, 猶若甘露降。
「爾時其人一心擎缽,志不動轉亦不察視。觀者皆言:『寧使今日見此女顏終身不恨,勝於久存而不覩者也!』彼時其人雖聞此語,專精擎缽不聽其言。」於是頌曰:
巧便而安詳, 其舞最巧妙,
一切人貪樂, 譬如魔之後,
能動離欲者, 何況於凡夫;
來往其人邊, 擎缽心不傾。
「當爾之時有大醉象,放逸犇走入於御道,眾人相謂:『今醉象來,踏蹴吾等而令橫死,此為魃魅化作象形,多所危害不避男女;身生瘡痍其身麁澁,譬若大髀毒氣下流,舌赤如血其腹委地,口脣如垂行步縱橫,無所省錄人血塗體;獨遊無難進退自在,猶若國王遙視如山,暴鳴哮吼譬如雷聲,而擎其鼻瞋恚忿怒。』」於是頌曰:
大象力強甚難當, 其身血流若泉源,
踏地興塵而張口, 如欲危害於眾人。
「其象如是,恐怖觀者令其馳散,破壞兵眾諸象犇逝,一切覩者而欲怖死,能拔大樹踐害群生,雖得杖痛無所畏難。」於是頌曰:
壞眾及群像, 恐怖人或死,
排撥諸舍宅, 犇走不畏御。
名聞於遠近, 剛強以為德,
憍慢無所錄, 不忍於高望。
「爾時街道市里坐肆諸賣買者,皆懅收物蓋藏閉門,畏壞屋舍人悉避走;又殺象師無有制御,瞋惑轉甚,蹈殺道中象、馬、牛、羊、豬、犢之屬,碎諸車乘星散狼藉。」於是頌曰:
諸坐肆者皆蓋藏, 傷害人畜碎車乘,
覩見如是閉門戶, 狼藉如賊壞大營。
「或有人見,懷振恐怖不敢動搖,或有稱怨呼嗟淚下,又有迷惑不自覺知,有未著衣曳之而走,復有迷誤不識東西,或有馳走如風吹雲,不知所至也!中有惶懅以腹拍地,又人窮逼,張弓安箭而欲射之,或把刀刃意欲前挌,中有失色恍惚妄語,或有懷瞋其眼正赤,又有屏住遙覩歡喜,雖執兵仗不能加施。」於是頌曰:
於斯迷怖懅, 亦有而悲涕,
或愕無所難, 又有執兵仗,
愁憒躄地者, 邈絕不自知,
獲是不安隱, 皆由見醉象。
「彼時有人曉化象咒,心自念言:『我自所學調象之法,善惡之儀凡有八百,吾觀是象無此一事,吾今當察從何種出?上種有四,為是中種、下種耶?』以察知之,即舉大聲而誦神咒。」於是頌曰:
天王授金剛, 吾有微妙語,
能除諸貢高, 羸劣能令強。
「彼人即時舉聲稱曰:『諸覺明者無有自大亦不興熱,棄除恩愛承彼奉法,修行誠信之所致也!象捐貢高伏心使安。』說此往古先聖二偈言:
「『淫泆及怒癡, 此世三大憍,
誠道無諸垢, 眾熱為以消。
用彼至誠法, 修行亦如是,
大意供象王, 除惑捨貢高。』
「爾時彼象聞此正教,即捐自大降伏其心,便順本道還至象廄,不犯眾人無所嬈害。其擎缽人不省象來亦不覺還。所以者何?專心懼死無他觀念。」於是頌曰:
見象如暴雨, 而心未曾亂,
其雨雖止已, 虛空亦不悅。
其人亦如是, 不省像往還,
執心擎油缽, 如藏寶不忘。
「爾時觀者擾攘馳散東西走故,城中失火燒諸官殿及眾寶捨、樓閣、高台,現妙巍巍展轉連及,譬如大山無不見者,煙皆週遍火尚盡徹。」於是頌曰:
其城豐樂嚴正好, 宮殿屋舍甚寬妙,
而煙普熏莫不達, 火熾如人故欲然。
「火燒城時,諸蜂皆出放毒齧人,觀者得痛驚怪馳走;男女大小面色變惡,亂頭衣解寶飾脫落;為煙所熏眼瞳淚出,遙見火光心懷怖懅,不知所湊;展轉相呼父子、兄弟、妻息、奴婢,更相教言:『避火離水,莫墮泥坑,爾乃安隱。』」於是頌曰:
愁憂心懷不自覺, 家室親屬及僕從,
乘諸象馬悲哀出, 言有大火當避捨。
「爾時官兵悉來滅火;其人專精一心擎缽,一渧不墮,不覺失火及與滅時。所以者何?秉心專意無他念故。」於是頌曰:
有眾人迷惑, 如鳥遇火飛,
其火燒殿捨, 煙出如浮雲,
頭亂而驚怖, 避煙火馳走;
一心在油缽, 不覺火起滅。
「是時五色雲起天大雷電。」於是頌曰:
既興大霧非時雨, 風起吹雲令純陰,
虛空普遍無清天, 猶暴象群雲如是。
「爾時亂風起吹地興塵,沙礫瓦石填於王路,拔樹折枝落諸華實。」於是頌曰:
風起揚塵而周普, 興雲載水無不遍,
暴風忽冥不相見, 雷電俱降無不驚。
「彼時大雲而焰掣電,霹靂落墮,孔雀皆鳴,天便放雨墮於諸雹;雖有此變其人不聞。所以者何?專念油缽。」於是頌曰:
其放逸象時, 猶如大雲興,
墮雹失火風, 拔樹壞屋舍。
其人不覩見, 何善誰為惡?
不覺風雲起, 但觀滿缽油。
「爾時其人擎滿缽油,至彼園觀一渧不墮。諸兵臣吏悉還王宮,具為王說所更眾難,而人專心擎缽不動,不棄一渧得至園觀。王聞其言則而嘆曰:『此人難及,人中之雄!不顧親屬及與玉女,不懅巨像、水火之患、雷電霹靂。吾聞雷聲愕然怖懅,雖有啟白不省其言,或有心裂而終亡者,或有懷駒而傷胎者。人民所立悉不自覺,雖遇眾難其心不移,如是人者無所不辦,心強如斯終不得難,地獄王考,能食金剛!』其王歡喜立為大臣。」於是頌曰:
見親族泣涕, 及醉象暴亂,
雖遭諸恐難, 其心不移易。
王覩人如此, 心堅定不轉,
親愛而弘敬, 立之為大臣。
「爾時正士其心堅固,雖遭善惡及諸恐難,志不轉移得脫死罪,既自豪貴壽考長生也!」修行道者御心如是,雖有諸患及淫、怒、癡來亂諸根,護心不隨攝意第一,觀其內體察外他身,痛癢、心、法亦復如是。於是頌曰:
如人擎油缽, 不動無所棄,
妙慧意如海, 專心擎油器。
若人欲學道, 執心當如是,
意懷諸德明, 皆除一切瑕。
若干之色慾, 而興於怒癡,
有志不放逸, 寂滅而自制。
人身有病疾, 醫藥以除之,
心疾亦如是, 四意止除之。
心堅強者志能如是,則以指爪壞於雪山,以蓮華根鑽穿金山,則以鋸斷須彌寶山。其無有信不能精進,而懷諛諂放逸喜忘,雖在世久終不能除淫、怒、癡垢。有信、精進、質直、智慧,其心堅強,亦能吹山而使動搖,何況而除淫、怒、癡也!故修行者欲成道德,為信、精進、智慧、朴直,調御其心專在行地。於是頌曰:
直信而精進, 智慧無諛諂,
是五德除瑕, 離心無數穢。
採解無量經, 自覺斯佛教,
但取其要言, 分別義無量。
修行道地經離顛倒品第十
功德住覺高巍巍, 猶如學術依靜居,
智慧川流善寶形, 願稽首禮大山王。
從天上來下, 知趣而不惑,
佛生不胞胎, 不入亦不出,
不更諸苦惱, 不著不顛倒,
德重無所著, 歸命度生死。
修行道者或懷懈怠,謂法微妙難曉難了不可分別。當識苦本,斷除諸習,證於盡滅,修念道術。譬如有人而取一發破為百分,還續如故令不差錯,是事甚難不乎?答曰:「甚難!甚難!」可以幻化諸藥神咒續發如故,泥洹之道不以此事而成立也!雖不能致於道證者,當有方便。於是頌曰:
常健精進向脫門, 欲覺了此難復難,
勤力勸樂而無退, 如深穿地得泉水。
當作是觀:「速疾成就莫如泥洹,不從他求自因心致,從他人得乃為難耳!由己勤獲何所難乎?」當作斯計,唯以諦觀誘進其心,如誘小兒呼之至前,來取手物而食噉之;小兒來至,一一擘指而無所得。世人如是所見顛倒,無常謂常,苦謂為樂,非身謂有身,空謂為實。捨四顛倒作本無觀,爾乃為順佛之教誡。於是頌曰:
人不曉本無, 常計樂謂淨,
譬如以捉卷, 用以誘小兒。
於是人顛倒, 而有吾我想,
當為現光曜, 如冥中燃燈。
吾有頭髮不能常久,亦非淨潔,弗安無我;以是觀之一切皆然。勸發其心如明眼人,執炬而行入於空室,觀之無人亦無所覩,審諦見者亦復如是。察色之本,見無常、苦、無吾、非身,虛妄見者而反自縛。解空觀者有何難乎?現可見聞得道跡者、往還、不還及無所著,得平等覺。此等斯人,吾亦是人;此等成道,我身何故獨不獲乎?修行道者勸心如是,捨四顛倒專於行地。於是頌曰:
發毛爪骨肉, 及諸像色形,
眾來惑心法, 五陰之所亂;
無常苦不安, 無我不清淨,
身如空丘捨, 明者觀如是。
修行道地經曉了食品第十一
佛在巴質樹, 天帝奉百味,
又在舍衛城, 波斯匿供養,
比蘭若設飯, 麥飯雖甘味,
皆等意受之, 稽首無所著。
雖食此飯已, 弗著不以色,
亦不造憍慢, 棄捐諸貢高,
所在受供養, 如越大曠路,
不以為甘美, 是故稽首禮。
爾時修行當觀飯食。設百種味及穢麥飯,在於腹中等無有異,舉食著口嚼與唾合,與吐適同;若入生藏,身火煮之,體水爛之,風吹展轉;稍稍消化,墮於熟藏,堅為大便,濕為小便,沫為涕唾,藏中要味以潤成體;此要眾味流佈諸脈,然後長養發、毛、爪、齒、骨、髓、血、肉、肪、膏、精氣、頭腦之屬,是外四大養內五根,諸根得力長於心法,起淫、怒、癡。欲知是者,是揣食之本,由是而起。於是頌曰:
計無央數諸上味, 墮在腹中而無異,
於體變化等不淨, 故行道者不貪食。
雖當飯食不求於肥,趣欲支命。譬如大官捕諸飛鳥,皆剪其翅閉著籠中,日擇肥者以給官廚。時諸飛鳥日日稍減,中有一鳥心自念言:「肥者先死,若吾當肥亦死如前;設不食者便當餓死。今當節食,令身不肥亦莫使羸,令身輕便出入無礙,不為宰人所見烹害,羽翼可得漸漸生長,若從籠出便可飛逝,從意所至。」修行道者亦計如是,食趣安身令體不重,食適輕便少於睡眠,坐起、經行、喘息安隱,尠大小便,身依於行,淫、怒、癡薄。
其修行者當作是觀:「吾不貪身除諸情慾,此身非要骨鎖相支,今此身中但盛不淨無有堅固。譬如怨家無益羅網,常懷怨賊而傷親友,當消息之,供養奉事譬如王者。當以如何?遵承佛教,坐起經行令無災患,常觀污露具知多穢,將養其命趣得行道,如有親屬不可棄捨;身亦如是,沐浴、飯食、衣被、蓋形,如愛一子常將護之,不令寒溫飢渴之苦,非為蚊虻、蚤蝨所齧。如有逆賊收閉牢獄,獄吏考治若干種榜:『卿為前後劫盜誰物?家居所在?盜何所藏?與誰同伴?魁師黨部耶?』五毒治之,氣絕復甦,即自思惟:『以何方便得脫榜笞?』心便開解,對獄吏首:『遠計某國大長者子名曰禁戒,前後所偷皆著彼所,居止其家共行竊盜,是吾伴侶。』獄吏聞之,收長者子,與前賊共同一牢中俱系鐵靽。時長者子家有餉來,便自獨食不分與賊。賊大瞋怒張目齧齒,汗出嘆息欲興惡意,令長者子不濟其命,況乃獨食:『今我自在則當逼之,不獨飲水,何況獨食!』其長者子少小驕樂,不忍須臾不行左右,欲至捨後便報賊言:『共至廁上。』其賊報言:『在卿所至,吾不能行。』時長者子逼急窮極,謂其賊言:『無過於子,子橫牽吾閉在刑獄;今欲小起反不相從乎?設不共系終不相報。吾假相犯卿便說之,以當省過而謝其罪。』時賊答曰:『子實無過吾橫相牽。卿眷屬多,欲自免罪,不見考治蒙得飲食故相枉耳!仁有餉來而反獨食,永不相分故不相從。』時長者子則報賊言:『解子所恨,從今以往終不相失;若有餉來先當飯子,然後自食。曼我命存,願到捨後使身氣通。』賊乃隨之。
「後日餉來,便勅婢使:『所持飯來先奉親厚,所食之餘爾乃給我。』時婢奉教輒如其言,使人還歸具啟長者。長者聞之心懷恚怒,明日詣獄謂其子言:『卿生豪族,反與逆賊惡人從事而與親厚,都不覺知此橫牽汝閉在牢獄。』其子報言:『父所言是,不敬此人以為親厚也!具知是賊耳!我欲小行逼不相從,身重、腹脹、眼反、耳聾,頭痛、背裂、脅肋欲拔,胸懷氣滿、喘息欲斷,心意煩亂迷不自覺,諸節欲解、骨體疼痛,命欲窮絕,惡對在上,汗出短氣。而賊語我:「卿能隨吾,如病從醫,爾乃可耳!先以飯我,然後自食,吾當相從。」用貪身命故為親厚也!』」
如長者子具知此賊為怨家也!用窮逼故,於外示現若如親厚,而內踈薄,知四大寄非常之物,四事增減輒無安隱,如蛇虺毒,如幻、野馬、水月、山響,解身如是;其行道者亦復解此,曉知五陰皆為怨賊,趣以衣食將養其體令不危害,夙夜專精如救頭然,非以懈廢得成道德,至於無為,度於三界始終之患。
修行道地經伏勝諸根品第十二
其修行者淫、怒、癡薄,設不習塵無所嬈害,未成道德非見聖諦自謂獲矣!如是行者自誡心意,放之在於色、聲、香、味、細滑之念,著於五陰,所作未辦。設心不隨五陰蓋者,則知得道;若其心亂隨諸情慾,即還恐懅當更精進。如牧牛者牧牛於澤,其牛犇突踐他禾穀,牧牛者恐怖其主覺之,牽將歸家以杖捶治。明日復出還在牧上,陽如不視,知復犯他禾稼不也?時牛心念:「牧者不見。」復食他苗。其主見之便復撾榜,牛後恐畏不敢復犯。行者如是自誡五根不隨情慾,則知道成也!若從六衰即還自制,觀三塗之苦生死之難,晝夜精勤勝前萬倍,所未獲者當令成就,已得成就令不放逸。
修行道地經忍辱品第十三
設使有人撾罵行者,爾時修道當作是觀:「所可詈詈但有音聲,諦惟計之皆為空無,適起即滅。譬如文字其名各異,一一計字無有罵聲;譬如一盲目無所見,正使百盲亦無所覩。罵亦如此,一字不成,正百千字亦悉空無。」設使父母、家室、親裡,共稱譽我亦復皆空。當作是觀:「譬如夷狄異音之人,雖來罵我,譬如風響,是聲皆空。」
修行道地經棄加惡品第十四
假使行者坐於寂定,人來撾捶,刀杖瓦石以加其身。當作是觀:「名色皆空,所捶、可捶悉無所有,本從何生?誰為瞋者?向何人怒?我宿不善得致此患。設無名色無緣遭厄,我若欲瞋報其人者,眾怨甚多不可悉報;譬如毒蛇及與百足,蚤蝨、蚊虻、蚑蜂之屬,是輩嬈人無以加報。假使能除外諸憂患,安能闢除其內體中四百四病、八十種蟲!以是之故當伏內心,滅諸垢穢寂定其志,故謂修行。」
修行道地經天眼見終始品第十五
其修行者假使睡眠,當念無常不久趣死。想於眾苦生死之惱,澡手盥面瞻視四方,夜觀星宿以自御心,棄捐懈怠不思臥寐;若睡不止當起經行,假令不定當移其坐。想欲見明,雖心中冥,思惟三光令內外明。於是頌曰:
當念生死苦, 觀罪覩四方,
省視外光影, 內心求照明。
滅壞睡眠冥, 若日消除闇,
如是雖閉目, 所見踰開者。
其修行者,常思見明,晝夜無異;分別大小、是非、所趣,遠行普學無所不博。思惟如是,則得道眼所見平等,無有彌延及淨居天。於是頌曰:
雖為眠目常如開, 禪定所見踰天眼,
普視世間眾生類, 徹達天上無不見。
其修行者已成道眼,悉見諸方三惡之處。譬如霖雨一旦晴除,有明眼人住於山頂,觀視城郭、郡國、縣邑、聚落、人民、樹木、花實、流水、源泉、師子、虎、狼、象、馬、羊、鹿及諸野獸,行來進止皆悉見之。於是頌曰:
譬如明鏡及虛空, 霖雨已除日晴明,
有淨眼人住高山, 從上視下無不見。
又觀城郭及國邑, 其修行者亦如是,
覩見世間及禽獸, 地獄餓鬼眾生處。
修行如是覩三千界,見人生死善惡所趣,是之名曰所達神通。於是頌曰:
雖有甘露無上味, 見三千世德踰彼,
其修行道隨佛教, 疾得神通無罣礙。
佛皆普見一切淨, 愍傷眾人故說此,
決終始根令速度, 以無極義而分別。
修行道地經天耳品第十六
識慧為轂寂應緣, 無所罣礙順正道,
其有轉此道法輪, 稽首轉輪大聖族。
察省若干之伎樂, 設有悲哀心正等,
聞諸天人地獄聲, 叉手稽首尊淨性。
其修行者適成天耳,便得徹聽亦無煩憒。譬如有人掘地求藏,本規索一併得餘藏;行者如是,本求天耳徹聽隨從,悉聞天上世間之聲。於是頌曰:
計彼修行者, 興法以善權,
精勤得天眼, 覩天上世間;
徹聽自然生, 所聞亦無限,
如人地求藏, 自然得餘寶。
譬如夜半眾人眠寐,一人獨覺上七重樓,於寂靜時聽省諸音,妓樂歌舞、啼泣悲哀、撾鼓之聲;修道所見亦復如是,心本寂靜,遙聽地獄啼[口*睾]酸苦,見聞餓鬼及與畜生、天上、世間妓樂之音,是為天耳神通之證。於是頌曰:
如夜眾庶皆眠寐, 一人起上七重樓,
靜心而聽一切人, 妓樂歌舞之音聲;
其修道者亦如是, 天耳徹聞諸音聲,
其在三界諸形色, 悉曉了知其語言。
從無央數大經義, 我得其餘服甘露,
譬如人病服良藥, 今演世尊天眼教。
修行道地經念往世品第十七
智慧為牙善根元, 經法成華德為果,
解脫示現立不動, 今吾歸命佛大樹。
從億百生殖善根, 昔無限世寂梵行,
識百千億本宿命, 佛覺意強歸心定。
假使修行,心自念言:「吾從何來致得人身?」以天眼視明心徹覩,本生為人若在非人?譬如有人,從一縣邑復至一縣,識前往反坐起之處也!修行如是,自念本生所歷受身、名姓、好惡、壽命長短、飲食、被服,皆悉識之。彼沒生此,此終生彼,如是之比,知無央數所更生死。是號曰識本宿命神通。於是頌曰:
以天眼覩曰修行, 知無數劫所歷生,
皆見過去可受身, 譬如乘船自照面。
佛所生處悉識念, 吾觀諸經而鈔取,
是為號曰昔所更, 以慧之心採至要。
修行道地經知人心念品第十八
不可計哀宣, 知眾所趣念,
自覩心所思, 是非定放逸。
志所懷至意, 解了無量智,
而除諸瑕穢, 願歸尊最勝。
其修行者以天眼視人及非人,是非、善惡、端政丑陋,徹覩心行所明窈冥,喜瞋恚者其心如斯,志和悅者當所趣矣。於是頌曰:
天眼之徹視, 見諸人非人,
覩察眾顏色, 亦覩心所念。
知其意本元, 何緣獲此行,
其修道悉省, 懷瞋及和悅。
譬如有人坐於江邊,見水中物魚、鼈、黿、鼉及無央數異類之蟲。修行如是,覩眾生心所念善惡,了了無疑,是名神通知他人心所念善惡。於是頌曰:
覺眼明瞭心清淨, 因修道行而獲斯,
知他心念所思想, 猶如見樹根枝葉。
譬如賈客欲得水精之珠,便入江海則得此寶,並獲真珠、金剛、珊瑚、硨磲、馬瑙。修行如是,棄於睡眠專心在明,則得天眼並獲天耳、神足,自知己所從來,見他人本,是故修行當習覺明。於是頌曰:
如以一事入江海, 而獲無數大珍寶,
修行如是除睡眠, 天眼聽飛識本末。
修行若斯志寂定, 今吾所宣如佛教,
見無量色踰天眼, 覩眾生心念是非。
其忍辱力踰於地, 柔軟安和過於水,
秉志堅固如須彌, 越於人民超虛空。
深慧過於江, 如海無瞋恨,
其德莫能及, 願稽首最勝。
其心而懷道, 諸天所嗟嘆,
執心而一定, 非以為歡喜。
彼調柔等意, 非以所增減,
明德無輕戲, 吾願稽首禮。
假使修行心有輕戲,便當思惟愁慼之法:「會當歸死未得度脫,無常之法非歡喜時,所有恩愛會當別離。」於是頌曰:
無數諸川流, 滿若耶氾水,
未度死河法, 耗亂反歡喜。
無量之恩愛, 不久當別離,
非常之惡對, 各追隨罪福。
其修行者心自念言:「吾儻命終,不成道德亦未向道,或恐犯逆,不隨法教入於三塗,不得免濟無底之患,墮眾邪見得無迷惑?復更胞胎,將無積骨若如太山!或恐斷頭血如江海,或值涕泣淚如五河,與父母別,妻子無常,兄弟死亡,憂惱無量。」於是頌曰:
尚未得成道, 不斷恐死原,
當更百千難, 當復入胞胎。
未除憂慼根, 遇眾無量惱,
不得歸聖道, 三塗自然開。
修行自念:「宿夜恐懼,儻墮禽獸非法之處,常懷害心轉相奪命,無有羞恥從冥入冥,已墮此患難復人身。一錢投海求之可得,已失人身難得於此。」於是頌曰:
貪淫所蓋怒癡冥, 欲杖所驅無羞慚,
以入畜生之雲霧, 而墮此苦復人難。
行者自念:「我身將無墮於餓鬼?曾聞其人執持瓦器,盛以涕唾、膿血及人穢吐以為飲食,遍行乞匃。」於是頌曰:
以不淨之器, 瓦杅而不完,
盛膿血涕唾, 服之如飲水;
貪餮常鬪諍, 凶罪之所致,
作行如是者, 則墮餓鬼道。◎
◎
修行道地經地獄品第十九
修行自念:「我身將無墮於地獄?曾聞罪人適共相見,則懷瞋恚欲還相害,手爪鋒利若如刀刃、自然兵杖、矛戟、弓箭、瓦石也!當相向時,刀戟之聲若如破銅,兵仗碎壞,刀矛交錯若如羅網,罪人見此心懷愁憂。」於是頌曰:
是輩諸罪人, 在地獄相害,
意欲得兵仗, 應心皆獲之。
刀刃持相害, 如水羅網動,
猶夏日中熱, 刀刃炎如是。
或有恐怖不自覺知,又有稱怨而懷毒恚,欲相害命以此為樂,遂興諍鬪,轉相推撲還相傷害,節節解之頭頸異處,或刺其身血流如泉,刀刃在體痛豈可言?刀瘡之處火從中出,或身摧碎,譬如亂風吹落樹葉,有臥在地身碎如蔑,須臾之間身復如故。於是頌曰:
挽髮相扠蹋, 展轉相牽曳,
罪人會共鬪, 苦惱無央數,
恐怖更相加; 當爾時大戰,
譬若拔叢樹, 相推壓如是。
爾時罪人須臾平復,涼風四來吹令如故也!守獄之鬼水灑人上,已活且起,過惡未盡故使不死,聞獄鬼聲即起如故。於是頌曰:
以水灑其身, 涼風來吹之,
爾時獄罪人, 又聞守鬼言:
「罪人身壞碎, 即活而有想,
塵勞罪未盡, 當復受考治。」
爾時罪人住轉復相見即懷瞋恚,口脣戰慄眼赤如血,腸胃脫落戰鬪如故;結怨以來其日固久,身體傷壞,墮地流血譬如濁泉,身體平復復從地起,相害如故。於是頌曰:
墮於地獄中, 勤苦不可言,
相害懷大恐, 宿罪之所致。
數數而見害, 還復活如故,
惡意反相向, 種罪無休息。
於此世間人, 喜造為殺害,
在於想地獄, 受罪如本行。
是故同行人, 久長處罪獄,
相奪命無數, 死復生如故。
住世犯罪者, 墮於想地獄,
譬如芭蕉樹, 適壞旋復生。
罪人若墮黑繩地獄,彼時獄鬼取諸罪人,排著熱鐵之地,又持鐵繩及執鐵鋸,火自然出拼直其體,以鋸解之,從頭至足令百千段,譬如木工解諸板材。於是頌曰:
守獄之鬼受王教, 鐵繩拼身以鋸解,
其鋸火然上下徹, 撲人著地段段解。
守鬼又以斧斫其身,斤鑿並行,譬如木工斫治材木,或令四方而有八角,治罪人身亦復如是。於是頌曰:
守鬼罪人惡行會, 斧鑿斤鋸及與繩,
劈解罪囚如木工, 譬如有人新起屋。
時獄守鬼火燒鐵繩互槩其身,截肌破體徹骨至髓,脇、嵴、髀、脛、頭、頸、手、腳各令異處。於是頌曰:
考治百種痛, 在於黑繩獄,
皮剝以斧解, 見斫如起捨,
各支解其身, 血出如流泉,
骨肉別異處, 酷痛叵具言。
閻王之守鬼, 破其身如此,
彼過罪未盡, 膿血流若斯。
其有墮在合會地獄,罪垢所致,令罪人坐鐵釘釘其膝,次復釘之盡遍其體,身碎破壞骨肉皆然,諸節解脫各在異處,其命欲斷困不可言;自然有風吹拔諸釘平復如故,更復以釘而釘其身,如是苦惱不可計數百千萬歲。於是頌曰:
以無央數百千釘, 從空中下如雲雨,
碎其人身若磨面, 本罪所致遭斯厄。
次雨鐵椎及復鐵杵,黑象大山鎮其身上,如擣甘蔗,若笮蒲萄,髓腦、肪膏、血肉不淨皆自流出。於是頌曰:
黑象鐵杵大石山, 笮以鐵[車*任]碎其身,
見地獄鬼皆懷懅, 破碎其身如甘蔗。
以鐵[車*任]輪而笮其身如壓麻油,置著臼中以杵擣之。於是頌曰:
獄吏無慈仁, 以鐵[車*任]杵臼,
困苦於罪人, 如笮麻油人。
爾時罪人遙覩太山,見之怖走入廣谷中,慾望自濟而不得脫,適入其谷轉相謂言:「此山多樹當止於斯。」時各怖散在諸樹間,山自然合,破碎其身。於是頌曰:
以積眾罪殃, 己之本所造,
彼時諸罪人, 悉入於山谷;
適入山谷已, 彼山自然合,
碎罪人身時, 其聲甚悲痛。
害牛羊豬鹿飛鳥, 既無加哀奪人命,
在合會獄痛無數, 危他人身獲此惱。
又遙見火燒,罪人謂言:「此地平博,草木青青譬如琉璃,當往詣彼,爾乃安隱。」即行逆火坐樹木間。四面火起圍繞其身,燒之毒痛[口*睾]哭悲哀,東西南北走欲避此火,輒與相逢不能自救。於是頌曰:
爪髮自然長, 色變燒炙痛,
風吹體舌乾, 見獄吏怖懅。
無數眾罪人, 為焰之所燒,
煙熏火燔之, 如蛾入燈中。
又復遙見鐵葉叢樹,轉相謂言:「彼樹甚好,青草流泉,共行詣彼。」無數百千諸犯罪人,悉入樹間或坐樹下,或有住立或睡臥寐。熱風四起吹樹動搖,劍葉落墮在其身上,剝皮截肉、破骨至髓、傷脇胸背、截項破頭。於是頌曰:
多所依信害眾生, 墮於地獄謂有活,
熱風四起落鐵葉, 譬入於鬪傷如是。
爾時鐵樹間便有自然烏鵲、鵰鷲,其口如鐵,以肉血為食,住人頭上,取眼而食,破頭噉腦。於是頌曰:
彼人前世時, 依信而害生,
以鐵落身上, 解解而斷截。
烏鵰甚可畏, 四面來擊人,
住頭而脫目, 發腦而食之。
於是鐵葉大地獄中,便自然生眾狗,正黑或有白者,走來喚吼欲擊罪人。罪人悲哭避之而藏,或有四散或怖不動,狗走及之,便捉罪人,斷頭飲血次噉肉髓。於是頌曰:
張口齒正白, 吼鳴聲可畏,
吐舌而舐脣, 強逼傷害人,
以刀傷其身, 鳥獸所食噉,
苦毒見惱害, 坐依信殺生。
爾時罪人為狗所噉,烏鳥所害,恐怖忙走,更見大道分有八路皆是利刀。意中自謂:「生草青青,有若干樹,當往詣彼。」行利刀上截其足趺,血出流離。於是頌曰:
其人受經律, 破壞於法橋,
見有順戒者, 而強教犯戒。
逐之入長路, 刀刃截其足,
足下皆傷壞, 窮極不自在。
爾時遙見諸刺棘樹,高四十里刺長尺六,其刺比緻自然火出。罪人心念:「彼是好樹,種種花實。」皆共往詣到鐵樹間。於是頌曰:
遙見鐵樹葉, 枝柯甚高遠,
利刺生皆鋸, 或上或向下。
其罪人及見, 謂為是果樹,
宿命罪所致, 殃垢之所犯。
爾時有羅剎,顏貌可畏爪髮悉長,衣被可惡頭上火出,捉持兵仗來撾罪人,勅使上樹;罪人恐懼,淚出交橫悉皆受教,其刺下向皆貫彼身,傷其軀體血出流離。於是頌曰:
體大色如炭, 麁穬惡目張,
獄王使持杖, 皆撾擊此人。
前世積罪殃, 愚喜犯他妻,
自言我宿過, 血流刺傷身。
爾時罪人為守鬼所射,箭至如雨啼泣悲哀,呼使來下刺便上向,貫軀如炙,復喚使上;罪人叉手皆共求哀,歸命惡鬼願見原赦。於是頌曰:
從刺樹上來下已, 獄王守鬼逆刺害,
為箭所射而叉手, 求哀可愍欲免罪。
時獄守鬼聞見求哀,益以瞋怒復重撾刺,更遣使上,體悉傷壞啼[口*睾]還上。於是頌曰:
獄王守鬼而撾刺, 求哀欲脫鬼益怒,
時諸刺貫身悉傷, 勅使還上復如故。
彼鐵樹邊有二大釜猶若大山,守鬼即取犯罪之人,著鐵釜中,湯沸或上或下,譬如人間大釜之中,煮於小豆而沸上下;又於鑊湯若千萬億年,考治毒痛。於是頌曰:
設得為國長, 橫制於萬民,
以至地獄界, 考治百億年。
墮於鑊湯中, 在釜而見煮,
以火燒煮之, 譬若如煮豆。
從鐵釜脫,遙見流河,轉相謂言:「彼河洋洋而有威神,水波興降,眾花順流,兩邊生樹,其葉青青蔭彼河水,底皆流沙其水清涼,往詣飲水洗浴解疲。」兩邊生棘罪人不察,入彼河水悉是沸灰。於是頌曰:
其人前世害水蟲, 血肉皆落遺骨腦,
本謂涼水反沸灰, 甚深而熱沸踴躍。
罪人墮在沸灰地獄,發毛、爪齒、骨肉各流異處,骸體筋纏隨流上下;適欲求出,守鬼鉤取臥著熱地,風起吹之體復如故。獄鬼問曰:「卿所從來,欲何所湊?」罪人答曰:「不審去來,計從若干百千億歲饑不獲食。」以飢渴故,守鬼取鉤,鉤開其口,以燒鐵團,又以洋銅注其口中,燒罪人咽,腹內五藏悉爛,腸胃便下過去,毒痛甚不可言。過惡未盡故不死也!
去河不遠有二地獄:一名曰呌喚,二名大呌喚。以鐵為城,樓櫓百尺埤堄嚴牢,悉以鐵網覆蓋其上。罪人相謂:「此城大好,共往觀之。」適入中已,心自念言:「已脫恐難,無復眾惱。」歡喜跳[跳-兆+梁]皆稱萬歲,或面拍地或仰面臥,或睡眠擗破傷面者。四垣從外自然有火,燒諸樓櫓埤堄,眾網及門悉然,城內皆火燒罪人身,展轉相見譬如然炬,猶若掣電亦如散火,焚體毒痛譬如火箭射象,呌喚苦痛叵言;積百年已東門乃開。時無央數百千罪人,悉走趣門,適至便閉,相排墮地如大樹崩,轉相鎮壓若如積薪。過惡未盡故令不死。於是頌曰:
至恐怖懅呌喚獄, 求救護故而到彼,
如大積薪以火燒, 罪人如是相積燒。
若斯燒毒痛, 呌喚走四散,
常畏於獄鬼, 恐怖而懷懅。
若受於所寄, 抵突不肯還,
閉在呌喚獄, 惡罪受毒痛。
受無央數之苦酷, 為火所燒甚困厄,
遭無量惱不可言, 罪人呌喚大呌呼。
爾時罪人脫出呌喚獄,次入阿鼻摩訶地獄,守鬼尋即錄諸罪人五毒治之,挓其身體如張牛皮,以大鐵釘釘其手足及釘人心,拔出其舌百釘釘之,又剝其皮從足至頭。於是頌曰:
挓身如牛皮, 鐵釘而釘之,
兩舌之所致, 鐵釘壞其舌;
剝身皮曳地, 若如師子尾,
如是計數之, 受苦不可量。
於是守鬼錄取罪人駕以鐵車,守鬼御車以勒勒口,左手執御右手持杖,撾之令走東西南北;罪人挽車疲極吐舌,被杖傷身破壞軀體,而皆吐血躃地傷胸。於是頌曰:
罪人駕之以鐵車, 獄鬼驅之令犇走,
撾搒其身而吐血, 如馬戰鬪被矛瘡。
若無有信輕善人, 自犯罪惡謂應法,
凶罪引之入阿鼻, 受無央數諸苦毒。
阿鼻地獄自然炭火至罪人膝,其火廣大無有裡數。爾時罪人發於邪念,反從曲道謂是好地,即入火中燒其皮肉及筋血脈,適還舉足平復如故。於是頌曰:
時炭火然至於膝, 既自廣長復風吹,
罪人行上然爛皮, 捨正入邪罪如斯。
得離此獄,去之不遠有沸屎獄,廣長無數其底甚深,罪人見之謂是浴池,轉相語言:「彼有浴池,中有青蓮五色之華,當共往洗飲水解渴。」悉皆入中沉沒至底,中有諸蟲,其口如鐵鍼,以肉為食,鑽罪人身壞破肌膚,從足鑽之乃出頭上,眼、耳、鼻、口皆有蟲出。本罪未竟故令不死。於是頌曰:
罪果所致受毒痛, 爾時罪人阿鼻獄,
苦痛噭喚而懊惱, 挓其身體鐵釘之。
沸屎臭不淨, 廣長無數量,
惡露皆在彼, 其底而甚深。
犯罪無一善, 墮此閻王獄,
斯諸罪人輩, 鍼[口*(隹/乃)]蟲噉之。
在炭火獄及阿鼻, 並一切瑕沸屎中,
墮於流河罪所興, 宿殃所致故不死。
於是有二獄名燒炙、烳煮,彼時守鬼取諸罪人段段解之,持著鏊上以火熬之,反覆鐵鏟以火炙之。於是頌曰:
已到於大苦, 在燒炙烳煮,
罪中殃差者, 則識本行惡。
以刀段段解, 破壞令無數,
用鏟燒炙之, 著鏊上熬之。
在燒炙烳煮, 可惡為瑕惱,
無數人見酷, 如廚作肉羹。
設害於賢者, 投之大火中,
其犯戒壞法, 洪象見蹈踐;
作人性剛弊, 常喜害眾生,
所食無所擇, 生城守獄鬼。
修行道者心自念言:「吾身將無以此之比,墮八罪獄及十六部?又吾前世無數生來更斯惡道,假令不能究竟聖道,當復入中。譬如有人犯於逆惡,王勅邊臣明旦早時矛刺百瘡,日中刺百,向冥刺百;彼人一日被三百瘡,其身皆壞無一完處,體痛苦惱甚不可言。雖有此痛,比地獄惱,百千萬億無數之倍不可相喻。地獄之痛甚苦如是也!」於是頌曰:
自犯眾惡牽致斯, 毒痛見考而可憎,
覩此苦惱當諦思, 常勤精進速成道。
其修行者立是學地,當除歡喜堅固其心,若志輕舉當自製止,譬如御者將御馳車。於是頌曰:
喻若燒炭火, 未曾有休息,
常遭此苦痛, 晝夜酷無量;
以利諸矛戟, 見刺百倍痛,
計此眾惱害, 不比獄毛痛。
其修行者心自念言:「吾身今者未脫此患,不當歡欣。」如是自制不復輕戲,若斯立者,則能專行入於善法。行者爾乃戰慄驚恐,夙夜不違其法。於是頌曰:
覩衰耗若斯, 如樹果自傷,
且觀罪塵勞, 積之如太山。
見是穢濁苦, 人犯墮惡道,
專精在修行, 棄歡及調戲。
觀於惡道窈冥苦, 而佛經法照如日,
以厭眾患順講此, 依鈔經卷除輕慢。
◎
修行道地經卷第三
修行道地經卷第四
西晉三藏竺法護譯
◎勸悅品第二十
承慧得度眾, 道成清為流,
其智常飲此, 服以法甘露。
厥水而無盡, 猶穿漏不斷,
願歸智慧種, 道德已具足。
其以羸弱者, 承學意自達,
造度定意使, 立志法禪思。
其佛天中天, 行權善方便,
現無量智慧, 身心歸稽首。
假使修行發羸弱心,心自念言:「我得善利,脫乎八難,得閑居自在。吾已逮遇一切智師而有歸命,其法無慾,眾僧具成;吾已梵行種道,而有成者,或向道者。眾人墮邪我順正道,餘人行反吾從等行;今吾不久為法王子,天上、人間難戒德香,不匿其功德得不惱熱,爾乃安隱服解脫味,日當飽滿獲救濟安,度於惡路無有恐懼,乘於寂觀入八道行,到無恐難趣泥洹城。」以是自勸,遵奉精勤。於是頌曰:
修行設羸弱, 常僥遇法利,
吾得歸世尊, 正法及眾僧。
方便歡喜心, 以勸羸弱意,
常專思遵奉, 是謂為修行。
初學及道成, 人雜如叢樹,
以離於邪徑, 便立在正路。
戒德以為香, 譬如林樹熏,
忽然而解脫, 得道則普現。
而從佛生經法樹, 因眾要鈔如採華,
正法須臾有懈怠, 欲令自勉故說是。◎
◎修行道地經行空品第二十一
各自名人物, 悉知其本號,
曉眾生微苦, 如蓮花根絲。
以審諦觀故, 無有吾我想,
人上不計身, 願禮無著尊。
其光照於世, 如炬明冥室,
厥心之所覩, 一切無固要。
我歸命彼覺, 其心行平等,
察諸天及人, 普見如空無。
設修行者有吾我想而不入空,則自剋責:「吾衰無利用心罣礙,不順空慧樂吾我想。」憂慼自勉誘心至空,或誡其志誘之向之,因至本無三界皆空,萬物無常。有是計者,諫進其心令不放逸。於是頌曰:
其不解空有我想, 志則動起如樹搖;
勸誘厥心向空無, 不久當獲至本淨。
譬如國王而有俳兒,其俳母終,持服在家,王欲聞說使人召之。王欲相見,俳自念言:「吾有親老適見背棄,今王嚴急,若不往者,當奪我命,或見誅罰;母雖壽終,無他基業,宜當應之,不違尊命。」陽作俳戲得王歡心,強自伏意制於哀慼,不復念母則自莊嚴,和悅被服便往奉現,外陽嘲說令王歡喜,退自思念遭於母喪,心中悲慼如火燒草,嗚呼,痛哉!何忍當笑。適罹重喪竊畏國王,即制哀心如水澆火;遂復俳戲稍忘諸憂,戲笑益盛令王踴躍。其修行者亦當如是,誘進道心,使解空無除吾我想,因是習行遂入真空。於是頌曰:
譬如王有俳, 身遭重憂喪,
陽笑除憂慼, 心遂歡喜悅。
修行亦如是, 稍誘心向空,
照耀近慧明, 志定不動轉。
是故行者當順空教設誡其心,或中亂者起吾我想,則自思惟:「譬如有人合集草木以用作栰,欲渡廣河,其水急暴漂而壞栰。吾誘進心從來積日,勤苦叵言亂志卒起,違其專精有吾我想。」於是頌曰:
譬如合集草木栰, 山川江河漂之壞,
愛慾之河急如是, 意念於寂則向空。
「譬如夏月熱燋草木,得霖雨時,便復茂生五穀豐盛;吾思惟空則無吾我,設不思惟便興身想。」於是頌曰:
譬如於彼霖雨時, 諸枯草木悉茂生,
設使修行思惟空, 則捐吾我無想念。
修行自念:「吾所以坐,欲求滅度,實事叵求,設有我者可方求之,而我本空無有吾我。今欲分別身之本無,我何所是?寧有身乎?」於是頌曰:
其處我想解乃覺, 常諦觀之為本無,
設使隨俗不自了, 若如冥中追於盲。
其修行者退自思惟:「有身成我,衣食供養有餘與他,是為吾我,計本悉空。假使有難,先自將護然後救他;若捨身已,復有餘患,則當追護;人一切貪皆由身興,無復他討。是故知之,身為吾我。」於是頌曰:
諸貪財色皆為身, 設有恐難先自護,
永不顧人唯慕己, 是故俗人為吾我。
修行自念:「當觀身本六事合成。何謂為六?一曰地,二曰水,三曰火,四曰風,五曰空,六曰神。」何謂為地?地有二事:內地、外地。於是頌曰:
地水火風空, 魂神合為六,
身六外亦六, 佛以聖智演。
何謂身地?身中堅者,發毛、爪齒、垢濁、骨肉、皮革、筋連、五臟、腸胃、屎穢不淨。諸所堅者是謂身地。於是頌曰:
人身積之若干種, 發毛爪齒骨皮肉,
及餘體中諸所堅, 是則謂為內身地。
彼修行者便自念言:「吾觀內地是我身不?神為著之與內合乎?身合為異吾我別乎?」當觀剃頭下鬚髮時,著於目前一一分發,百反心察何所吾我?設一毛我,安置餘者?若毛悉是,斯亦非應為若干身。又除鬚髮從小至長亦難計量,若持著火燒其發時,身便當亡。發從四生:一曰因緣,二曰塵勞,三曰愛慾,四曰飲食。計是非身則無吾我,鬚髮眾緣合我適有。一發墮地,設投於火,若捐在廁,以足蹈之於身無患,在於頭上亦無所益;以是觀之,在頭在地,等而無異。於是頌曰:
頭上雖多發, 增減亦無異,
設除及與在, 亦不以為憂。
諦觀察是已, 則無有吾我,
是故分別了, 各各無有身。
假使彼發為吾我者,如截蔥蕜後則復生。以是計之,當復有我。所以者何?其蔥蕜者自毀自生,一切皆空非吾無我。假使鬚髮與神合者,如水乳合猶尚可別,設使鬚髮有吾我者,初在胎中受形識時,都無發毛,爾時吾我為在何許?後因緣生,以是知之,發無吾我,發生不生,若除、若在,計無有身。以是觀之,草苗及發一無有異。於是頌曰:
假使鬚髮有吾我, 便當可見如蔥蕜,
身猶芻草剉斬之, 觀體與草等無異。
其修行者思惟如是:「本無有吾,今不見我。」曉了若斯不懷狐疑,如發無我一切亦然。發毛、爪齒、骨肉、皮膚悉無所屬,諦觀如是,地無吾我,我不在地。於是頌曰:
身發種類無吾我, 分別體內百千段,
於中求之無有身, 譬如入水而求火。
其修行者心自念言:「吾求內地都無吾我,當察外地。儻有吾我,依外地耶?」何謂外地?與身不連,麁強堅固離於人身,謂為土地、山岩、沙石、瓦木之形,銅、鐵、鉛、錫、金、銀、鍮石、珊瑚、虎魄、車磲、馬瑙、琉璃、水精、諸樹、草木、苗稼、穀物,諸所積聚。於是頌曰:
山岩石瓦地樹木, 及餘諸所有形類,
其各離身眾殖生, 是則名曰外地種。
其修行者觀於外地,則知內地無有吾我。所以者何?內地增減則有苦安;尚無有身,何況外地當有體耶?設有破壞斷截燒滅,墾掘剝裂不覺苦痛,寧可謂之有吾我乎?故外內地皆無所屬,等而無異。於是頌曰:
譬如內地無吾我, 何況在外而有者;
以觀無我等無異, 省之同空而不別。
何謂為水?水為在我,我為在水?水有二事:內水、外水。何謂內水?身中諸軟,濕膩、肪膏、血脈、髓腦、涕淚、涎唾、肝膽、小便之屬,身中諸濕是謂內水。於是頌曰:
肝膽諸血脈, 及汗肪之屬,
涕淚諸小便, 身中諸濕者;
散體有柔軟, 與神不相連,
通流遍身中, 是謂為內水。
其修行者,涕唾在前諦觀視之:以木舉之我著此乎?假使依是日日流出,棄捐滅沒將定在外,不計是我,亦不護之。假使木擎有吾我者,盛著器中以何名之?如是觀者諦知無身。所以者何?計於形體無有若干,以此之比水種眾多,水則無我,內外亦爾。於是頌曰:
假使我如水, 水消我則滅;
如身水稍長, 我者亦應爾。
如棄體中水, 不貪計是身,
諦觀如是者, 則無有吾我。
其修行者復更省察:已見內水無有吾我,當觀外水為有我耶?我依水乎?何謂外水?不在己者,根味、莖味、枝葉花實之味,醍醐、麻油、酒漿、霧露、浴池、井泉、溝渠、澇水、江河、大海、地下諸水,是謂外水。於是頌曰:
地上諸可名水者, 及餘眾藥根莖味,
與身各別不相連, 是則謂之為外水。
其修行者諦觀外水分別如是。而身中水尚無吾我,有所增減令身苦痛,何況外水而有身乎?設有取者於己無損,若有與者於身無益。以是觀之,此內外水等而無異。所以者何?俱無所有。於是頌曰:
身中諸水無吾我, 設有苦樂及增減,
如是外水豈有身, 苦樂增減而無患。
今當觀察諸火種:火有我耶?我著火乎?何謂為火?火有二事:內火、外火。何謂內火、身中溫暖諸熱煩滿,其存命識消飲食者,身中諸溫此為內火。於是頌曰:
身中諸煖消飲食, 溫和存命諸熱者,
是則體分及日光, 斯謂名之為內火。
其修行者當作等觀:身中諸溫或熱著頭,或在手足、嵴脇、腹背。如是觀者各各有異,計人身一不應有我,諦視如是則無所屬,是為內火。於是頌曰:
分別計人身, 心察火無我,
所處若干種, 各各不見我。
其修行者便自思惟:「吾求內火則無有身,當觀外火為有我乎?我依火耶?」何謂外火?與身不連,謂火及炎溫熱之屬,日月星宿所出光明,諸天神宮、地岸、山岩、鑿石之火,衣服、珍琦、金銀、銅鐵、珠璣、瓔珞及諸五穀、樹木、藥草、醍醐、麻油、諸所有熱是謂外火。於是頌曰:
日月炎火及星宿, 下地諸石光熱者,
及餘一切諸溫暖, 是則名曰為外火。
其修行者思惟外火所覩如是,則知外火不可稱數。火有二事:有所燒煮、火在草木不焚草木。所處各異,設外火中有吾我者,則不別異。以故知之外火無身,亦不在彼,內火、外火俱而無異。所以者何?等歸於空。於是頌曰:
所以有此火, 唯燒熱炊熟,
山岩諸石子, 所積聚如是。
各各所在異, 熾然不一時,
外火為若斯, 是故知無我。
今當觀察:諸所風氣為有我耶?我在風耶?何謂為風?風有二事:內風、外風。何謂內風?身所受氣上下往來,橫起脇間、嵴、背、腰風,通諸百脈骨間之風,掣縮其筋力風;急暴諸風興作動發則斷人命,此謂內風。於是頌曰:
載身諸風猶機關, 其斷人命眾風動,
喘息動搖掣縮體, 是則名曰為內風,
其修行者當作是觀:「此內諸風,皆因飲食不時節起及餘因緣;風不虛發,風若干種,步步之中各各起滅,於彼求我而不可得。以是言之,求於內風而無吾我。」於是頌曰:
人身動風及住風, 計若干種從緣起,
此各殊異非有我, 是故內風而無身。
其修行者心自念言:「今求內風則無有我,當復察外。」何謂外風?不與身連,東西南北暴急亂風、飄風、冷熱多少微風、興雲之風、旋嵐動風、成敗天地及持水風,是謂外風。於是頌曰:
四方諸風及寒熱, 旋嵐之風亦成敗,
持雲塵清並飄風, 是則名曰為外風。
其修行者觀風如是,則自念言:「外風不同,或大或小或時中適;或時盛熱持扇自扇,若有塵土而拂拭之;急疾飄風,則逝驚人;旋嵐之風立在虛空,天地壞時拔須彌山,兩兩相搏皆令破壞,舉下令上,飄高使墮,相撐碎壞皆使如塵。計身有一無有大小,外風既多又復大小,觀內、外風等無差特。所以者何?俱無所屬。」於是頌曰:
若使執扇除汗暑, 人身中風及旋嵐,
虛空眾風亦無我, 是則名曰為外風。
其修行者皆能分別了此四大;雖爾未捨,不解身空所在作為,輒計有身亦言有吾。以觀本無,計內四種及外四種俱等無異。色、痛、想、行、識則為猗內亦無所猗。所以者何?其心意識而不在內,痛、想、行、識亦不與身四大相連。於是頌曰:
當觀察此四種分, 其無慧者常懷疑,
色痛行識不連內, 安當相著外四種。
其修行者假使狐疑,當觀本原能解其根,則知如審。譬如種樹而生果實,非是本子亦不離本;一切如是,因獲四大,如有五陰,則在胞胎成心精神,形如濁酪則生息肉,稍稍而成小兒之身,從少小身便至中年。是若干種本從胎起,既成就身,非初合身亦不離初,始從胎精稍稍成形,至於中年精神所處,四大種之變漸漸日長;以觀本無則無有我,等無差特四種法爾,精神所處漸漸成軀,其無精神亦轉長大。於是頌曰:
內由心生實, 如樹從子出,
心如樹因果, 外種亦如是。
其身法亦然, 因心念眾想,
厥外種無意, 安能有眾想。
譬如外種或有出金,後有工師或出銅鐵、或出鉛錫、或出銀者,或出鍮石、車磲、馬瑙、琉璃、水精、珊瑚、虎魄、碧英、金剛、金精眾寶,其於外種出如是輩琦璝珍異。計身內種胎中始生,若二肉摶名為眼相,其目中光有所見者名曰為睛,目中黑瞳因於內睛得見外形,內外相迎然後為識。識何所興?謂痛、想、行;若如從目生痛、想、行,耳、鼻、口、意亦復如是。內外諸種等亦無異,從內諸種心痛、想、行,本從內起不由於外。於是頌曰:
有護於外種, 用出金銀故,
內種亦如是。 二肉摶成眼,
從眼根覩色, 因色而成識,
由心起眾想, 內自在號識。
其修行者儻有是疑:所謂內種頗有踰者,所謂內中之內。或自覺言:「朦瞑之人不聞不了,其心反耶入於貢高,所見身者則是吾所,我為有體我或在內,觀他人身亦如是也!所覩如斯不能起踰。佛解人身四大,五陰及諸衰入,因號之身。我所、他人,計此內外凡俗言耳!如俗所言吾欲從之,設不從者儻有諍訟,學道之人未曾計形。」於是頌曰:
我寧有勝乎, 能超內我耶?
愚騃亦如是, 無慧隨邪見。
言語有增減, 凡俗所說耳,
智慧除如是, 分別無特異。
其修行者見知了了成清淨慧,設使內種是我所者,常得自在當制訶之,進退由人所以知之。無我者何不得自在?慼於衰老鬚髮自白,爪長、齒落、面皺、皮緩,顏色丑變、筋脈為緩,肉損、傷骨、風寒熱至,相錯不和膿血濁亂,計外四大亦復如是。或有掘地山崩谷壞,地、水、火、風或增或損。用不自在是故無身,由此知之,內外諸種無吾非我。於是頌曰:
生老病死至, 猶尚不自在,
外地亦如此, 崩掘常增減。
內眾事成身, 外種亦若干,
如實正諦觀, 則知無吾我。
修行自念:「我心云何?」從久遠來,四大悉空反謂我所。譬如夏熱清淨無雲,游於曠澤遙見野馬,當時地熱如散炭火,既無有水,草木皆枯,及若沙地日中炎盛。或有賈客失眾伴輩,獨在後行上無傘蓋,足下無履體面汗出,唇口燋乾熱炙身體,張口吐舌劣極甚渴,四顧望視其心迷惑,遙見野馬意為是水,謂為不遠似如水波,其邊生樹若干種類,鳧、鴈、鴛鴦皆游其中。「我當至彼自投坑底,復出除身垢熱及諸劇渴、疲極得解。」爾時彼人念是已後,盡力馳走趣於野馬,身劣益渴遂更睏頓,氣乏心亂即復思惟:「我謂水近,走行有裡,永不知至,此為云何?本之所見實是何水?吾自惑乎?」遂復進前,日轉晚暮,時向欲涼不見野馬,無有此水,心即覺之:「是熱盛炎之所作耳!吾用渴極,遙見野馬,反謂是水。」於是頌曰:
遙見日盛炎, 謂是流水波,
以渴困極故, 意想呼是河。
時暮遂向涼, 更諦察視之,
乃知是野馬, 吾惑謂為水。
修行自念:「吾本亦然,渴於情慾追之不息,著終始愛還自燋然,迷守疑想、癡網所蓋,野馬見惑;吾從久遠唐有是心,貪著於我謂是吾所。今已覺了所覩審諦,身所想見斯已除矣!」今覩六分無有吾我,觀一毛髮永不見有,況於體中毛孔諸物;解身一毛有若干說,況當講論一切地乎!於是頌曰:
自觀其身謂有我, 愚渴見炎亦如是,
知此六分非我所, 有是心者諸合德。
其修行者當復思惟:「愚者不明,發心生想是吾斯我。」彼意所念,眾想邪行;初起謂念,後起謂行;思是然後,心中風動令口發言,倚四大身計吾有我。是事皆空無吾、無我,唯是陰種諸入之根,是故有身因號名人。男子、丈夫、萌類、視息,載齒之種志從內動,因風有聲令舌而言。譬如大水高山流下,其震動暢逸行者聞之;亦如深山之嚮,呼者即應;人舌有言本從心起,亦猶如是。於是頌曰:
依倚諸種想眾法, 本從邪思起意念,
因長成身有言說, 出若干義如山川。
其修行者當復自念:「是四種身無吾、無我,轉相增害。」譬如有人財富無數而有四怨,四怨念言:「此人大富財寶不呰,田地舍宅器物無量,奴婢僕使無所乏少,宗室親友皆亦熾盛。吾等既貧復無力勢,我輩不能得報此怨,當以方便屈危斯人,當以何因成其方計?常親近之乃可報怨。」爾時四怨詐往歸命,各自說言:「我等為君趨走給使以當奴客,所欲作為願見告勅。」其人即受,悉親信之令在左右。四怨恭肅晚臥早起,悚慄叉手諸可重作皆先為之,不避劇難。爾時富者見彼四怨恭敬順從,清淨言和卑下其心,意甚愛之,謂此四人:「是吾親親,莫踰卿者。」所在坐席輒嘆說之:「是吾親友,亦如兄弟子孫,無異是輩所興,有可作為,吾終不違。」有是教已,食飲同器出入參乘。於是頌曰:
親近無數便, 除慢不逆命,
卑下如家客, 順意令歡喜。
怨安能行此, 是等為本讐,
在世有嫌結, 依之如親友。
爾時富者親是四怨心未曾踈,然後有緣與斯四人,從其本城欲到異縣。自共竊議:「此人長夜是我重讐,今者在此墮吾手中,既在曠野無有人民,此間前後所傷非一也!今斯道路離城玄隔去縣亦遠,前後無人邊無候望,亦無放牧、取薪草人、射獵之者也!今正日中,勐獸尚息,況人當行!今垂可危。」於時四怨捉富者發,抴之著地,騎其胸上,各陳本罪。一怨言曰:「某時殺我父。」第二人言:「卿殺我兄。」第三人言:「汝殺我子。」第四人言:「汝殺我孫。今得卿便段段相解,當截其頭解解斬之,自省本心曾所作不?皆思惟之。今汝亡命至閻羅獄。」爾時富者爾乃覺耳:「是我怨家反謂親親,初來附吾吾愛信之,食飲好樂不為悋惜視之如子,吾所欲得悉著其前,久欲害我我不覺耳!今捉我頭撲之在地陳吾萬罪,截吾耳鼻及手足指、剝皮、斷舌,今諦知卿是我仇怨。」於是頌曰:
其人相隨來, 怨家像善友,
口軟心懷毒, 如灰覆盛火。
現信無所持, 剝吾如屠羊,
其人心乃覺, 是怨非親友。
修行如是等觀此義:「吾本自謂地、水、火、風四事屬我,今諦察之,已為覺知,是為怨家骨鎖相連。所以者何?身水增減,令發寒病有百一苦,本從身出還自危己也!若使身火復有動作,則發熱疾百一之患,本從身出還復自危也!風種若起,則得風病百一之痛也!地若動者眾病皆興。是為四百四病俱起也!是四大身皆是怨讐,悉非我許誠可患厭,明者捐棄未曾貪樂。」於是頌曰:
火本在於木, 相揩還自然,
四種亦如是, 不和危其身。
明人常諦觀, 省察其本原,
是內四大空, 此怨何為樂?
其修行者自思惟念:「吾觀四種,實非我所。當觀空種為何等類?空者有身?身為有空?」何謂空種?空有二事:內空、外空。何謂內空?身中諸空,眼、耳、鼻、口、身、心、胸、腹、腸胃、孔竅臭穢之屬,骨中諸空眾脈瞤動;是輩名為內空也!於是頌曰:
如蓮華諸孔, 體空亦如斯,
骨肉皮動瞤, 身內空無異。
其修行者當作斯觀:「身中諸孔皆名曰空,不從此空而起想念,不與空合。所以者何?意從心起,意意相續本從對生,其意法者當自觀心,觀他人心,心無亦空,無所依倚;以三達智察去、來、今皆無所有,若干方便省於內空永不見身,是故內空而無吾我。」於是頌曰:
觀於內種何所在, 永不得我如毛塵;
是故身空心意識, 譬如冥影但有名。
其修行者當作是觀:「已見內空悉無所有,當復觀外為何等類?為有我?我依之耶?」何謂外空?不與身連,無像色者,而不可見,亦不可獲,無有身形不可牽制,不為四種之所覆蓋;因是虛空分別四大,而依往反出入進退,上下行來,屈申舉動,下深上高;風得周旋火起山崩,日月星宿周匝圍繞,得因而行是為外空。於是頌曰:
不見其色像, 能忍無罣礙,
眾人因往還, 屈申及動作;
眾水所通流, 日月風旋行,
山崩若火起, 是謂為外空。
其修行者諦觀如是:「而身內空尚非吾所,況復外空而雲我乎?」執心專精,內外諸空等無有異。所以者何?無有苦樂故也!不可捉持無有想念,已無心意,無有苦樂,不當計我。於是頌曰:
是身中諸空, 計體了無我,
何況於外空, 當復計有所?
察於內外空, 悉等無差異,
以不與苦樂, 離於諸想念。
今當觀察:心神之種,心有我,我依心神耶?何謂心神?心神在內不在外,心依內種得見外種而起因緣。神有六界:眼、耳、鼻、口、身、心之識也!彼修行者當作是知:目因色明,猶空隨心,以是之故便有眼識。於是頌曰:
因內諸種大, 及外眾四分,
如兩木相鑽, 火出識如斯。
耳鼻身口意, 分別成六事,
色為罪福主, 是名曰諸識。
其眼識者不在目裡,不在外色,色不與眼而合同也,亦不離眼。從外因色,內而應之,緣是名識。於是頌曰:
譬如取火燧, 破之為百分,
而都不見火; 觀火不離木,
其諸識之種, 計之亦若斯。
因六情有識, 察之不可分。
譬如有王上在高樓,與群臣百僚俱會。未為王時在於山居為仙人子,群臣迎之立為國王,未曾聽樂,聞鼓、箜篌、琴瑟之聲,其音甚悲,柔和雅妙得未曾有,顧謂群臣:「是何等聲其音殊好?」於是頌曰:
如仙人王在閑居, 來在人間聞琴聲,
其王爾時問群臣: 「是何音聲殊乃爾?」
群臣白王:「大王未曾聞此音耶?」於是頌曰:
群臣報王曰: 「王未曾聞耶?」
如王見試者, 臣不宣惡言。
王告群臣言:「吾身本學,久居雪山為仙人子,其處閑居,與此差別以故不聞。」於是頌曰:
王以本末為臣說, 止在閑居法為樂,
游於獨處故不知, 不能分別此音聲,
爾時傍臣前啟王言:「大王欲知,是名曰琴。」於是頌曰:
王未曾聞此, 不解音所出,
臣言人中尊, 是者名曰琴。
王告傍臣:「便取琴來,吾觀之何類?」即受勅命則持琴來。王告之曰:「吾不用是,取其聲來!」傍臣報曰:「是名曰琴,當興方便動作功夫乃有聲耳!何緣舉聲以示王乎!」於是頌曰:
其王有所問, 群臣尋答曰:
「其聲不可獲, 無有自然音。」
王問群臣:「興何功夫而令有聲?」群臣白王:「此名曰琴,工師作成既用燥材,加以筋纏以作成竟;複試厥音,令不大小,使其平正。」於是頌曰:
治用燥材作斯琴, 覆以薄板使內空,
復著好絃調其音, 然後爾乃聲悲和。
臣啟王曰:「鼓琴當工巧節相和,不急不緩,不遲不疾,知音時節,解聲麁細,高下得所。又既曉賦詠嘆詠之聲,歌不失節習於鼓音;八音、九韶、十八之品,品有異調,其絃之變三十有九。」於是頌曰:
其音而悲和, 宣暢聲逸殊,
四部聲柔軟, 能歌皆通利。
曉了詩賦詠, 若如天伎樂,
得如是人者, 鼓琴乃清和。
群臣白王:「如斯師者,調琴絃聲爾乃悲快,如向者王之所聞,聲已滅盡矣不可復得。設人四方追逐其音,求之所在而不可獲。」王謂群臣:「所謂琴者,無益於世,無有要矣!是謂為琴,令無數人放逸不順,為是見欺迷惑於人。取是琴去,破令百分棄捐於野。」於是頌曰:
若干功夫成其音, 是為虛妄迷惑俗,
假使無鼓聲不出, 煩勞甚多用是為?
其修行者作是思惟:「譬如彼琴,興若干功爾乃成聲;眼亦如是,無風寒熱,其精明徹,心不他念,目因外明,所覩色者無有遠近,色無細微亦不覆蓋。識非一種,因是之緣便有眼識。」於是頌曰
如琴若干而得成, 聲從耳聞心樂之,
無有眾病目睛明, 設無他念名眼識。
所從因緣起眼識者,其緣所合無常、苦、空、非我之物,因從眼識而致此患。設有人言:「有常樂命,是我所者。」是不可得,此為虛言,安可自云:「眼識我所。」以是知之,身無眼識也!眼識無常,心諸所想亦復如是。審諦觀者知其根本,一切諸法皆非我所。譬如御車摘取芭蕉之樹一葉,謂之為堅,在手即微,次第擿取至其根株無一堅固,亦不有要安能令剛也!修行如是,從初發意時,觀其毛髮:「為是我所?為在他所?」審觀如是,察其發頭,一切地種、水、火、風、空,並及精神視察無身。
如吾曾聞:「日入夜冥,有人獨行而無有月光,遂至中半,遙察見樹,謂之為賊,如欲拔刀、張弓、執戟,危我不疑,心懷恐怖不敢復前,舉足移動志甚愁慼惱不可言;天轉向曉,星宿遂沒日光欲出,爾乃覺知非賊是樹。」其修行者當作是觀:「我自往昔愚癡所蓋,謂有吾身及頭、手足、脇嵴、胸腹諸所合聚,行步、進止、坐起、言語,所可作為。稍稍自致,學問曉道智慧聰明,愚癡之冥遂為淺薄,爾乃解了無有吾我,骨鎖相連、皮革裹纏,因心意風,行步、進止、臥起、語言有所作為。」於是頌曰:
有人冥行路, 望見樹謂賊;
愚人亦如是, 見身計有我。
明無吾我人, 積眾事成體,
骨鎖諸孔流, 因心神動風。
吾曾聞之:「昔有一國,諸年少輩游在江邊而相娛樂,以沙起城或作屋室,謂是我所各各自護,分別所為令不差錯,作之已竟。中有一子,即以足觸壞他沙城,主大瞋恚牽其頭髮,以拳打之舉聲大叫:『某壞我城,仁等願來助我治罪!』眾人應聲,悉往佐助而撾治之,足蹈其身:『汝何以故,壞他人所作?』其輩復言:『汝破他城,當還復之。』共相謂曰:『寧見此人,壞他城不?其有効者,治罪如是。』各自在城而戲欣笑勿復相犯。」於是頌曰:
小兒作沙城, 觸之皆破壞,
戲笑而作之, 謂為是我所。
各各自懷心, 是吾城屋界,
而已娛樂中, 如王處國宮。
「爾時小兒娛樂沙城,謂是我所將護愛之,不令人觸。日遂向冥各欲還歸,其心不戀,不顧沙城,各以手足蹋壞之,去而歸其家。」於是頌曰:
小兒積沙以為城, 在中娛樂盡黃昏,
日適向冥不戀慕, 即捨其城歸還家。
其修行者當作是觀:「吾未解道,計有吾我,恩愛之著,普護身色,老病將至,無常對到,忽盡滅矣!今適捨色心無所樂,以智慧法分別散壞四大、五陰。今已解了,色、痛、想、行、識諸入之衰,皆非我所,如今五陰非身所有,過去、當來、現在亦然。」其觀生死以如是者,便能具足得至脫門,欲求空者順行若斯。於是頌曰:
其有習欲者, 不捨恩愛著,
普自將護身, 如人奉敬親。
若離於情慾, 如月蝕光伏,
知身如沙城, 不復計吾我。
其修行者見三界空,不復願樂有所向生。何謂無願而向脫門?所有境界淫怒癡垢,假使起者制而不隨,是謂無願而向脫門。無想如是。已了是者,謂三脫門。其修行者所以專精,唯欲解空。於是頌曰:
三界不見我, 所覩皆為空,
安能復求生? 一切不退還。
設心常思念, 無想無願空,
如在戰鬪中, 降伏除怨賊。
觀五陰本無, 依倚在人身,
過去及當來, 現在亦如是。
積聚勤苦身, 一切悉敗壞,
明者觀五陰, 如水之泡沫。
若得無想願, 覩三界皆空,
致三脫安隱, 悉度眾苦惱。
見吉祥不遠, 如掌中觀文,
是謂為沙門, 無有終始患。
省察覺佛諸經法, 為求解脫永安隱,
義深廣演說總哀, 令行者解多講空。
修行道地經卷第四
修行道地經卷第五
西晉三藏竺法護譯
神足品第二十二
其心清淨如流泉, 與比丘俱猶德華,
免苦慧安若涼風, 長養佛樹願稽首。
應時得寂定, 如山不可動,
明觀等如稱, 除瑕令無穢。
以經義寂觀, 照曜現世間,
斂心自歸命, 稽首三界尊。
其修行者,或先得寂而後入觀,或先得觀然後入寂;習行寂寞適至於觀便得解脫,設先入觀若至寂寞亦得解脫。何謂為寂?其心正住,不動不亂而不放逸,是為寂相;尋因其行心觀正法,省察所作而見本無,因其形相是謂為觀。譬如賣金,有人買者,見金已後不言好丑,是謂為寂;見金分別知出某國銀銅雜者,識其真偽紫磨黃金,是謂為觀。如人刈草,左手獲草,右手鎌刈,其寂然者如手捉草,其法觀者如鎌截之。於是頌曰:
其心無瑕穢, 不動名曰寂;
若心遍省者, 斯號謂法觀。
手捉草應寂, 鎌截之為觀,
以是故寂然, 微妙得解脫。
其修行者,觀人身骸在前在後等而無異,開目閉目觀之同等,是謂為寂;尋便思惟,頭頸異處手足各別,骨節支解各散一處,是謂為觀。此骨鎖身因四事長,飲食、愛慾、睡眠、罪福之所緣生,皆歸無常、苦、空、非身,不淨朽積悉無所有,是謂為觀。取要言之,見而不察是謂為寂,分別其無是謂為觀。於是頌曰:
見諸骨鎖不察省, 心不濁亂是謂寂;
分別其體頭手足, 發意欲省是謂觀。
其修行者,何因專精求入寂然?無數方便而逮於寂,今取要言而解說之。因二事致:一惡露觀;二曰數息,守出入息。何謂為不淨觀?初當發心慈念一切皆令安隱,發是心已,便到塜間坐觀死人,計從一日乃至七日,或身膖脹其色青黑,爛壞臭處為蟲見食,無復肌肉,膿血見洿,視其骨節筋所纏裹,白骨星散甚為可惡,或見久遠若干歲骨,微碎在地色如縹碧;存心熟思,隨其所觀行步進止,臥起經行懷之不忘,若詣閑居寂無人處,結跏趺坐,省彼塜間所見尸形,一心思惟。於是頌曰:
欲省惡露至塜間, 往到塜間觀死尸,
在於空寂無人聲, 自觀其身如彼尸。
其修行者,設忘此觀復往重視,還就本坐作無常觀,出入進止未曾捨懷,夙夜不懈一月一秋,復過是數專精不廢,經行、坐起、寢覺、住止,若獨若眾常不離心,疾病強健當以著志,不但以此無常、苦、空、非身為定也。所觀如諦不從虛妄。於是頌曰:
察因緣觀若忘者, 重到塜間觀視之,
不但專觀無常苦, 不轉其心省如見。
如在塜間所見尸形,一心思念初不忘捨,觀身亦然;觀死人形及吾軀體等無差特,若見他人男女大小,端正好丑裸形衣被,莊校瓔珞若無嚴飾,一心察之死尸無異,用不淨觀得至為寂。爾時修行常察惡露,譬如眾流悉歸於海。於是頌曰:
我身死尸及大小, 見其惡露等無異,
心常專精未曾捨, 譬如眾流入巨海。
爾時修行心自念言:「已是自在,心不違我,不復為惑。」即時歡喜以能甘樂致於奇特,竪立秉志不復隨欲;若見女人,謂是骨鎖非為好顏,察知審諦本所習欲以為瑕穢,離於情色不造眾惡,是第一禪。棄捐五蓋具足五德,離諸思想,遠眾欲惡不善之法,其心專念靜然一定,而歡喜安行第一禪,是謂為寂澹然之法。求之若此因惡露觀。於是頌曰:
志自在如弓, 心心相牽挽,
觀女人皮骨, 制意不隨欲。
離瑕心清淨, 身脫於眾惡,
在世得自在, 歡喜得禪定。
是第一禪續在穿漏諸漏未盡,如是行者住第一禪故為凡夫;計佛弟子故立在外,未盡應入室;如外仙人遠離於欲終始不斷,非佛弟子。修行如是,求第一禪甚亦難致,其餘三禪稍前轉易,譬如學射,遙立大准,習久乃中,習不休息工則析毛;初學一禪精勤乃致,其餘三禪學之則易。於是頌曰
其學第一禪, 精勤甚難致,
其餘三禪者, 方便遂易坐。
譬如學射法, 初始甚難中,
已能中大准, 閉目破一毛。
若第一禪寂然致, 故是凡夫當訶教,
非佛弟子在界外, 已離愛慾似仙人。
其修行者,已得自在順成四禪,欲得神足,觀悉見空,省諸節解,眼、耳、鼻、口、項、頸、脇、嵴、手、足、胸、腹及諸毛孔若如虛空。作是觀已,自見其身解解連綴如蓮花本,猶根諸孔觀如虛空,然後見身譬如革囊;漸察如是,便離形想唯有空想;已得空想無復色想,或習空想續見其體,但無所著也!欲覩身者則自見之,欲不覩者則亦不見;欲覩虛空則而見之,欲不覩者則亦不見。體心俱等,意在其內如乳水合,心不離身身不離心,堅固其志,以心舉身令去其座專心在空,如人持稱,令稱鎚等,正安銖兩,斤平已後手舉懸稱。修行如是,自擎其形專心念空。於是頌曰:
其有修行者, 神足飛如天,
觀身諸骨節, 毛孔皆為空;
已離不計吾, 專念想樂空,
如大稱量物, 舉身亦如是。
其修行者,習行如是便得成就,初舉身時去地如蟣,轉如胡麻,稍如大豆,遂復如棗。習舉如此至於梵天,乃到淨居諸天之宮,通徹須彌無所拘礙;入地無間出而無孔,游於空中坐臥行住,身上出火身下出水,身上出水身下出火;從諸毛孔現若干光,五色之耀如日明照;能變一身以為無數,化作牛、馬、龍、象、騾、驢、駱駝、虎、狼、師子無所不現;發意之頃,普游佛界旋則尋逮,是神足界通達之變。是神足者因四禪致,其四禪者因不淨觀、數息致之,是故修行當念惡露、數息思定。於是頌曰:
因習學輕舉, 如風無罣礙,
身踴至梵天, 悉觀諸天宮。
飛行在虛空, 如雲無禁製,
入地如入水, 在空如處地。
從身自出火, 若如日光明,
身下雨其水, 如月降霜露。
專精得神足, 自在無所礙,
欲得捫梵天, 自恣何況餘。
欲至他方界, 輕舉即能到,
釋擲金剛疾, 往返亦如是。
自在而變化, 能見無數形,
如釋娛樂幻, 樂神足亦然。
游於佛經甘露池, 亦如大象入華泉,
總說其義如本教, 故嘆詠是致神足。
修行道地經數息品第二十三
其威神耀如日光, 德炎巍巍過天帝,
顏色端正如月滿, 消除眾冥滅諸垢。
口說法言如甘露, 出語姝妙嘆十善,
篤信合俱歸最尊, 願稽首佛無等倫。
觀採諸經如入海, 以獲禪定無穿漏,
敢可計數佛弟子, 是故稽首最勝安。
其修行者自惟念言:「何謂無漏至第一禪?何謂名之世尊弟子?」若修行者在禪穿漏,當發是心:「我得一禪故為穿漏,以穿漏行第一之禪得生梵天;在上福薄,命若盡者,當墮地獄、餓鬼、畜生及在人間。」計此之輩雖在梵天,諦視比丘,不免惡道、凡夫之類也。所以者何?未解脫故。於是頌曰:
設使始學得漏禪, 其修行穿如漏器,
雖生梵天當復還, 如雨綵衣其色變。
譬如國王,有一大臣而犯重事,先考治之,五毒並至,卻乃著械閉在深獄,令衣弊衣,給以麁食,草蓐為床,莫令家人得入相見,使房近廁臭穢之處。吏受教已,即承王命考治如法。其人往時有小功夫施恩於王,王思念之,遣告獄吏放出其人,恣之四月自在娛樂,與眷屬俱而相勞賀,竟四月已還著獄中。於是頌曰:
譬如有臣犯王法, 王念故恩使出獄,
恣意所欲相娛樂, 然後還閉著獄中。
獄吏受教如王勅告。其人得脫沐浴服飾,與諸群從俱出遊觀,五欲自恣,雖相娛樂心退念之:「今與群從五欲自恣,云何捨是當還就獄,三時嘆息。當復考治著於弊衣,麁食臥草與小人俱共止一處,何一痛哉!當為蚤、蝨、蚊、虻見食,在中可惡,夏則盛熱,冬則慘寒,鼠夜鳴走冥冥如漆,垢穢不淨流血覆地,頭髮遼亂考治百千,或有劓耳而截鼻者,或斷手足穢濁不淨,若在塚間惱不可言,當與此輩瑕穢俱處。」於是頌曰:
竟夏四月其臣念, 與親愛俱而歡樂,
夏當還獄諸考治, 遭厄之惱不可量。
「當復更見諸罪繫囚,其犯禍者作事不道,而淫、盜、竊、劫人男女,焚燒人家及諸穀積,以毒害人,喜行輕慢,或殺男女及為屠牛,掠諸丘、聚、縣、邑、城郭,念國家惡。當復見此五毒搒笞,手腳耳鼻為血所塗,或見斫頭,瘡痍裂壞膿血漏出;或被重考身體腫起,無數之蠅皆來著身,在地臥極若如鴻[革*者];或新入獄,面目手足悉爛傷腫,煌煌燋悸愁不可言,住不敢動;或羸瘦而骨立,顏色丑陋譬如餓鬼;或久在獄,以氣肥腫頭亂爪長;或有在中日日望出;或有自念:『我在獄中無有出期。』不復悒悒。其新來者或見絞殺、或考、或擊,或口受辭、或以結形,或與死人同一床褥,或牽出之臥著溷上,或行道地不大見考。」於是頌曰:
惡人甚眾多, 瑕穢可憎惡,
與愚而俱止, 譬如與屠膾。
啼呻哭淚下, 苦如鬼同家,
是大臣愁憂, 何忍重入獄。
「此諸罪囚在刑獄中,各各談說國王盜賊;或說穀米飲食之屬,華香伎樂男女之事;或說山海行故之事;或說他樂搏掩之事;或嗟嘆王所積之行;或說王惡治國不政,賊來攻伐如是失國;或言王崩當有新立,而出大赦;夫人懷軀如是在產,獄囚得脫;若城失火多所焚燒,獄門得開我等則脫;或共議言,若見瑞怪烏鵲來鳴;倚獄門、住獄戶,作聲夢見上堂及上高山又入龍宮,墮蓮花池乘舟渡海,自觀不久免一切苦。」於是頌曰:
諸犯王法者, 談語自勸勉,
聚會心歡喜, 希望得解脫。
如群牛投谷, 墮厄井如是,
時大臣思此, 無福人甚愁。
時臣思念:「我當云何而復聞此盜賊言談?」或有相教:「若獄吏問當作是答,極重考治不過二七日,體轉狎習不復大患。假使取身段段解之,刀在頂上,勿妄出言我犯斯過,莫說其處藏匿之家,勿牽引人某是伴黨,或誘問者復莫信之。獄卒恐汝慎無為伏,若見考治勿得驚懅。」於是頌曰:
展轉相勸勉, 教人下辭法,
思念獄吏問, 以何答其言。
大臣眷屬俱, 復念獄眾苦,
習於諸五欲, 而心懷憂惱。
獄囚相謂:「卿等不見,人捨父母、兄弟、親屬,不惜身命遠其本國,行於荊棘、竹木、叢樹、坵荒、嶮難,不顧其身入海求財。吾等不歷勤勞之苦而致寶物,以是之故當忍考掠,令不失財使他人得。」於是頌曰:
賊劫他人財, 所獲非己有,
念當不惜命, 失財更遭厄。
臣自念言:「吾何忍見獄卒住前叫嚾呼之。」而自說言:「我以織女三星陂蘭宿生,屬地獄王,二十九日夜中半生。卿不聞吾初墮地時,國有眾患擾動不安,興諸怪變,空有崩音地為震動,東西望赤四方忽冥,鵰、鷲、烏、鵲、狐、狼、野獸、鵄、梟在塚間生噉人肉,鬼神、諸魅、鳩桓、溷鬼、反足、女神悉共欣悅:『此獄卒生,正為我等。假使長大多害男女從在獄塚間,我等當得死人血肉及脂髓腦以為食飲,以是之故吾等護子令壽命長。』我初生時以有此救故不畏人。」於是頌曰:
無有慈哀言剛急, 其人無故懷怨結,
念獄卒言臣意悲, 雖快娛樂憂此惱。
獄卒說言:「吾有便手無所不搏,無有比倫安有勝乎?吾身前後以此便手,殺無央數男子、女人,又斷手、足、耳、鼻及頭,以手挑眼不用刀刃;住立諸囚擎博攊摨,麁弶懸頭,竹篾勉窟,在於榜床五毒治之,布纏其指油塗火燒,膏灌發上放火然之,草纏其身以火焚之,臠臠割體問其辭對,決口截唇剝其面皮,口嚼其指譬如噉菜,若鞭榜人竹杖革鞭,獄卒喜踴以針刺指,繩絞脇腹纏頭木梢。」於是頌曰:
臣不念樂恐還獄, 如是考治甚可畏,
獄卒數來說刑罪, 有此憂者不為安。
獄卒又言:「我無憎愛,不喜遊觀聽歌音聲。設有死罪榜鼓兵圍詣於都市,吾悉斬頭;雖有勇勐軍陣督將豪貴高尊,畏我便手猶碎象牙;剛強逆賊、輕慢善人、我皆絞頸;父母、兄弟、親屬涕泣求哀一時,吾不聽之;又一子父嚾呼跳[跳-兆+梁]乃如虎鳴,吾折伏之令無有聲。」於是頌曰:
臣與群從相娛樂, 思念獄卒說罪刑,
譬如人飲淳清酒, 或有醉喧又歡喜。
獄卒又言:「吾有惡氣,眼中毒出張目視人,胸裂頭劈譬如氷裂,男女見我莫不懷懅,雖有人形作鬼魅行。」在於獄戶說是已竟,便即還去。甫當更是眾惱之患,雖在宮殿五欲自娛,安以為樂?於是頌曰:
如是之苦惱, 不淨瑕穢困,
誰當以歡欣, 安隱無憂患?
如罪囚臨死, 求花戴著頭,
從王得假然, 當復還受榜。
其修行者自惟念言:「從梵天還當歸惡道,在胞胎中,處熟藏上生藏之下,垢污不淨五系所縛。」於是頌曰:
修行得漏禪, 獲此適中半,
則生在梵天, 不能久常安。
心中念如是, 命盡歸惡道,
如人假出獄, 限竟還受考。
譬如小兒捕得一雀執持令惱,以長縷系足放之飛去,自以為脫不復遭厄,欲詣果樹清涼池水,飲食自恣安隱無憂,縷遂竟盡牽之復還;續見捉惱如本無異。修行如是,自惟念言:「雖至梵天當還欲界,勤苦如是。」於是頌曰:
譬如有雀繩繫足, 適飛縷盡牽復還;
修行如是上梵天, 續還欲界不離苦。
修行自念:「我身假使得無漏禪,爾乃脫於勤苦畏道,號曰佛子。所在飲食不為癡妄,以脫猶豫在於正道,得第一禪,逕可依怙入正見諦。」於是頌曰:
已得第一禪, 無垢廣在行,
猶終始難脫, 當精進得道。
修行自念:「觀眾善惡乃致一禪,本從骨鎖而獲之耳!其形無常、苦、空、非身,因四事生。」於是頌曰:
其第一禪因身致, 解四大成一心行,
無常苦空脫吾我, 觀如是者常精進。
修行思惟所用察心,其心之本亦復非常、苦、空、非身,以四事成,皆從因緣轉相牽引,而由禍福心想依之,形歸無常、苦、空、非我,從四事成;如我受斯五陰之體空無所有,十二因連,去、來、今者亦復如是。欲界諸陰,色界、無色之界,陰想若斯,悉為羸弱,見三界空,其根本深及邪無正,震動然熾。覩無陰者皆為寂然,志在恬怕趣於無為,無他之念逮於泥洹。爾時心行和順不剛,修行於是以見審諦便成阿那含,不復動還,究竟解脫欲界之苦。於是頌曰:
其心思想悉和順, 志所依倚因厥身,
了五陰本去來今, 皆見空無謂聖賢。
修行自念:「我身長夜為五陰蓋,臭處、不淨所見侵欺。」譬如搏掩凶逆之子,取瓶畫之,中盛不淨封結其口,以花散上、以香熏之,與田家子:「汝持此瓶至某園觀,中盛石蜜及好美酒,住待吾等,我各歸家辦作供具相從飲食,堅持莫失,顧卿勞價。」田家子信,抱瓶歡喜,心自念言:「今當自恣飲食娛樂。」至其園觀不得令蠅而住其上,遂待經時過日中後,腹中飢渴怪之不來,憂慼難言。日欲向暮,上樹四望不見來者,下樹復持,須留眾人遂至黃昏,心自念言:「度城門閉,眾人不來,今此石蜜美酒畫瓶已屬我矣!當以賣之可自致富,先應甞視。」便淨澡手開發瓶口,則見瓶中皆盛不淨,爾乃知之:「諸博掩子定侵欺我。」修行如是,已覩聖諦乃自曉了,從久遠來為是五陰所侵欺。於是頌曰:
生死載眾身, 五陰所侵期,
常更歷苦樂, 謂有我人壽。
修行五樂欺, 然後自見侵,
如人得畫瓶, 發之知不淨。
譬如導師有饒財寶,為子迎婦,端正姝好無有不可,甚重愛敬不失其意,須臾相離自謂如終。爾時國中道路斷絕,計十二年無有來者,後多賈客從遠方至,住在比國休息未前,道師語子:「卿往詣彼市買來還。」子聞父教,愁憂不樂如箭射心,語親友言:「卿不知我親愛於妻,今父告我遠離捨之,當行賈作。適聞是命我心僅裂,今吾當死,自投於水,若上高山自投深谷。」於是頌曰:
年少親敬婦, 愛慾甚熾盛,
思父之教命, 志懷大憂慼;
心惱而欲死, 云何離愛妻?
其子意甚痛, 如捕山象靽。
親友聞言即報之曰:「所以生子典知家門,四向求財以供父母,假使不勞以何生活?設在天上尚不得安,況於人間耶!」既聞父命,得眾人諫,即悲淚出,兩手椎胸,便嚴發行。於是頌曰:
親友知識悉共諫, 則受父教莊嚴行,
為欲所傷如被箭, 心懷思婦甚恨恨。
心常念婦未曾離懷,往至買裝即尋還國,行道歡喜:「今當見之,如是不久也!」朝暮思婦,適到家已,問婦所在。於是頌曰:
賈作治生行往返, 心常懷念所重妻,
已到家中先問之, 吾婦今者為所在?
其婦念夫心懷愁憂,宿命薄祐,稍得困疾命在呼吸,而體即生若干種瘡,膿血流出,得寒熱病復得癲疾,水腹乾竭、上氣體熱、面手足腫,無央數蠅皆著其身,披髮羸瘦譬如餓鬼,臥在草蓐衣被弊壞。於是頌曰:
其夫一心獨所愛, 宿命之殃而薄祐,
得無數疾臥著床, 離於好座而在地。
於是夫入家,問人吾婦所在?婢既慚愧淚出悲泣而報之曰:「唯賢郎婦在某閣上。」尋自上閣見之,色變未曾有也!此顏丑惡不可目覩,諸所愛慾恩情之意永盡無餘,無絲發之樂,悉更患厭不欲復見。於是頌曰:
觀察顏色不貪樂, 譬如尸死捐塚間,
羸瘦骨立無肌肉, 如水沒沙失色然。
其修行者亦復如是,患厭愛慾,發污露觀,求致寂然。於是頌曰:
其修行者已離欲, 厭於五樂亦如是,
如人見婦病眾瘡, 無央數疾臥著床。
何謂修行數息守意求於寂然?今當解說數息之法。何謂數息?何謂為安?何謂為般?出息為安,入息為般;隨息出入而無他念,是謂數息出入。何謂修行數息守意能致寂然?數息守意有四事行,無二瑕穢,十六特勝。於是頌曰:
其修行者欲求寂, 當知安般出入息,
無有二瑕曉四事, 當有奇特十六變。
何謂四事?一謂數息,二謂相隨,三謂止觀,四謂還淨。於是頌曰:
當以數息及相隨, 則觀世間諸萬物,
還淨之行制其心, 以四事宜而定意。
何謂二瑕?數息或長或短是為二瑕。捐是二事。於是頌曰:
數息設長短, 顛倒無次第,
是安般守意, 棄捐無二瑕。
何謂十六特勝?數息長則知,息短亦知,息動身則知,息和釋即知,遭喜悅則知,遇安則知,心所趣即知,心柔順則知,心所覺即知,心歡喜則知,心伏即知,心解脫即知,見無常則知,若無慾則知,觀寂然即知,見道趣即知。是為數息十六特勝。於是頌曰:
別知數息之長短, 能了喘息動身時,
和解其行而定體, 歡悅如是所更樂,
曉安則為六, 志行號曰七,
而令心和解, 身行名曰八,
其意所覺了, 因是得歡喜,
制伏心令定, 自在令順行,
無常諸欲滅, 當觀此三事,
知行之所趣, 是十六特勝。
何謂數息?若修行者坐於閑居無人之處,秉志不亂數出入息,而使至十從一至二,設心亂者當復更數一二至九,設心亂者當復更數,是謂數息。行者如是晝夜習數息,一月一年至得十息心不中亂。於是頌曰:
自在不動譬如山, 數出入息令至十,
晝夜月歲不懈止, 修行如是守數息。
數息已定當行相隨。譬如有人前行,有從如影隨行;修行如是,隨息出入無他之念。於是頌曰:
數息意定而自由, 數息出入為修行,
其心相隨而不亂, 數息伏心謂相隨。
其修行者已得相隨,爾時當觀。如牧牛者住在一面遙視牛食;行者若茲,從初數息至後究竟,悉當觀察。於是頌曰:
如牧牛者遙往察, 群在澤上而護視,
持御數息亦如是, 守意若彼是謂觀。
其修行者已成於觀,當復還淨。如守門者坐於門上,觀出入人皆識知之;行者如是,係心鼻頭,當觀數息,知其出入。於是頌曰:
譬如守門者, 坐觀出入人,
在一處不動, 皆察知人數。
當一心數息, 觀其出入意,
修行亦如是, 數息立還淨。
何謂數長?適未有息而預數之,息未至鼻而數言二,是為數長。於是頌曰:
尚未有所應, 而數出入息,
數一以為二, 如是不成數。
何謂數短?二息為一。於是頌曰:
其息以至鼻, 再還至於臍,
以二息為一, 是則為失數。
何謂數息而知長?其修行者,從初數息,隨息遲疾而觀察之,視忖其趣;知出入息、限度知之,是為息長。數息短者亦復如是。於是頌曰:
數息長則知, 息還亦如是,
省察設若此, 是謂息長短。
何謂數息動身則知?悉觀身中諸所喘息;入息亦如是。何謂數息身和釋即知?初起息時,若身懈惰而有睡蓋,軀體沉重則除棄之,一心數息;數息還入亦復如是。何謂數息遭喜即知?若數息時歡喜所至;息入如是。何謂數息遇安即知?初數息時則得安隱;息入如是。何謂數息心所趣即知?起數息想,觀諸想念;入息如是。何謂心柔順數息即知?始起息想,分別想念而順數息;息入亦爾。何謂心所覺了數息即知?初起息想,識知諸觀而數息;息入如是。何謂數息歡悅即知?始數息時,若心不樂,勸勉令喜以順出息;入息如是。何謂心伏出息即知?心設不定,強伏令寂而以數息;入息如是。何謂心解脫即知?若使出息意不肯解,化伏令度而數出息;入息如是。何謂數息見無常即知?見諸喘息皆無有常是為出息;入息如是。何謂出息無慾即知?見息起滅,如是離欲,是為觀離欲出息即知;入息如是。何謂觀寂滅數息即知?其息出時觀見滅盡,是為觀寂出息即知;入息如是。何謂見趣道數息即自知?見息出滅處,覩是以後心即離塵,以離無慾棄於三處志即解脫,將護此意是為數息。出息入息如是,為十六將勝之說。
行者所以觀出入息,用求寂故令心定住,從其寂然而獲二事:一者凡夫,二者佛弟子。何謂凡夫而求寂然?欲令心止住,除五陰蓋。何故欲除諸蓋之患?欲獲第一禪定故。何故欲求第一之禪?欲得五通。何謂佛弟子欲求寂然?所以求者欲得溫和。何故求溫和?欲致頂法;見五陰空悉皆非我所,是謂頂法。何故求頂法?以見四諦,順向法忍。何故順求法忍?欲得世間最上之法。何故求世最上之法?欲知諸法悉皆為苦,因得分別三十七道品之法。何故欲知諸法之苦?欲得第八之處。何以故?志第八之地,其人欲致道跡之故。
何謂凡夫數息因緣得至寂然?心在數息,一意不亂無有他念,因是之故,從其數息得至寂然,從其方便諸五陰蓋皆為消除。爾時其息設使出入,常與心俱緣其想念;入息如是。若出入息觀察所趣是謂為行,心中歡喜是謂忻悅,其可意者是謂為安,心尊第一而得自在是為定意,始除五蓋心中順解從是離著。何謂離著?遠於眾想愛慾不善之法行也!如是念想歡喜安隱,心得一定除斷五品,具足五品因其數息,緣致五德得第一禪。已得第一禪習行不捨,一禪適安堅固不動,欲求神通誌於神足,天眼洞視、天耳徹聽,知從來生、知他心念恣意自在。譬如金師,以紫磨金自在所作瓔珞、指環、臂釧、步瑤之屬,如意皆成;已得四禪自在如是,此為五通。
何謂佛弟子數出入息而得寂然?其修行者坐於寂靜無人之處,斂心不散,閉口專精觀出入息,息從鼻還轉至咽喉,遂到臍中,從臍還鼻。當省察之,出息有異、入息不同,令意隨息,順而出入,使心不亂,因是數息志定獲寂。於是中間永無他想,唯念佛、法、聖眾之德,苦、習、盡、道四諦之義,便獲欣悅,是謂溫和。如人吹火熱來向面,火不著面但熱氣耳!其火之熱不可吹作,當作是知溫和如斯。
何謂溫暖法?未具足善本,凡有九事:有微柔和、下柔和、勝柔和,有中、有中中、有勝中,有上柔和、有中上、有上上柔和。知彼微柔和、下柔和,是謂溫和之善本也!其中下、中中、中上是謂法頂之善本也!其下上、中上、上上柔和是謂為諦柔和法忍。上中之上是謂俗間之尊法也!是九事善本之義,故是俗事諸漏未盡。修行若得溫和之行,執數息想因此專念,息若還者意隨其息,無他之念;若息出者知息往反,心入佛、法及在聖眾,苦、習、盡、道如在溫和。
其心轉勝是謂頂法。若如有人住高山上觀察四方,或上山者或有下者,或入聖道或入凡夫地。其修行者已得頂法,入凡夫地甚可憂之。譬如山水流行瀑疾起曲橫波,有人欲渡,入水而泅欲至彼岸,迴波制還令在中流,既疲且極遂沉波水沒在其底;其人心念定死不疑,岸邊住人代之憂慼。修行如是,已得明師,夙夜覺悟結跏趺坐,麁衣惡食坐於草褥,困苦其身;作行如是反為生死流波所制,投於恩情不能專一,沒於終始眾想流池,安得道明?是故行者當代憂愁。譬如導師多齎財寶,歷度曠野嶮厄之路,臨欲到家卒遇惡賊亡失財物,眾人悒悒也!當為修行懷憂如是。譬如田家耕種五穀,子實茂盛臨當刈頃,卒有雹霜傷殺穀實,唯有遺草,其人憂愁;修行如是,已得頂法,入凡夫地當為悒悒。
得頂法已而復墮落,或遇惡友念於愛慾,不淨為淨、淨為不淨,喜遠遊行不得專精,或遇長疾或遇穀貴,饑匱困厄不繼煳口,或念家事、父母、兄弟、妻息、親屬,或坐不處憒閙之中。已得頂法未成道果,衰老將至心遂迷惑,怱得困病命垂向盡,曾所篤信佛法、聖眾、苦、習、盡、道永不覆信;當習於定而反捨之,當觀不觀精進更懈,本所思法永不復起,以是之故從其頂法而退墮落。
何謂頂法而不退還?如曾所信日信增益,如本定心遂令不動,所觀弗失,常察精進轉增於前,所思念法專精不捨,以是之故不退頂法。
修行如是,因其專精而心想一,各各思惟究竟之法,初未曾動不念新故,如是即知出息有異、入息不同;出入息異令其心生,見知如此無所畏想,是謂為中中之上而得法忍。心無所想而作是觀:「前意、後意未曾錯亂,分別察心云何往反?」是謂上中之下柔順法忍。設使其心,愛於專思志不移亂,是謂上中柔順之法。其忍何所趣順?趣順四諦如審諦住,心以如是遂至清淨,是謂為信;雖爾獲此未成信根。以得是信,身口心強,是謂精進;尚未能成精進之根。志向諸法,是謂有心;未成念根。以心一志,是謂定意;未成定根。其觀諸法分別厥義,是謂智慧;未成慧根。計是五法,向於諸根,未成道根;有念有想尚有所在,而見有遶未成定意。是謂上中之上世俗尊法。
其修行者當知了之,色起滅處,痛、癢、法、意。觀起滅本,察其因緣過去、當來;行無願定,隨入脫門察生死苦;計斯五陰即是憂患,無有狐疑。爾時則獲解苦法忍。
已見苦本,便見慧眼,除於十結。何謂為十:一曰貪身,二曰見神,三曰邪見,四曰猶豫,五曰失戒,六曰狐疑,七曰愛慾,八曰瞋恚,九曰貢高,十曰愚癡。棄是十結已獲此心,則向無漏入於正見,度凡夫地住於聖道,不犯地獄、畜生、餓鬼之罪,終不橫死,會成道跡,無願三昧而行正受,已向脫門。未起惡法則不復生,諸惡自盡;未起法念當使興發,所興善法令具足成;心已如足隨其所欲,是謂自恣;令志專一,是謂自在定意。從是次第信、念、精進、觀察、護命,是謂為信;思惟其行,是謂自恣三昧;專精於道而獲神足,假使修行身、口、心強,是謂精進定意之法。志專心識,是謂意定。欲入道義,是謂察誡定意。以是之緣致四神足。已獲神足,是謂信根;身心堅固,謂精進根;所可思法,是為意根;其心專一,是謂定根;能分別法而知所趣,是謂智慧根。以是之故具足五根。
其信溫和,是謂信力,精進力、意力、寂意力、智慧力亦復如是。
成就五力能及諸法,則心覺意;分別諸法,是謂精求諸法覺意;身心堅固,是謂精進覺意;心懷喜踴得如所欲,是謂忻悅覺意;身意相依,信柔不亂,是謂信覺意;其心一寂,是謂定覺意;其心見滅淫、怒、癡垢,所志如願,是護覺意。以是之故七覺意成。
設使別觀諸法之義,是謂正見;諸所思惟無邪之願,是為正念;身意堅固,是為正方便;心向經義,是為正意;其心專一,是為正定。身意造業是三悉淨,爾乃得成八正道行。此八正道中,正見、正念、正方便,計是三事屬觀;其正意、正定是二事則屬寂然。是觀、寂二,如兩馬駕一車乘行。
若無漏心不專一法,遍入三十七品之法,以是具足此三十七法,便解知苦;如是之比,即得第二無漏之心。
爾時思惟:「如今欲界五陰有苦,色界、無色界同然無異。」是謂知苦隨忍之慧則成就,建第三無漏之心。
已得是行,用見苦故,除十八結已,過色界,超無色界,順宜慧者即得第四無漏之心。
已獲四無漏心,便度三界勤苦之瑕,即自了之:「吾已度患,無有眾惱,為得度苦。」則自思惟:「苦本何由?恩愛之本而生著網,從久已來習此恩愛遭患於今,永拔愛根則無眾惱。」已離恩愛欣樂可意,何從而有?是謂解習斷除法忍,是為第五無漏之心。
除於欲界諸所習著,則捐七結,便為知拔欲界諸患,是謂第六無漏之心。
修行自念:「色界之本,本從何興?諦觀其元,從欲而起。」樂出恩愛可意而悅,是為第七無漏之心。
以有此行度於色界,其無色界十二諸結心隨習慧,是為第八無漏之心。是謂八義佛之初子。
爾時心念:「吾見三界以除苦習,於欲無愛,是謂安隱。」則樂寂滅可意甘之,是為滅盡法慧之忍,斯為第九無漏之心。
已獲此義見本滅盡,於欲界除七結之縛,是為第十無漏之心。
則自念言:「若不着色及無色界,此謂為寂。」是為第十一無漏之心。
則除十二諸結之疑,已度此患即得滅盡之慧,是為第十二無漏之心。
爾時自念:「得未曾有!」如佛、世尊解法乃爾,因斯道義,知欲界苦,則棄捐之。知從習生,則離於習,得至盡滅,因此得入法慧道忍,是為第十三無漏之心。
爾時以道覩於欲界則棄八結,去是然後會當獲此興隆法慧,是為第十四無漏之心。
應時心念得未曾有,以是道行解於色界、無色之苦,而除諸習證於盡滅,是為第十五無漏之心。
道從其志除十二結,於色、無色界除是結已,則興道慧,是為第十六無漏之心。
應時除盡八十八諸結,當去十想結。所以者何?如從江河取一渧之水,究竟道義如江河水,其餘未除如一渧水,即成道跡會至聖賢。七反生天、七反人間,永盡苦本。其修行者,以是之比拔眾惱根,斷生死流,心則欣悅;已度三塗不犯五逆,離於異道遇其所知,不從外道悕望榮冀。眾祐之德不更終始,七反之患未曾犯戒,見無數明晝夜歡喜。譬如有人避饑饉地至豐賤國,脫嶮得安,係獄得出,如病除愈心懷喜踴。修行如是,因安般守意則得寂滅,欲求寂然習行如是。於是頌曰:
覺了睡眠重懈怠, 分別身中息出時,
修行息入念還得, 是謂身息成其行。
修行道地經卷第五
修行道地經卷第六
西晉三藏竺法護譯
觀品第二十四
眉間白毛相, 其明踰日光,
猶鵠飛空中, 遠近無不見。
其身如師子, 超越天帝象,
肩胸而廣姝, 願稽首佛尊。
臂肘平正而滿足, 世尊之臍如水洄,
髀膝[蹲-酋+(十/田/ㄙ)]腸若金柱, 當歸命佛而稽首。
其目長好如蓮華, 體著毛髮猶孔雀,
心常住止在寂然, 我願歸命超眾仙。
其修行者,何謂為觀?若至閑居獨處樹下,察五陰本見如審諦。苦、空、無常、非身之定,色、痛、想、行、識身則本無,五十五事無可貪者亦無處所。於是頌曰:
以行忍辱得法觀, 察五陰本所從興,
覩見過去來現在, 分別喻說五十五。
何謂五十五事?是身如聚沫不可手捉,是身如海不厭五欲,是身如江歸於淵海趣老病死,是身如糞明智所捐,是身如沙城疾就磨滅,是身如邊土多覩怨賊,是身如鬼國無有將護,是身如骨背肉塗血澆,是身如髓筋纏而立,是身如窮士淫怒癡處,是身如曠野愚者為惑,是身如嶮道常失善法,是身如[土*尃]冡百八愛所立,是身如裂器常而穿漏,是身如畫瓶中滿不淨,是身如溷九孔常流,是身如水瀆悉為瑕穢,是身如幻以惑愚人不識正諦,是身如蒜燒毒身心,是身如朽屋敗壞飲食,是身如大捨中多蟲種,是身如孔淨穢出入,是身如萎華疾至老耄,是身如露不得久立,是身如瘡不淨流出,是身如盲不見色本,是身如宅四百四病之所居止,是身如注漏諸瑕穢眾垢所趣,是身如篋毒蛇所處,是身如空拳以欺小兒,是身如塚人見恐畏,是身如蛇瞋火常燃,是身如癲國十八結所由,是身如故殿死魅所牽,是身如銅錢外現金塗皮革所裹,是身如空聚六情所居,是身如餓鬼常求飲食,是身如野象懷老病死,是身如死狗常覆蓋之,是身如敵心常懷怨,是身如芭蕉樹而不堅固,是身如破船六十二見為之所惑,是身如淫蕩捨不擇善惡,是身如朽閣傾壞善想,是身如喉痺穢濁在內,是身無益中外有患,是身如塚而無有主為淫怒癡所害,是身無救常遭危敗,是身無護眾病所趣,是身無歸死命所逼,是身如琴因絃有聲,是身如鼓皮木裹覆計之本空,是身如壞無有堅固,是身如灰城風雨所壞歸老病死。以是五十五事觀身瑕穢,是身欺詐懷無反覆,不信親厚哀之反捨無有親踈;譬如夢、幻、影、嚮、野馬忽然化現;若如怨家常恭敬之,奉事供給而求可意,沐浴、櫛梳、飲食、衣被、安床、臥具隨所便宜,牽人向窮、老、病、死患。於是頌曰:
常飲食此身, 五欲令自恣,
求安如親友, 諦省是怨仇。
無救無所護, 常懷無反覆,
牽人至患害, 入生老病死。
人死已後,皆當爛壞,犬獸所食,或有見燒枯骨散地。因無數法,當觀斯身,譬如癰瘡,若如箭鏃在體不拔,猶若死罪都市之處。察體眾惱,生在終沒;有所貪著,名曰為色;觀身為軟,所遭安危,名曰痛癢;有所了知,名曰為想;心念為行;分別諸趣,名曰為識。於是頌曰:
計之眼色主所觀, 是身獲致因本緣,
柔軟之等以成行, 以無色心察眾德。
譬如江河邊有潢池,眾象入中澡浴飲水,食噉池中青蓮芙蓉莖華,則復退還。其時跡現在於泥沙大小廣長,有射獵人、牧牛羊者、擔薪負草道路行者,見其足跡言:「大群像經過此地。」雖不見象但覩其跡,則知群像經歷是間。無想之陰、痛癢、行、識,所更為軟,想、行、識然。於是頌曰:
如江河邊地, 沙中有行足,
以見象游跡, 如有群像過。
如是計細滑, 至於法識念,
多所而照現, 起滅之因緣。
如是無色眾想之念,皆依倚色,然後有色法;譬如兩束葦相倚立。於是頌曰:
無色多所倚, 有色依無色,
如枝著連樹, 名色亦如是。
其無色法依有色分別,有色則亦無倚無色之著。如先有鼓然後出聲,聲之與鼓各異不同,鼓不在聲聲不在鼓;名色如是各異不合,轉相依倚乃有所成。其無色陰不得自在,非己力興。譬如二人,一人往盲,一人生跛,欲詣他國。盲者目冥,永無所見,不知所趣;跛無兩足,不能遊行。盲者謂跛:「吾目無見,有足能行,而目甚冥不識東西;卿又跛掘不能行來,既有眼明,見其進退,行步所趣。今我二人,轉共相依欲詣他國。」跛騎盲肩則而發去,非跛威力,非盲之德。色法如是,非獨能立;無色亦然,展轉相依。於是頌曰:
思惟諸法非獨成, 其有色法無色然,
在於世間轉相依, 譬如盲跛相騎行。
其名色者轉相依倚,譬如鼓音,如弓絃箭,而相恃怙不合不別。萬物如是,從因緣成,無有力勢不得自在,悉從緣起見事乃興。修行若斯,而察法本知有起滅,本無所有忽自然現,則覆滅沒;無生則生,無起則起,皆歸無常。於是頌曰:
五陰常屬空, 依倚行羸弱,
因緣而合成, 展轉相恃怙。
起滅無有常, 興衰如浮雲,
身心想念法, 如是悉則壞。
其修行者,常以四事觀其無常:一曰所生一切萬物皆歸無常,二曰其所興者無有積聚,三曰萬物滅盡亦不耗減,四曰人物悉歸敗壞亦不盡滅。以是之故,不生者生,不盡者盡。見諸萬物,當作是察起滅存亡;以斯觀者無所不知,悉能覩見靡所不了。於是頌曰:
人物雖有生, 不積聚不滅,
亦不捨眾形, 雖沒而不滅。
雖終相連續, 皆從四因緣,
觀萬物如是, 超越度終始。
假使修行專自思念:「東西南北所有萬物皆歸無常,擾動不安,適起便滅莫不趣空;始生已來,無常之事,老、病、死患常逐隨身。」作是觀者,不著三處,不樂四生,無住五識。其心不入九神所居,設使更生則除三結:一曰貪淫,二曰犯戒,三曰狐疑。則成道跡趣於無為,譬如流江會歸於海。於是頌曰:
觀萬物動起, 念之悉當過,
愛慾之所縛, 一切皆無常。
欲得度世者, 悉捨諸欲著,
是名曰道跡, 流下無為然。
其修行者所觀如是,自察其身則是毒蛇。假引譬言:若城失火,中有富者為眾導師,見捨燒壞甚大愁憒,心自念言:「作何方計出中要物?」則退思之:「吾有一篋,中有眾寶,在某屋藏,好明月珠、上妙珍物而皆盛滿,價數無極,其餘無計。」心懷恐懼適欲前行畏火見燒,貪於寶物不顧身命,突前入火至寶藏篋,邊有蚖篋。爾時導師既畏盛火煙熏其目,心中憒憒不自覺知,不諦省察,誤取蚖篋挾之走出,賊隨其後追欲奪之。適見賊追則而馳走,賊逐不置遙咄呼言:「如是及卿傷害殺汝,設使捨篋便有活望,假令不捨命在不測。」導師見賊逼之欲近,念失財寶又不濟命,則更思之:「我當解篋取中要者,以著懷中,置餘退去,爾乃安隱。」則開篋視唯見毒蛇,乃知非寶是蛇蚖耳!修行如是,已逮道諦,見一切形皆猶毒蛇,以是之故得至於觀;欲求觀者當作是察。於是頌曰:
譬如熾火然, 人遽出要器,
反挾於蚖篋, 謂是珍寶物。
發篋見弊惡, 毒蚖盛滿中,
其時便即棄, 爾乃知非寶。
修行計如是, 諦觀計本無,
以解於四諦, 覩身如四蚖。
作是行諦觀, 常思念道德,
以逮得無為, 除苦乃獲安。
自度入脫門, 免他諸瑕穢,
是故分別說, 觀察無常法。
修行道地經學地品第二十五
勇勐於善力, 面光如金華,
神足超疾風, 自游所至方。
身德成無極, 調順能忍辱,
佛樂戒定安, 眾歸願稽首。
行步庠序無冥塵, 其德無底所願安,
佛無等倫常無著, 願歸命尊莫能喻。
佛執巧便法為弓, 以此降伏邪怨敵,
除盡塵勞眾瑕垢, 願歸命佛一心禮。
其修行者已得道跡,見諸五樂皆歸無常,不能盡除。所以者何?用見色、聲、香、味、細滑之念。於是頌曰:
已得成就為道跡, 思智慧解五樂無,
覩愛慾界如怯馬, 心不着色續未斷。
譬如梵志子淨潔自喜,詣於捨後卒污其指,行語金師:「指污不淨,以火燒之!」金師諫曰:「勿發是心,有餘方便除此不淨,灰土拭之,以水洗之,設吾火燒卿不能忍,火之毒痛自觸其身更甚於前。」梵志子聞即懷瞋恚,便罵金師:「莫以己心量度他人,自不能忍謂人不堪。吾無所欲,用手有垢不敢行路,畏人觸我。吾儻近人,而身有學三經之本及知六藝,學於談語了知所應,能相萬物,分別其義次第章句;識於三光天文地理;學六十四相,知人祿命、貧富、貴賤、安處、田宅;曉百鳥之語,預知災變,覩彼他國多有怨賊欲危此土;當時日災、風雨失度有變星出,美人青絳,別於男女、牛馬、雞羊之相;預知五穀旱澇貴賤,識其星宿進止舉動,別其水旱衰耗多少,佔有大水若所破壞;見日月蝕出入之變,若有懷軀別其男女;曉知軍法戰鬪之事,深知古今;覩了五星熒惑所處,十二之時晝夜百刻;能曉醫道,風寒、熱病、瘡痍、少小以何療之;知日月道所從由行,其色所變皆為何應;山崩、地動、星隕之怪,諸宿所屬而奉天神。古人學術皆能別之無不開通,佔彗星出當計何瑞!曷因不淨著吾手指,勿得停久,當隨我言除其指穢也!」金師聞之,燒鉗正赤以鑷彼指,年少得熱痛不能忍,掣指著口。金師大笑,謂年少言:「卿自稱譽聰明博學,採古知今無不開通,清淨無瑕,於今云何持不淨指含著口中?」年少報曰:「不遭痛時見指不淨,適遇火毒即忘指穢。」道跡如是,本長夜習在愛慾瑕,須臾之間離於情慾,適見好色淫意為動。所以者何?諸根小制未得盡定。於是頌曰:
已見色慾本所習, 雖使解義至道跡,
頭戴想華續聞香, 如江詣海志欲然。
道跡自念:「我身不宜習於淫欲如餘凡夫。」說情慾穢樂於無慾,滅盡然熾,習污露觀晝夜不捨。習如是者,淫、怒、癡尠,得往來道,一返還世,斷勤苦原。已得往還,於諸愛慾無起清淨,淫怒癡薄,心尚未斷因有惱患。譬如男子有婦端正面貌無瑕,以諸瓔珞莊嚴其身,夫甚愛敬,雖有是色,淫鬼非人也!唯人血肉以為飲食。有人語夫:「卿婦羅剎,肉血為食。」夫不信,人數數語之,夫心遂疑意欲試之。夜佯臥出鼾聲如眠,婦謂定寐,竊起出城詣於塚間,夫尋逐後,見婦脫衣及諸寶飾卻著一面,面色變惡口出長牙,頭上焰燒眼赤如火,甚為可畏,前近死人,手摑其肉口齧食之。夫見如是,爾乃知之非人是鬼,便還其家臥於床上,婦便尋還來趣夫床,復臥如故。其夫見婦莊嚴瓔珞面色端正,爾乃親近;假使念之在於塚間噉死人肉,心即穢厭;又懷恐怖,得往還道。若見外形端正殊好,淫意為動;設說惡露瑕穢不淨,淫意為滅。於是頌曰:
變化人身如脫鎧, 作淫鬼形詣塚間,
便噉死尸如食飯, 夫爾乃知是羅剎。
得往還道者,心自念言:「吾於欲界三結已薄,其餘尠耳!逮望聖諦見愛慾之瑕,多苦少安不宜習欲。如凡眾庶志在情慾,若如蒼蠅著於死尸。吾何方便除淫、怒、癡,令滅無餘,得盡漏禪,然後安隱如淨居天?」於是頌曰:
已得於往還, 修行一反生,
則見欲不可, 習之未永斷;
淫慾火雖熾, 不能危其心,
以作惡露觀, 增欲如羅剎。
譬如有人在於盛暑,不能堪熱,求扇自扇,慕水洗浴。往來如是,見淫、怒、癡以為甚熱,念求不還道。於是頌曰:
成二吉祥道, 行未永除欲,
以得無漏禪, 行即梵天同。
其身諸有熱, 水冷以除之,
往求不還道, 獲此則清涼。
爾時修行作惡露觀,永脫色慾及諸怒癡,諦見五陰所從起滅,滅盡為定。知見如是,便斷五結而無陰蓋,得不還道。不退還世,以脫愛慾,無有諸礙淫鬼之患。於是頌曰:
以脫愛慾疾病困, 常惡露觀除諸患,
永離恐畏遠苦安, 成不還道等第三。
即獲清涼無有眾熱,若覩色慾常見不淨,則知瑕穢。譬如遠方有估客來,若當疲極;二十九日冥無月光夜半來到,城門復閉繞至南牆,下有汪水天雨之潦也!解裝住邊,死尸人形、雞、狗、象、畜、蛇、蟲之屬,悉在水中或沉或浮,百千萬蟲跳[跳-兆+梁]身中,發毛浮出,城內掃除及漏穢水悉歸此汪。於是頌曰:
譬如城傍有大水, 不可目察況飲者,
遠方人來值門閉, 眾共止住此池邊。
時眾人中或有遠客,初未曾至於此國土,不識是非,疲極既渴,脫衣入洗,恣意飲水飽滿臥出。於是頌曰:
其人初來詣此國, 入於水浴除諸熱,
祭祠水神飲解渴, 甚大疲極因臥寐。
明日早起天向欲曉,疲解覺已,見於水中惡露不淨,或有捨走閉目不視,或自覆鼻又欲強吐,爾乃知水垢穢不淨。於是頌曰:
已得第三道, 見欲樂不安,
入禪定無患, 覩欲如瑕水。
爾時修行樂於禪定省於愛慾,如彼估客惡不淨水。譬如嬰兒自取屎弄,年小長大捨前所戲,更樂餘事;年適向老悉捨諸樂,以法自樂。修行已得不還之道,亦復如是,見諸生死五道所樂,猶小兒戲也,轉更精進欲脫終始,不樂求生。於是頌曰:
譬如有小兒, 在地弄不淨,
年遂向長大, 捨戲轉樂餘。
修行亦如是, 求獲度三界,
爾時遂精進, 具足成四道。
譬如遠國有眾估人,從東方來止城外園。時彼城中有一諂人多端無信,詐作飲食、華香、異服,往詣導師前問起居,多賀遠至,道路無他,飢渴日久,始乃奉面,今與小食垂哀見受。導師即納,又有更啟:「寧可入城,吾有大捨,中有好殿具足細滑,捨有井泉,溷廁別異,諸樹行列器物備有,願屈威光抂德入城。」說此欺竟,即捨之去。於是頌曰:
有人懷諂欺, 見遠眾估客,
奉迎供導師, 飲食後說曰:
「吾身有一殿, 高大樂巍巍。」
其人無誠信, 詐語便捨去。
爾時城中有大長者,悉聞彼人詐欺導師,即自出迎謂導師言:「莫信彼人居止其堂。穢濁澇水在其堂後,屎尿惡露普流趣前,以是之故不可止頓。」導師聞之答長者曰:「堂雖有臭可設方便,燒香散華以除其穢。」於是頌曰:
長者懷親念, 故往詣導師,
語之斯堂邊, 有臭穢不淨。
導師聞此言, 則反答之曰:
「雖臭施方便, 燒香散眾花。」
爾時長者謂導師曰:「當復有難,諸弊惡蟲皆在其中,以肉血脈而為飲食,假使饑者穿卿囊裡齧壞裝物。」導師答曰:「吾當給之,隨其所食令不穿物。」於是頌曰:
多有弊蟲處在堂, 須肉血脈而為食;
「我能供給隨所乏。」 導師以此答長者。
長者報導師:「其堂四角有四毒蚖,凶害喜諍不可近附,以何方便而安此蚖?」導師答曰:「吾能曉之,施藥神咒令無所犯。」於是頌曰:
有四毒蚖在其堂, 弊惡懷害欲相危,
以若干藥及神咒, 能除毒蚖所懷結。
於是長者復謂導師:「又有大難,牆之故基如是當崩,壁垣傾危不可依怙。」導師答曰:「設有此難吾不能處,亦無方便令不崩危。所以者何?儻有危敗,有失命之難。」於是頌曰:
設堂久故欲崩壞, 假使傾覆不可護。
導師則報長者曰: 「有是恐懼吾不處。」
彼時導師具聞說堂諸難之瑕,又自目覩,心即遠離不肯居之也!不還如是,聞世尊教審知聖諦,不樂生死終始之患。於是頌曰:
已得不還離眾苦, 修行則求無量安,
不慕生死如毛髮, 譬如導師不處堂。
解喻:堂者,謂人身也。穢濁水者,謂九瘡孔常出不淨。蟲滿水者,謂身中八十種蟲,常食軀中肉血骨髓者也。平地治牆者,謂供養身給以飲食。其四蚖者,謂身四大地、水、火、風。堂朽故危晝夜欲崩者,謂老、病、死。其修行者,晝夜方便欲免眾難。其導師者,謂不還道。修行專精聽世尊教,覩於三界皆見熾然,目所察形悉歸無常不離朽敗,譬如導師見大堂危。於是頌曰:
蚖蛇而懷毒, 弊惡叵觸近,
各處在四角, 謂人身四大。
朽敗欲傾危, 謂身有增減,
常遭眾苦惱, 老病死窮道。
城中諛諂人, 以喻漏禪智,
其人入貪慾, 恩愛之罣礙。
持禁戒長者, 謂師無著哀,
常救濟修行, 使度眾苦難。
譬如大估客, 中有導師者,
佛子服甘露, 以得無著道。
師為行者講, 苦空非常身,
諦覩於三界, 擾動而不安。
當求一心至無學地,諦見無著。於是頌曰:
佛愍眾生演, 能濟一切苦,
吾察佛諸經, 嘆說無學地。
修行道地經無學地品第二十六
其王放醉象, 凶害牙甚利,
諸龍懷毒氣, 皆化令調伏。
救護眾恐難, 逮得常自在,
十力佛無終, 吾禮及弟子。
諸天龍神奉大聖, 吉祥人民皆歸命,
悉以恭敬得度脫, 眾聖所宗願稽首。
其修行者已在學地不樂終始,已無所樂不貪三界,超色、無色,斷一切結;志念、根、力及諸覺意,見滅為寂是謂永定。覩觀如是,離色、無色,遠戲、自大。於是頌曰:
心已住學地, 曉了諸學意,
制於生死畏, 滅恐無所樂。
眾患盡無餘, 所見如審諦,
除戲及自大, 消癡亦如是。
修行自念:「當知今時已成羅漢得無所著,諸漏永盡修潔梵行,所作已辦棄捐重擔,逮得己利生死則斷,獲平等慧超出溝塹,鋤去穢草無有穿漏,成聖賢幢已度彼此。」於是頌曰:
修行住學地, 不動成聖道,
已逮得己利, 度苦常獲安。
盛熱山源竭, 永盡無流水,
奉敬離調戲, 是謂無所著。
已斷五品為人中上。於是頌曰:
已斷於五品, 具足成六通,
蠲除諸塵勞, 如水浣衣垢,
而離生死患, 依度得安隱,
是謂為政士, 最上無塵埃。
斯謂阿羅漢得無所著,應服天衣處於神宮,游居紫殿飲食自然,百種音樂常以樂之,歡喜踴躍便從坐起,口宣揚言:「今者吾身為十力子,逮得是者,天上、世間一切眾祐;其奉敬者,增益天種損阿須倫。」於是頌曰:
巍巍四德成六通, 忍辱之慧求最上,
順於佛教致究竟, 是故講說無學地。
修行道地經無學品第二十七
方便勝眾苦, 永脫諸恩愛,
已離生死惱, 滅盡於塵勞。
如日出除雲, 尊離諸愛冥,
歸命佛聖道, 無痛長安隱。
已度諸入界, 如人出牢獄,
譬如紫磨金, 在火而無損。
至定泥洹寂, 未曾愛於身,
佛以逮甘露, 吾願稽首禮。
其修行者住於有餘泥洹之界,畢故不造不復受身,而心專一未曾放逸,在諸色、聲、香、味、細滑,離一切著無復取捨,窮盡苦根。於是頌曰:
已得度無為, 永都無所欲,
立於有餘地, 畢故不造新。
不在色聲香, 諸味細滑斷,
譬之若蓮花, 不著於塵水。
諸根為已定, 不隨諸入惑,
如金不雜鐵, 永與生死別。
無有因緣著, 爾乃長安隱,
是謂閑居行, 滅盡勤苦根。
譬如燒鐵令其正赤,以鎚鍛之,其上垢除稍稍還冷,不知其火熱之所湊也!修行如是,設至無餘泥洹之界而滅度者,漸漸免苦,是故此經名曰修行。於是頌曰:
若如以鎚鍛燒鐵, 火焰忽出便覆滅,
其修行法亦如是, 以得滅度不知處。
譬如天雨而有泡, 其泡適壞不知處,
設有行者得滅度, 永不可知其所湊。
諸天神仙龍人民, 不見度者何所至,
其修行者非常空, 聰明智慧得滅度。
假令行者以獲斯, 計於甘露莫踰是,
爾乃覺了長安隱, 已得滅度令無餘。
其佛世尊說是喻, 如鎚鍛鐵火炎出,
以漸向於滅度者, 永不可知神所趣。
已得滅度道, 平等解如是,
佛智慧明者, 其神安不動。
已濟諸瑕穢, 生死自大離,
獲致彼無慾, 清淨澹如淵。
其有奉行是道地教,漸得解脫至於無為。於是頌曰:
其求無為欲滅度, 永離濁亂逮甘露,
當講說斯修行經, 從佛之教冥獲炬。
其有說此經, 假使有聽者,
佛當示其路, 常安無窮極。
學如是者便得究竟,修行道地心如虛空,五通自然不懼終始,永若燈滅。
修行道地經卷第六修行道地經卷第七
西晉三藏竺法護譯
弟子三品修行品第二十八
巍巍佛德尊, 威神不可量,
道法隨時化, 度脫諸十方。
覩見生死瑕, 為現法橋樑,
毀呰終始苦, 嗟嘆於泥洹。
分別弟子快, 而順示厥行,
稍稍而開導, 乃至於大安。
若有修行,見終始患,地獄之毒、畜生之惱、餓鬼之苦、人中憂憒、天上無常,不可堪矣!展轉周旋譬如車輪,生、老、病、死、饑、渴、寒、暑,恩愛之別,怨咎集會,愁惻之痛,叵具說言。從累劫來與父母違,兄弟離闊,妻子之乖,涕泣流淚超於四海,飲親之乳踰於五江四瀆之流;或父哭子或子哭父,或兄哭弟或弟哭兄,或夫哭妻或妻哭夫,顛倒上下不可經紀,種勤苦根愚癡之元。修行見然皆患厭之,但欲免斯生死之病,晝夜精進,不捨道義求於無為。自見宿命從無量劫往反生死,設積身骨過須彌山,其髓塗地可遍天下,三千世界計死若周,其血流墮多於古今天下普雨。修行自察如是之厄,千萬劫說猶不可竟,故棄捨家除發去須,專精求道不慕世榮,若如明者不貪尸形。於是頌曰:
修行見終始, 地獄之苦惱,
畜生餓鬼厄, 天下世間別;
生死之展轉, 譬如於車輪,
父子兄弟乖, 妻息子離慼;
涕哭淚流下, 超於四海水,
飲親之乳湩, 踰於五江河。
修行故捨家, 專精為道法,
不慕時俗榮, 如明者捨毒。
修行自念:「我身或來不可稱限,不自覺知合會離別,憂欝之痛譬如劇醉不可了之,枉說趣語自為審諦,恩愛之著譬如膠漆不能自濟,則行精進遠俗近道。」譬如有人遠遊他國賈作求利,至彼未久興大疾病,死亡者眾十不遺一,死尸狼藉臭處叵言,既無良醫又無好藥可以療之。其人恐怖悔詣彼國,設不來者不遭此難,夙夜反側愁不可言:「設我病瘳,一還本國無有還時。」其人適遇得一大醫,飲藥鍼炙,疾稍稍愈氣力強健,即反本土與家相見,自陳值厄困不可言,從令以後終不敢行,不至彼土。一衣一食何所求耶?唯欲自寧,安知餘人也!後念若聞彼土之名,戰慄惶懅,不欲出捨而守其身。弟子如是,見五道苦,淫、怒、癡、病、生死無息,夙夜專精坐禪念道,得世尊教,諮嗟泥洹,毀呰終始,是為良醫。飲之好藥疾則除者,謂佛法經去三毒也。死尸狼藉者,謂五陰六衰。悔至其國者,自惟念言:「從累劫來周旋生死,恩愛之著猶心多端,不見苦諦、習、盡、道諦;已得道證,畏苦厭身早般泥洹,不能還教固在然熾,須佛世尊示本無一,乃當進前得不退轉進卻自由。」於是頌曰:
譬如有人遠行賈, 至於彼國遭疾病,
眾人死亡十遺一, 死尸狼藉無藏者。
心自悔恨至其國, 吾何不遇值此殃,
則得良醫療其疾, 便還本土難復行。
畏生死患亦如是, 覩於五道周旋苦,
自責本咎不覺道, 終始辛苦甚憂惱,
一心精進求泥洹, 欲度世間諸怖驚,
惡終始困猶死尸, 專志而向無為城。
修行恐畏:「或當命盡不得度脫,還歸三塗難得拔出,不當懈怠計有吾我,如世凡人與三寶乖窈窈冥冥。」譬如昔者,有眾賈人遠行治生,更歷曠野無人之處,行道疲極便眠睡臥,亦不持時、不嚴兵仗。大賊卒至而無覺者,不施弓矢為賊所害,中有力者便走得脫,饑困歸家。更復設計求強勐伴,復順故道行賈求利,每冥息寐,持時行夜,嚴正弓箭。賊見如是不敢前格,知之難當便自退去。窈窈冥冥者,謂為癡網,因癡致行而生識著,名色、六入,更樂、痛、愛、受、身、生老病死,愁憂啼哭,痛不可意。行治生者,謂修行也。疲極臥寐者,謂不曉了非常、苦、空、非身也。無行夜者,謂不思惟深經之義也。兵仗不嚴者,不遵大慈、大悲之慧,趣欲自救,不念眾生也。賊來見危者,謂坐禪思不入空靜,而為五陰、六衰所迷,墮四顛倒,非常謂常,苦謂有樂,非身謂有身,空謂有實,命盡生天,福[浿*昜]還世,不離三塗也。強者力走得脫歸家者,謂得羅漢也。即求強伴更治生者,謂至泥洹,知羅漢限不至究竟,見佛受教,更發大意為菩薩也。與眾為伴相隨行者,謂六度無極諸等行也。兵仗嚴正持時行夜者,謂大慈、大悲,分別空行,不著不斷也。賊退還者,謂不起法忍無罣礙慧,覩三界空不畏生死,一切四魔皆為之伏也。於是頌曰:
修行恐命盡, 或入三惡道,
不復計吾我, 歸命於三寶。
猶昔有賈人, 遠行求財利,
睡眠而臥寐, 為惡賊所害。
中有強健者, 盡力走得脫,
歸家說遭厄, 今乃得安耳,
已得羅漢道, 乃自知為限,
不能入生死, 以泥洹為礙。
更合強勐伴, 嚴兵時行夜,
賊見不敢前, 便退歸本土。
在於無為界, 知泥洹為限,
則發菩薩意, 行大慈大悲。
分別深空行, 不著無所斷,
周旋度生死, 無有三界難。
修行奉法,入四等心無大慈悲。譬如小龍能雨一縣而不週遍,雖為人民潤不足言,羅漢行道四等如是。若如海龍普雨天下無所不潤,菩薩大人大慈大悲,普及眾生無所不濟。佛天中天見心如是,便為現限莫踰泥洹,稍稍進之至於大道知本迷惑。喻有一人而有三子,父少小養至令長大,衣食、醫藥未曾令乏。父轉年長氣力衰微,謂諸子言:「汝輩不孝,生長活汝使成為人,吾既年老,不欲供養報乳育恩,反逼我身求財衣食,何緣爾乎?當告縣官治殺汝等。」子聞父教即懷恐怖,歸命於父:「我輩兄弟愚癡所致不識義理,不顧父母恩養之德,愛重望深不自察非,今聞嚴教即當奉命,遵修孝道超凡他人,夙夜匪懈無辱我先。」時彼諸子各行治生,入海採珍得諸七寶供給父母,至孝巍巍唯念二親不自顧身,獲大光珠名曰照明,即往奉父。父見明珠頭白更黑,齒落更生,為大長者遠近歸仰,是謂父慈子則為孝也!為弟子行無有大慈。父有三子者,謂心、意、識也。養長子者,謂淫、怒、愚癡著於三界也。衣食之者,謂五陰、六衰、十二因緣縛也。子長續求供養者,謂諸情慾不知厭足也。父恐欲詣縣官告者,謂覺非常欲斷六入。子受其教奉行孝道者,謂歸命佛。三子更孝順者,佈施奉戒智慧之元也。入海得七寶者,至七覺意成羅漢道也。遂至孝者,知弟子限至泥洹界,更發大意為菩薩道。得照明珠父更少者,現在定意見十方佛無所罣礙也。於是頌曰:
昔者有一人, 而生有三子,
養育令長大, 故求父衣食。
父告於三子: 「吾又年老極,
汝當供養父; 既大索吾力,
告言汝向官, 榜笞以五毒。」
子聞父之命, 則奉行孝道,
入海求七寶, 供奉於尊父,
又得照明珠, 父則更年少。
三子心意識, 情慾不知足,
父訶更孝順, 謂施戒道慧。
遵於七覺意, 成羅漢泥洹,
受佛大深教, 更發菩薩心,
道德甚巍巍, 覩見十方佛,
不礙四大身, 猶空無所拘。
譬如昔者而有一鼈,從海出遊至於岸邊,有一大狐追之欲危其命。鼈覺狐來藏頭四足覆於甲下,狐住待之:「設出頭足我當摶食。」鼈急不動,狐極捨去。鼈還詣於大神龍王,說其本末,求為龍王身,乃無所畏。能制五陰,不為魔嬈,得泥洹道。得為龍者,入菩薩道,不畏四魔,救濟眾生。於是頌曰:
如鼈縮頭足, 不畏羅漢然,
得飛為龍神, 菩薩亦如是。
譬如有人遠行求財,涉於寒暑謂得大利,或處遇賊亡失其業。又有明人自於本土造方便計,利入無量供給四方,積功累德。計無常、苦、行空、非身,觀外萬物成敗之事,或得禪定成羅漢道,更從發意求為菩薩。或有達者,知四大空無有內外,行大慈悲加哀十方,雖有所度為無所度,道無遠近解慧為上,得平等覺無去來今若如虛空。於是頌曰:
如人遠賈作, 弟子亦如是,
積功觀惡露, 察萬物非常;
菩薩如明人, 求利不遠遊,
無生死泥洹, 得成平等覺。
其修行者恐畏生死,惡三界難,畏苦厭身不了本無,趣欲越患不念眾生。譬如軍壞諸羸劣人,唯欲自救不濟危厄。有此心者,佛則為說除三毒之惱,泥洹為快,離冥就明。譬如導師將大賈人遠涉道路,於大曠野斷無水草,賈人呼嗟,謂塗悠悠安能所至,永為窮矣!時彼導師聰明博學亦有道術,知於賈人心之所念厭患涉路,則於中道化作一國,城邑人民土地豐樂五穀平賤,賈人大喜轉共議言:「一何快乎!本謂彌久,何時脫難到於人間?適有此念便至此城,當復何懼。」時眾賈人便住彼土,快相娛樂飲食自恣,從意休息。如欲厭之城郭則沒,不見國土。賈人皆怪何故如此也?導師答曰:「卿等患厭,謂道懸曠永無達矣!吾故化城國土人民使得休息,見汝厭之故則沒之!」佛言如是,弟子之行畏終始苦謂生死惱,懼三界患早欲滅度,故為示之。羅漢易得誘進使前,度於生死而盡三垢,得無為道自以為達成就具足。臨滅度時,佛則住前現於大道:「是未為通發無上正真之道也,得無所從生法忍至一切智,乃為達耳!」譬如有國遭於三厄。何等為三?一曰盜賊,二曰穀貴,三曰疾病。眾人流散走到他國,久後國安,或有往還者,或有恐怖三難之患永不可反。佛言國者,謂三界也。遭三厄者,謂三毒垢也。捨詣他國,謂羅漢也。國安還者,謂菩薩以得無所從生法忍一切深慧,還入三世度一切也。遭於三厄而不還者,羅漢以得無為,懼三難處,而不能還度脫眾生也!於是頌曰:
譬如眾賈人, 行於大曠野,
疲極恐不達, 導師化城郭。
眾人住休息, 安止有日月,
知其心厭已, 便沒不復現。
佛世尊如是, 見畏生死難,
便為現無為, 使度三界苦。
臨般泥洹時, 為示大道化,
令逮無從生, 廣濟於一切。
又譬如大國, 卒遭三厄患,
各散詣他國, 國安還不還。
畏生死之難, 是謂為弟子,
還國不以恐, 菩薩化十方。
權慧方便化, 皆令得其所,
譬如大船師, 往返無休息。
佛世尊如是, 法身來往返,
周旋於一切, 如日光普現。
修行道地經緣覺品第二十九
其從緣覺而不自了,既發無上正真道,不與善友而受真法,專自反行。假使奉教六度無極而皆有想,欲得尊號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威神尊重;不了善權,佛現色身反謂有身,便墮緣覺。如有男子欲見大海,游到陂池及眾江河,於彼求寶而獲水精、小明月珠,自以逮得金剛尊光。從菩薩心而還退者,不曉如來無出入法,空而無形,道無三世去、來、今也;而謂見空以為定矣,而不了知適空之行;適度三界不能進前,上不及佛復踰弟子,中道而止。譬如有人欲見天帝而覩邊王,則謂是帝;欲學正覺意有齊限,不解深慧還墮緣覺,亦如是也!若有斯心,佛便導示緣覺之法。
譬如長者,年又老極其子眾多,有大殿捨柱久故腐,中心火興;諸子放逸淫於五樂不覺此災,父時念言:「此捨久故柱心火然,轉恐柱摧壞殿鎮之,當奈之何?」欲作方便誘化使出令免火難,父則於外作諸伎樂,使人呼諸子:「各當賜汝象馬、車乘、摩尼之珠。」諸子遙聞伎樂之聲,又被父命,悉馳出捨往詣父所,父則各賜諸子寶車、好乘,等而不偏。諸子白曰:「向者尊父呼我等出,各賜異珍,今者何故所賜一等?」長者告曰:「吾殿久故,柱中心腐而內生火,吾恐柱摧鎮殺汝等,故作伎樂呼汝輩出,吾心乃安。皆是我子等愛念之,故悉與之珍寶車乘。」佛言其故殿捨,謂三界也。柱腐欲壞者,謂三毒之患周旋生死。柱內火然,謂眾想念也。長者,謂如來也。諸子放逸,謂著三界欲也。作伎樂者,謂佛說罪福。呼諸子出各賜與者,現三道教也。諸子悉出父等與寶者,為現大乘無有三道,臨滅度時乃了之耳!於是頌曰:
譬如有長者, 諸子甚眾多,
五樂自迷惑, 著於故殿捨,
柱腐而欲壞, 中心而生火,
父恐殿捨崩, 鎮殺其諸子。
因作眾伎樂, 出子等賞賜,
佛世尊如是, 從緣覺意成。
臨滅度之時, 佛則往其前,
為現一法教, 大乘等無異。
修行發意欲求大道,不了本無,著佛色身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人中之尊。譬如有人,聞四方帝號轉輪王,主四天下而有七寶,諸子千人力皆勇勐;城廣且長,東西四百有八十里,南北二百八十里也;中有大殿方四十里,四寶床座。人民熾盛,五穀豐熟,快樂無極,伎樂之音有十二部,夫人、婇女八萬四千,諸國治王八萬四千,象馬車乘其數亦然。王有四德,何謂四德?長者、梵志、凡庶、小民皆敬聖帝,如子奉父;王愛念之,猶母哀子;王所教化,則受奉行;遠近歸命,如人仰天依地得活。復有四德:無寒無熱,初不飢渴,生未曾病,本祐所致。其人聞之欲往見帝,慕其聖教便發進行,於道疲勞見一異道,則順入中覩一大城,人民熾盛,樹木、流水,樂不可言,謂是城郭為聖帝邦,便止其土。又斯雖樂,鬼神之處,其人不覺也!時有天王名曰休息,即覩其人為解說之:「此非聖帝處也,是鬼神國也!」轉輪聖王威德巍巍,爾乃欣然親近奉從。若有發意學菩薩道,不了深義不分別空,世間無佛;出入閑居處於樹下,觀察萬物非常、苦、空,身不久立,不解本無,以得緣覺自以為成。臨般泥洹佛在前住,為現大法深妙之教,十二因緣本無有根也!曉本末空,無去、來、今,大慈大悲不見三界,無泥洹想乃成正真,度脫一切也!於是頌曰:
譬如有人求聖王, 及見一城謂是邦,
諸小國王憶轉輪, 在中娛樂謂大通。
休息天王往見之, 則為解說此鬼土,
非為大帝轉輪王, 爾乃驚怖自知非。
便發往詣大帝邦, 見威神德大巍巍,
吾冥不解久迷惑, 則奉聖王常侍從。
欲學大道不了了, 還墮緣覺亦如是,
然後受佛深微行, 乃至無上正真道。
光光佛威德, 其德濟眾生,
等心加一切, 除三毒之名。
永脫生死苦, 道因智慧成,
清淨如日光, 徹照三界冥。
修行道地經菩薩品第三十
其修行者因自思惟:「人在生死譬如車輪,反覆上下而不離地,終始若斯,往返之患不離三界,皆是本癡不了本無,謂有四大猗之為諦。復如有人見師化幻而謂是人,不知化成;愚人如是,貪著吾我計有身命,不曉其體地、水、火、風。」譬如有人遠出欲遊行詣他國,素聞道難,常懷懼心畏於盜賊,四向望候遙見諸塢眾石草木,謂有大賊數千百騎,當奈之何?各走馳散不知所湊。中有導師呼語眾人:「勿得便捨,至劇難處而無水漿,或值窮厄不濟身命,或睏乏極爾乃來還,往返既久加復疲勞,悉失財物當何依怙?裸匱饑凍反當求恃,而從豪富歸命舉假。且自安心共相率化,遣人探候,設無賊者徑可進前,假使有來堅志共戰當令走壞。所以者何?一人欲死十人不當,十人欲死百人不當,百人欲死千人不當,千人欲死萬人不當,萬人欲死天下縱橫。」眾人受教不復馳散,皆住嚴待遣人探竊,唯見草木瓦石之屬,永無盜賊。眾人忻歡爾乃進前,皆謂導師天下無雙,智慧明達誠非世有;舉動進止,輒從其命不敢違失。菩薩大人修行如是,為一切導解三界空,一切如化,五陰猶幻,不惡生死而滅其身,開化十方為示正路。嗟嘆菩薩深遠無侶,周旋三界度脫生死,弟子既小志常懷懼,趣欲滅身不及一切,又不究竟當復還退。從發意始,明人因此聞菩薩教,皆發無上正真道意也!於是頌曰:
菩薩大士為修行, 了一切空身如化,
因緣合成得是體, 坐心不正追逐邪。
譬如賈人遠遊行, 遙見樹木謂是賊,
心各懷懅而馳散, 導師解之心乃安。
菩薩如是解本無, 為一切師廣說法,
示弟子等大道深, 如日光出無浮雲。
菩薩學道稍稍漸前至無極慧,因六度無極分別空行,積功累德無央數劫乃得佛道。譬如有人少小仕進,始為困貧轉得大富,求為丞尉遂成令長,進二千石稍到州牧,四征公卿大臣,轉至帝王、轉輪聖王、天帝、梵尊。為菩薩道次第學者亦譬如是,稍稍發意佈施、持戒、忍辱、精進、一心、智慧,縛制六情除去三毒陰衰之蓋,向空、無想、無願之法,至不退轉,近成具事一生補處。猶如磨鏡洗治平鐵,稍稍令細遂復發明;稍稍習行六度無極,積功累德不可計劫,自致得佛開度十方。於是頌曰:
如人少仕進, 至尉及令長,
二千石州牧, 四征至公卿,
大王並轉輪, 日月天帝釋;
菩薩亦如是, 稍稍積功德,
奉六度無極, 行是得至佛,
開化十方人, 悉令至大安。
菩薩學定專精一心,稍去眾垢進化其志。譬如有人欲行入海,日月行前而往不退,雖遭飢寒未曾動移,不計遠近勤勞之厄,行不休息遂至海邊,合人上船入海採寶,雖知三難不以為懅。到大龍王所居之宮,從求如意上妙明珠欲給窮乏,龍王與之,言:「施一切,勿得愛惜。眾人蒙光而不耗減。」其人得珠蒙恩忽還,以至一國無不得安。菩薩如是,等心行道欲濟眾生,慈、悲、喜、護,一心念佛,其所在方,專精向之未曾懈廢,七日、十日、三月、一載不為俗想,一心向佛並化眾生,乘摩訶衍無極之教,見十方佛,受教得定,三昧不動為一切講。譬如從龍王得如意珠廣及眾人。
譬如有人而聞天上有好玉女端正姝好,意欲往見無有神足,夙夜思想臥起不忘,積有年歲未曾他念,便於夢中得往見之,坐起進止。菩薩如是,一心思惟向某方佛,積年不息,得三昧定,行不偽懈,累劫不厭,自致得佛;菩薩行道大慈、大悲哀加一切。
昔有一人其目不明,不見日光,心中憂悒:雖有日明,我眼盲冥不能覩也!當奈之何?求得神師飲之甘露,內病即除,其眼精徹得覩日光,察八方上下及諸人民。初發大意,六入、五陰、三毒未除,不能得見十方諸佛;從成就菩薩受法深教,行四等心,解三界空,便得三昧見十方佛,從定意起救濟眾生。譬如珍寶著水精上,如以其器受於瑠璃,瑠璃之色令器同像。菩薩如是,一心念佛無有他志,即得定意見十方佛,因佛威神本德所致見佛世尊。於是頌曰:
譬如有人行入海, 未曾懈癈乃至耳,
合人乘船至龍王, 從求大寶如意珠,
以施一切莫不蒙。 菩薩如是行四恩,
大慈大悲行大道, 一心精進三昧門。
如人聞天有玉女, 夙夜思惟夢得見,
菩薩如是等精進, 見十方佛無不遍。
又如目冥思日光, 良醫治之眼即明,
菩薩如是專向佛, 未曾休息不退轉。
如以珍寶著水精, 展相光耀無不照,
菩薩如是三昧定, 從佛受教遍教化。
菩薩積功累德欲度一切,視之如父,視之如母,視之如子、視之如身,等而無異。為五道人勤苦無量不以為劇,雖歷五道生死之患、地獄之苦、餓鬼之毒、畜生之惱、天上世間終始之厄,心不迴動;行大慈悲、四恩無厭,救濟十方免眾想念。譬如彼月初生之時,若小羊角,日日稍大遂至成滿,光明普照眾星獨輝。次第學道為菩薩法,佈施、持戒、忍辱、精進、一心、智慧,經無數劫勤苦之行,身心相應言行相副,念十方人若如父母無有親踈。譬如種樹稍稍生芽,後生莖節、枝葉、華實,漸行如是;從初發意便喜向佛,以獲悅心休息惡道,成就六度無極之法,入善方便、不起法忍、一切佛慧,則轉法輪示現滅度,分佈大法後生蒙恩。
猶如有人欲立大屋,先平其地漸興根基,稍累其牆令至高大,以材木覆樑柱牢堅,以瓦瓦之塗治仰泥,作悉成了而污灑之,白壁赤柱儼然巍巍;然後請會親族、門室、善友、鄉黨無不週遍,飲食作樂無不欣歡。菩薩如是,積行無量不以勤苦而有厭懈,覩彼眾生展轉五道,終始周旋如磨不定,發大慈悲無蓋之慧欲救一切,猶若如空無所不覆;道德以成,現處三界示於色身,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令眾見悅,為十方人而師子吼,一切聞聲莫不歸伏,各從本心成三乘行。於是頌曰:
初發意菩薩, 慈念諸十方,
如父母子身, 等心無希望。
漸漸發行跡, 如樹芽至莖,
枝葉節華實, 種者功不唐。
菩薩亦如是, 稍稍奉行道,
功德以成滿, 平等最吉祥。
猶若起大屋, 平地始基牆,
累之令高大, 覆蓋正圓方。
請會親鄉黨, 飲食作樂倡,
菩薩救眾生, 度脫以道光。
何謂超行?適發道意至不退轉無所從生,具足成就至阿惟顏。俱行菩薩何緣獨爾?解三界空、五陰無處,四諦無根緣想而生,十二之因以癡為元;觀察癡元亦無處所,有所著求則名之癡。慧者了無,譬如幻師還觀化人不見有人。菩薩如是,省三處空猶如野馬、夢幻、芭蕉、深山之嚮,但可有名而不可見。昔有一人自於夢中見有國中多諸人民,王大嚴急,群臣奉事不敢失意,五穀平賤、衣被、綵色、倡伎、娛樂。其人覩之,欣然為觀往見國王,王便立之以為大臣,賜與官職、僕從、田宅、七寶,踴躍無量。又自見身復入地獄、餓鬼之中,化為驢身在輩中鳴;忽然上天,七寶宮殿玉女相娛。從夢便覺不覩所獲,則自解了五道如夢,一切本無而不可得,分別此慧則不退轉至無處所,權慧具足明學大道。觀心如幻,五陰、六入若如群臣,色、聲、香、味、細滑之法,五道所有,皆如彼人所夢覺也!見無所見亦無夢想,是謂超越至無極慧不緣次第。於是頌曰:
人身及五陰, 觀之無處所,
四諦十二緣, 一切悉如化。
如其夜夢見, 一國大快樂,
為王作大臣, 伎樂而豪富。
入地獄餓鬼, 為驢輩中鳴,
天上七寶殿, 相娛寤不見。
慧者觀三界, 五陰悉如夢,
以了無處所, 逮得不起忍。
道法無遠近, 猶空無所處,
心空解本無, 忽如日大光。
當爾時之慧, 無得無所失,
道無去來今, 覺乃本無一。
何謂超行?人本一故,用不解之便起吾我,適著便縛,以縛求脫;不著無縛,何誰求脫?譬如五事而住虛空,雲、霧、塵、煙、灰,不能為彼虛空作垢。心本如空,五陰之毒喻如五事,不蔽心本曉了無形,慧無罣礙入深法忍,不以次第。譬如有人曾為凡人,家既睏乏行詣佛所,遂檀越食,發一好心:「我身宿罪不能佈施,今得貧厄,衣不蔽形,食不充口,又不作福,因佛求食;我設有財,廣施供佛及諸聖眾,給足窮乏。」爾時世尊及與聖眾各自罷去,乞士自責:「吾本薄祐不能興德,獲斯困匱。」思惟是已,臥蔭樹下,日已差中餘蔭皆移,所臥樹下其影不轉,體諸垢坌悉為除去,自然有威。時國王崩,當得賢人以為君主,募一國中無不週遍,獨見乞士有超異德,樹蔭覆之若如大蓋,往啟群臣詠其威德。人民咸喜嚴駕奉迎,立為國王。以得帝王,普興德化,供佛眾聖。
人在生死五道之苦,五陰、六入、十二因緣,聞佛深法本無之慧,大慈大悲加於一切,雖欲度人不見有人,度無所度不見吾我,三界如響一切無我,等猶虛空,則超入慧不退轉法,無所從生阿惟顏事,名之有德亦無所獲。譬如日出眾冥皆索,還成平等無所適莫,不見有縛亦無所脫。譬如金山自然無作,曉求金者輒如得之不以為難。人本清淨而無垢穢,覺了此慧便入道門而無罣礙,猶空自淨無有淨者。於是頌曰:
如人久困貧, 乞食從眾聖,
便自還剋責, 吾宿積罪冥。
便發恭敬意, 慈念於眾生,
若得為帝王, 給施於萬姓。
則臥於樹下, 其影蔭彼形,
使者啟群臣, 悉往而奉迎,
立之為國王, 事佛及眾聖。
菩薩亦如是, 超越解本淨,
德高為巍巍, 度脫諸群生。
五事不污空, 心淨如寶英,
救濟五道厄, 使除終始冥,
如月十五日, 星中而獨明。
昔有一人欲往見佛,知為云何身形何像?所說何趣?阿難遙見前白佛言:「此遠來者為是何人?」佛言:「阿難!未曾有人。」其人徑前欲得覩佛,而不見之。佛身忽然永不在座。人自思惟:「故來覲佛而不見之。」察念何謂?便自解了:「世尊法身本無有形,用吾我人而現此身。譬如深山人呼響應,因對有聲;法身無處,何緣欲見?」適思此已,便逮無所從生阿惟顏,了無內外普等若空,超入正覺。於是頌曰:
昔有人發意, 欲見佛世尊,
其尊何等類? 說法義云何?
阿難問何人? 佛言未曾有。
尊身忽不現, 怪之何所湊?
便自解了慧, 佛身無所游,
空體慧住道, 示現無不周,
道法如嚮應, 等心無怨讐,
解義若斯者, 如空莫不覆。
發意菩薩欲救一切,觀四大身因緣合成,若如幻化。譬如假物,則非我所有亦非他人。猶如合材機關木人因對動搖,愚者覩之謂為是人;慧明察之合木無人,一切三界皆空如是。色、痛、想、行、識、十二因本無有往返,若水中影無有形名,如是行者超入法城。於是頌曰:
初發意菩薩, 解四大本空,
視生死泥洹, 一切覩皆同。
譬如借他物, 當還所取供,
不計吾我人, 除去諸曚曚。
不見心意識, 道明越海江,
三界如幻化, 菩薩受諷誦。
五道猶野馬, 眾惡悉佛種,
勸化諸未解, 法身不轉動。
或有慧人自然發意:「如來之行,不因言說而至正覺,如日大光一時普遍,解空義者無道俗觀,等如虛寂永不可名。譬如曠野污埿之中無有下種,自然有生青蓮、芙蓉、莖華;菩薩如是,在恩愛中,三界之難忽然慧解,不見生死、不住泥洹,教化一切令至大安。」於是頌曰:
於是發意為菩薩, 分別空義解本末,
以入道法無所乏, 智慧具足神通達。
猶如蓮華生污泥, 發如來意成菩薩,
開化一切眾生類, 等住法門為正覺。
華生泥中清淨好, 四種之色喻四等,
超越次第阿惟顏, 勇勐力伏首楞嚴。
菩薩修道,譬如飛鳥飛行空中無所觸礙,以空為地不畏於空。菩薩如是,發意之頃便入道慧,善權方便不以為乏,心等如空無所住止,不離生死、不樂泥洹,俱不增減。譬如五種綵色各異皆因草木,草木根生悉因從地,地下有水,水下有風,風因空立,如是計本悉無所有;若如浮雲忽有氣來,況無所至!菩薩如是,解三界空喻之如風,無所住止,計有吾我便有三處,不見有我安計有彼?不明無冥無淨不淨,便入本無亦無出入。
譬如昔者有一小蟲,心懷金剛住於海邊,閻浮大樹高四千里,樹則震動不能自安。樹神問之:「卿何以故震動不安?」樹報之曰:「蟲住我上所以不安。」神又問曰:「金翅大鳥立於仁上何故不動?小蟲處上而獨戰慄?」樹報之曰:「此蟲雖小腹懷金剛,吾不能勝,是故搖動。」其小蟲者,謂發意菩薩也。其大樹者,謂三界也。樹動不安者,謂發意菩薩超至深慧達阿惟顏,三千大千世界為六反震動。其金翅鳥住上不搖,謂諸弟子四道雖成,無所能感也!於是頌曰:
譬如小鳥住大樹, 戰慄不安五枝散,
菩薩大士亦如是, 超行成就動三千。
其心堅固如金剛, 度脫一切生死患,
弟子猶如金翅鳥, 處在三界無所感。
菩薩解慧,入深微妙不從次第,猶如有人卒立為帝,凡夫之士曉了本無,心等如空而無處所至阿惟顏。昔者虛空忽有藥樹,枝葉普覆八隅上下,其氣照下,諸毒草木惡氣悉除,長育天下,諸有好人大小悉安;地高為平,卑者則高,天下太平無有溪谷及與山陵,七寶自然,雨墮甘露,人民大小莫不以歡:「吾本有福以離眾患,出入行步無所畏難,無有惡獸盜賊之苦,藥樹自然蒙者皆安;風雨時節五穀豐熟,面色和悅,衣食化至無有眾惱。」猶如大樹忽然生空,普照天下;若有凡夫在生死中,卒解深慧,至真本無而無罣礙。氣照天下者,謂彼菩薩放大光明以成為佛,除一切人淫、怒、癡垢也。長育令安,謂使四輩奉行道義也。令高下平者,使五道人皆獲平等慧。七寶自然者,謂七覺意也。雨甘露者,謂講菩薩法也。人民安隱五穀豐滋,謂終始斷逮五神通,遂至大義阿惟顏住。於是頌曰:
如人卒立為國王, 菩薩大士亦如是,
曉了深慧至無極, 得成佛道度十方。
猶如虛空生大樹, 根株枝葉四分佈,
照於八隅上下方, 地高下平五穀滋。
人在生死凡夫身, 忽解深法惠流佈,
令十方人度三塗, 等心一切雨甘露。
修行道地經卷第七(丹藏促為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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