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九五年前後,性空法師到中佛協,要求收回被文管所與風景區佔據的寺院四週的房屋與園林,我負責接待。趙朴老(時任中國佛教協會會長的趙朴初)接見了他們一行。我這才知道十九號文件,落實起來,困難重重。性空法師多次信訪,朴老幾次批示。
後來,我和徐玉成主任,在省宗教局的陪同下,還去調研過一次。記得性空法師站在楓橋上說,橋頭對面的這些房子,寺院前的舊院落,都是寺產的一部分,文革中被佔用了,至今沒有得到落實。
九十年代初,人們發財的慾望全部被點燃了。要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守住寺產,建設道風,何其艱難。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性空法師第一個用「經濟制裁」的方式開始管理僧團,即不上殿不過堂不聽課就從衣單費中扣錢。一石激起千層浪。
當時的中國佛教協會,因為有趙朴老明鑒事非,高瞻遠矚,愛惜僧才,一般別有用心的人,很難投機得手。
為了解決僧人自養,他在寺內辦了素餐館。為了建法堂與寶塔,他夜以繼日的寫字畫蘭寫竹,與日本韓國友人結緣。可以這樣說,法堂與寶塔是他的鐵筆寫出來的。
正因為如此,在他的影響下,寒山寺的文化建設,或者說文脈是一大特色。楓橋夜泊的古詩,寒山新年的鐘聲,筆墨丹青的文化把寒山寺與蘇州園林,江浙文化,中韓日文化有機的結合在一起了……
在人們心中,寒山寺是一首古詩,是一記新年的鐘聲,是一座文化博物館,是蘇州的名片。在此,你要參學蘇州佛門三鐵。
安上法師
寒山寺的性空法師是鐵筆。西園寺的安上法師是鐵嘴。安上法師用心收集的佛門音像資料,中國佛教協會是沒有辦法比擬的。所以,才有了高級的檔案管理系統。因為他在各種場合披著袈裟拍攝,在中佛協內部會議上有人以不穩重,不莊嚴為理由,取消了他副會長的候選人資格。現在回憶起來,這樣的評價,對他是不公評的。事實證明,蘇州三鐵全部將身心奉獻給了江蘇佛教。生前死後,蘇州三鐵沒有自己的一分名利,我們現在完全可以蓋棺論定了。
明學法師
最後一鐵是明學法師。
從維護靈岩山的利益,到他到中國佛學院任院長,送朝鮮族出家人到靈岩山出家學習,出訪韓日,北京開會,我與明學法師打交道十四年之久,他只給過我一根香蕉,當時我餓得快出現低血糖了,向他要吃的,他才在堆積如山的丈室中,掰了一根香蕉給我。我在心裡說,真是鐵算盤。
他要把信眾的供養,分給每一出家人。
你們要知道三鐵的關係,這很有意義。
三個方丈,各有寺廟,各有特色,但是,非常和睦。明學法師下山,會住在西園寺,靈岩山有活動,山下的二位方丈會上山參加。十幾年我與他們交往,沒有聽到一句是非,只是讚歎。這種修為與道風,足以讓後人自省。
正因為如此,我們到蘇州出差,來往於三大寺之間,很順心,讚歎蘇州佛教的道風學風與管理。
法堂與寶塔修好後,性空方丈請我和茗山法師講經。為了這次弘法,他投入了三十多萬元佈置場地,安裝閉路電視。在九九年這不是一筆小數字。
半個月的弘法在蘇州引起不小的文化效應。人數由少到多,素餐館、大殿、走廊都擠滿了人。秋爽法師時任當家,法會時還當維那。因為安排周到,不同的人群被安排到合適的區間,雖然人多,但井然有序。目測有三、四千人吧!
在這次法會上,我統講了《六祖法寶壇經》,深刻體會到了法會的莊嚴,佛菩薩的加持真實不虛。私下裡弘法法師至少問過我二次,說我記憶力真好,背講稿,標點符號都不會錯。我說,沒有,就是由心講的,沒有講稿,手裡只有一本曹溪本古本的《六祖壇經》。
我至今不能忘記法會的盛況,主要是性空法師對弘法的上心與熱忱感動了我。其次是,我內心對弘法獲得了更大更高更堅定的信心。
後來,秋爽法師一行六人還隨我去了吉林北山講《金剛經》。九七年為了安頓母親,我向寒山寺,沉香閣分別借了三萬元。因為我的出家對家母造成近乎絕望的傷害,所以,我必須要安排好她晩年的生活,良心才會平安。
這期間我拚命寫書,用稿費還上了借款。為什麼寫這段文字,是因為這三年間性空方丈在通話時,總會委婉地提醒我,這是常住的錢,不是他私人的,這其中的用心,只有當和尚的才能知道吧……
秋爽法師升方丈時,我代表中佛協參加了儀式並講了話。活動結束後專門看望了退居的性空老和尚。他對經過十多年培養並接班的秋爽法師很滿意。在寬敞的畫室寫蘭寫竹,給人結緣,很是安逸。現在看來,性空老和尚對於人才培養是費了一番苦心的,所以,交接班過渡的很順利。
不論在我順利與沉淪的時候,就是我退出"江湖",性空老和尚與秋爽方丈一如往常的關心我,所以,我不能不寫下這些文字,算是開示吧!
性空長老去年辭世了,又一個有和尚味的老和尚走了。接二連三的走了。新時期的佛教也在悄然地發生著脫變,我很慶幸,在出家的前二十年遇上他們,讓我知道真正的佛門是什麼樣子,真正的和尚是什麼樣子。
如果你們乘願再來,我還來,無願無悔,不負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