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開先善暹禪師,臨江軍人也。操行清苦,遍游師席,以明悟為志。參德山,見山上堂,顧視大眾曰:「師子顰呻,象王回顧。」師忽有省,入室陳所解。山曰:「子作麼生會?」師回顧曰:「後園驢吃草。」山然之。後至雪竇,竇與語,喜其超邁,目曰「海上橫行暹道者。」遂命分座,四方英衲敬畏之。他日竇舉師出世金鵝。師聞,潛書二偈於壁而去。曰:「不是無心繼祖燈,道慚未廁嶺南能。三更月下離岩竇,眷眷無言戀碧層。二十餘年四海間,尋師擇友未嘗閑。今朝得到無心地,卻被無心趁出山。」晚年,眾請滋甚,遂開法開先,以慰道俗之望。
開堂日,上首白槌罷,師曰:「千聖出來,也只是稽首讚歎,諸代祖師提挈不起。是故始從迦葉,迄至山僧,二千餘年,月燭慧燈,星排道樹。人天普照,凡聖齊榮。且道承甚麼人恩力?老胡也只道,明星出現時,我與大地有情同時成道。如是則彼既丈夫,我亦爾,孰為不可?良由諸人不肯承當,自生退屈,所以便推排一人半個先達出來,遞相開發,也只是與諸人作個證明。今日人天會上,莫有久游赤水,夙在荊山,懷袖有珍,頂門有眼,到處踐踏覺場底衲僧麼?卻請為新出世長老作個證明。還有麼?」時有僧出,師曰:「象駕崢嶸謾進途,誰信螳螂能拒轍?」問:「一棒一喝,猶是葛藤,瞬目揚眉,拖泥帶水。如何是直截根源?」師曰:「速。」曰:「恁麼則祖師正宗和尚把定。」師曰:「野渡無人舟自橫。」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師曰:「瞎。」問:「妙峰頂上即不問,半山相見事如何?」師曰:「把手過江來。」曰:「高步出長安。」師曰:「腳下一句作麼生道?」僧便喝。師曰:「山腰裡走。」問:「一雨所潤,為甚麼萬木不同?」師曰:「羊羹雖美,眾口難調。」問:「年窮歲盡時如何?」師曰:「依舊孟春猶寒。」問:「更深夜靜時如何?」師曰:「老鼠入燈籠。」問:「瞥嗔瞥喜時如何?」師曰:「適來菩薩面,如今夜叉頭。」上堂:「一若是,二即非,東西南北人不知。休話指天並指地,青山白雲徒爾為。」以拄杖擊香台,下座。問:「雨雪連天,為甚麼孤峰露頂?」師曰:「有甚遮掩處。」上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洛陽城古。」曰:「學人不會。」師曰:「少室山高。」僧禮拜,師乃曰:「佛種從緣起。」遂舉拄杖曰:「拄杖子是緣,且作麼生說個起底道理?」良久曰:「金屑雖貴,落眼成翳。」卓拄杖,下座。